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怒火(2 / 2)

“烏雅氏乃四阿哥生母,若是特特與你說了此事,便照她的意思做便是了。”

齊東珠心下一沉。她其實知曉康熙作為皇帝和一個對孩子沒什麼了解的年輕男人八成會如此回應。烏雅貴人是他的寵妃,他親封的貴人,也是四阿哥的生母,於情於理,她的話兒都比奶母的話兒和還不會說話的四阿哥的咿呀聲有分量。

可齊東珠不打算就這麼放棄。她那讓係統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的倔脾氣上來了,使她直直看著康熙,開口說道:

“皇上,奴婢沒有不敬烏雅貴人的意思。”

齊東珠頂著梁九功的瞪視和其他奴才瞠目結舌的視線,語氣沒有一絲退縮:

"實際上,奴婢覺得烏雅貴人殫精竭慮,隻為了四阿哥安康平順,一腔慈母胸懷著實讓奴婢動容。"

“可烏雅貴人年紀輕輕誕下皇嗣,親眷不在身邊兒照料不說,她連自個兒的孩子都無法撫育,隻能交予旁人之手。可即便如此,她還要為親子的康健安危憂心不止,這後宮貴人如雲,波譎雲詭,她沒有什麼潑天權勢,卻要一人將四阿哥的安危背負在身,哪怕循規蹈矩到惹人注目,委屈自己和四阿哥。"

“可她殫精竭慮的難事兒,隻是皇上您一句話兒的功夫。四阿哥他喜歡奴婢照顧,前些時日奴婢辦惠妃娘娘的差事,已經讓四阿哥連哭了幾日,性子愈發不愛理人了,奴婢不想離開四阿哥身邊兒。

還請皇上開恩。"

齊東珠話至此處,已經到頭兒了。再多說一個字,恐怕都不會是什麼中聽的話兒。可就算是齊東珠發揮了她最高的語言水準,將話兒說得儘可能地好聽,也沒能掩蓋其中的未儘之意,讓梁九功的臉上都露出不敢置信的怒意。

康熙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今日從京外莊子裡出來後就持續不斷的好心情徹底消散殆儘了,怒火在他的胸口處不斷翻騰,卻找不到出口宣泄。

他的臉色陰鬱,一雙鋒利的眉眼冷冷看著小奶母。他久居高位,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多了,小奶母這樣的還是頭一個!

她話裡話外雖然沒明說,但掩飾真意的手段和其粗劣,那話中分明就是說他康熙作為四阿哥的阿瑪,非但沒有護得四阿哥安穩,還讓四阿哥沒有什麼權勢

的生母烏雅貴人擔驚受怕,委屈自己和孩子來保護四阿哥的安危!?

這是什麼意思?合著在她眼裡,他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護不住自己後宮中的女人和孩子!

而齊東珠話中之意,還隱隱質疑祖宗留下來的,生母不可親近親子的規矩,可謂是大逆不道,不知所謂!

康熙背過了手,壓抑著心中勃發的怒氣,可更為可恨的是,那小奶母竟然一絲畏懼之意都沒有,懷裡抱著那睜著眼眸到處亂看的四阿哥,以下犯上地和康熙對視著。

康熙沒有發話兒,眼看著臉色都被氣得鐵青,梁九功等奴才更不敢出聲,直到康熙自己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兒。

"合著若是你不日夜照料四阿哥,四阿哥就受了委屈?你一屆奴婢,好大的臉!梁九功,你去把四阿哥給朕抱過來!朕今兒倒要看看,離了你這奶母,四阿哥能不能安安穩穩的。"

康熙心中發了大火,麵兒上還端著。他是一國之君,要操心的事兒不知凡幾。宮中養育子嗣之事一向是按照祖宗規矩來的,更何況,他自幼被養在宮外,連他親生父母的麵兒都沒見幾次,待他自己做了阿瑪,他便決心要做個慈父,善待他活下來的孩子。

他已經比日日與董鄂氏和宮廷侍衛廝混,甚至想要越過自己兒子傳位給嶽樂,完全不關心福全和康熙的福臨做得好很多了。他不知道一個好父親該是什麼模樣,但是他給了他活下來的孩子們很多他當年沒有得到過的東西。

康熙沒覺得自己是個多糟糕的阿瑪,也沒覺得自己忽視了孩子和嬪妃,但怎麼落在這個小奶母口中,他倒成了罪魁禍首了?!?

康熙生平沒被人當麵這麼指摘過,可他卻找不到什麼由頭發作小奶母,隻因她說的話兒也沒什麼錯處。他唯一掌住的便是這小奶母口中所說的四阿哥離不得她的話兒,當即便要狠狠壓住這小奶母的威風。

他可不去想自個兒堂堂一國之君,為什麼非要聽這小奶母的言語,還被她三言兩語挑動了火氣。若是真心計較,他隨便說點兒什麼便能讓這小奶母身首異處,可他偏要與她置這個氣!

內心深處,康熙甚至覺得有些難言的憋悶。他今日來西四所,一方麵是看看百日的四阿哥,一方麵正是為了這個小奶母。

她的牛痘法奏效了。他是來賞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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