第24章 良策(2 / 2)

可當齊東珠趕到房中時,她還是看到比格阿哥的小豆豆眉已經皺了起來,小鼻頭委屈地抽動著。

雖然他還沒開始表演他的“垂耳大叫驢”特技,侍奉他的奶母宋氏和章佳氏還是如臨大敵,看到出現的齊東珠就仿佛看到了救星。

這幾日齊東珠陪伴比格阿哥的時日漸長,也摸清了比格阿哥是個比較缺乏安全感的胖崽,有一定程度的分離焦慮。而他似乎認定了齊東珠是他的可靠港灣,每每在齊東珠身邊兒時乖巧得不像話,可齊東珠一離開久了,他便會失去他毛絨玩具似的安靜,變得不聽哄勸,也不肯好好吃奶。

所以其他乳母想要順順利利地喂養他,總是有齊東珠在場看護著才能安心,才能免去惹了小主子大哭,吃掛落的窘境。

齊東珠喜愛比格胖崽,又體恤這些奶母,總是儘可能地多陪伴比格阿哥,唯有比格阿哥下午吃飽睡熟了,才會借此機會離開幾個時辰。比格阿哥適應了幾日,對此總算不那麼排斥,也不會一睜眼見不到齊東珠便態度大變了。

可今日到底是來晚了些,比格阿哥哼哼唧唧地滾進齊東珠懷裡,吃了兩口奶便不吃了,兩隻小毛爪又緊緊扒住了齊東珠的衣襟,粉色肉墊兒裡藏著的小指甲都彈了出來,勾住齊東珠的前襟不肯鬆爪。

齊東珠知道乳母剛喂過胖崽,讓他不是很餓,隻是在撒嬌而已,便攏好了衣襟,將胖崽托在臂彎裡輕聲哄著。

不過她此刻心裡還在尋思那天花的事。她知道滿清中後期,天花已經不再是肆意橫行的瘟疫,隻因清朝人尋到了合適的種痘方法,具體怎麼操作齊東珠不得而知,但她卻知道那是卓有成效的。

可是此刻是清初,種痘方式不知何時才會出現,康熙的皇子都還有天花夭折的風險。而齊東珠與對防疫和病毒傳播都觀念落後,隻能盲人摸象的古代人相比,有絕對先進的防疫理念和疾控意識,對疫苗的概念也更為明晰。

或許,她可以在這個時代做出一點兒小小的改變。

齊東珠一邊盤算,一

邊在腦海中與係統商量此事。係統不僅平日裡說話老氣橫秋,此刻也像是個保守的中年婦女,對於齊東珠的蠢蠢欲動一蓋否決。它的理由也是十分完備的,齊東珠此刻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宮中小阿哥的奶母,她的殼子納蘭東珠本人是一個空有美貌,無才無名的旗人女子,無論是對醫藥防疫,還是國家大事,都沒有任何置喙的權力。

可當然了,齊東珠像每一個對嘮叨長輩嗤之以鼻的叛逆女兒一樣,對係統的警告不予采納。她雖然不知那即將問世的種痘策略究竟如何,但她卻有一套更為穩妥完善的種痘良策。

那就是牛痘。

與人一樣,牛也是會出痘的。不過比起十之三四會因天花而致死的概率,牛痘卻多半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而將牛的痘曬乾處理,磨成粉末,從人的鼻腔內吹入,便能讓人出痘,但出得卻不是死亡率奇高的天花,而是比較溫和,不會致死的牛痘。

而生過牛痘的人,卻對致命的天花擁有了免疫力。

這對於天花這類得過一次就終身免疫的疾病來說,是極為穩妥的種痘策略。

心中有了良策,齊東珠卻不知道如何才能讓康熙采納自己一個區區奴婢的計策,而她從現代帶來的經驗和知識也不能作為實證展示給康熙看。她抱著胖乎乎毛絨絨的比格阿哥在房中轉了兩圈,吸了兩口奶比暖烘烘的毛毛,心中漸漸把主意打到了兒子正在受難的惠妃身上。

當然,齊東珠也知道,種痘隻能為那些還沒得過天花的人免除天花之苦,卻不能讓已經患病的病人瞬間痊愈。可齊東珠雖然對清朝曆史極為無知,卻還是知道惠妃乃是康熙朝中後期四妃之苜,膝下育有一子,正是那此刻飽受天花折磨的皇長子胤褪。

皇長子不會死於這次劫難,而他的父母此刻並不知情。想來不出幾日,皇長子的病情就會有所好轉,若齊東珠此刻借此事向惠妃進言,或許會得到進獻良策的機會。

可是轉念想到上次相見的際遇,惠妃對自己那來路不明的敵意和敲打,齊東珠不免打了個寒噤。她還是想不明白惠妃為何會針對她一個小小乳母,也總是免不了去想那被惠妃帶走的衛雙姐現在如何了。

那日風波過後,齊東珠頭腦冷靜了下來,回想起當日際遇,她不難看出惠妃是個極為注重體麵的人。而且衛雙姐並非第一日住進惠妃的延禧宮,這幾年來都在惠妃手下討生活,看她那嬌豔欲滴,白皙康健的模樣,便知她是沒受過

什麼苛待的。

她膽敢扯氣頭上的惠妃的衣擺,或許不單單是她生性膽大,可能平日裡惠妃對她沒有如何嚴苛處罰,才縱出了她闖了禍還敢虎口拔毛的脾性。

齊東珠揉著比格阿哥毛絨絨的腦殼,在比格阿哥情不自禁的小呼嚕聲中停下了滿腦子的空想。

無論如何,總要親身去試試才知道。此事並非為她自己,也並非為了這些高高在上的皇族,而是為了那掙紮在泥淖之中,千千萬萬的底層百姓。

為黎民計,無論前路如何,齊東珠也甘願冒險。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