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憋悶(2 / 2)

齊東珠抬眼看著康熙,而康熙莫名從她平靜的目光裡讀出了無邊的指責意味,這讓康熙的耳朵在旁人看不見的陰影裡漲紅了。他平心靜氣了許久,方才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惱怒,冷聲道:

"你若執意要陪四阿哥,便陪他到兩歲。屆時他也能說話走路了,你在改改這身規矩!...上不得台麵。"

康熙冷聲說道,臉色沉得嚇人,可梁九功卻能從他隱藏極深的閃爍眼底品出幾分惱羞成怒的意味來,連忙垂下眸子,眼觀鼻鼻觀心。

齊東珠也不是不知見好就收,得了這句話兒,她立刻收回了望著康熙臉色的視線,偷偷親了親比格胖崽後腦勺上的頭毛,啞聲說道:

"謝皇上恩準。奴婢一定照顧好四阿哥,不負皇上和娘娘所托。"

康熙見這小奶母這回兒學會了退避鋒芒,沒有不知好歹火上澆油,心中的憋悶卻更盛了。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個小奶母怎麼做到讓四阿哥如此聽話兒的,竟是連親生父親的顏麵都不給。

但他既不能跟才剛過百日的四阿哥較勁,也不願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奶母計較,隻能把氣憋回了腹中。

康熙不算脾性溫和,更沒遇到過什麼事能讓他如此氣悶卻又無從發泄,隻臉色陰沉地站在原處,高大的身影在殿中燭火的映照下,在地麵上投下龐大的黑影,若是細看,端得有幾分疹人。

可他偏偏遇上了齊東珠這個沒有半點兒奴才骨頭的無神論者,無論是他煊赫高貴皇帝頭銜,還是

他蔓延在地麵上的龐大黑影,都無法讓齊東珠的視線逗留片刻。隻見那小奶母在康熙迫人的視線中安撫著幼崽,而後,小奶母似乎察覺到了皇帝逗留過久的視線,抬頭快速地看了康熙一眼,澄澈的目光裡似乎帶著疑問。

好像在說,您老為什麼還不走?

這可真真兒讓康熙氣極反笑。他從鼻腔中噴出短促的氣音,心中尋思,合著朕今日來就是讓你平白無故損了一頓,看著你和四阿哥情深意重,給朕沒臉兒來了是吧?

真是罔顧朕本想大肆論功賞你,甚至想破例帶你去宮外看莊子中的情景。

他轉身就想衝外走,腳步都幾乎買過門檻兒了,卻突然頓住,回身看著遲緩向他福身,口稱恭送皇上的齊東珠,冷聲道:

br />"朕看你是對那牛痘之事漠不關心,是嗎?"

齊東珠聽聞“牛痘”二字,驟然抬起眉眼,眉心卻還鎖著。她心中惴惴,不知是否是這件事出了岔子,而康熙今日是來找她興師問罪了。

可她轉念又想,康熙作為封建皇帝,若是想要降罪於誰,哪兒還用得著親自來跑一趟,哪怕隻說個名字,都有幾十上百人將她索拿禦前了。況且距離她與康熙禁言還不足半月,若是真有消息,也未免太快了些。

這麼想著,她定了定神,自詡謹慎地開口道:“皇上此次前來,可是牛痘之事有了進展?”"嗬,"

康熙心裡憋著氣,自然不會細細與她說道,那日在大阿哥下榻的莊子裡他便下令,滿京城去尋牛棚裡得了牛痘的牛和同樣被傳染了牛痘的牛信兒。皇帝金口玉言下了命令,下屬侍衛和巡捕營的巡捕自然無有不從,不足一日便尋了上百號人。

從這些人中遴選了些壯實男子,給予了豐厚的賞銀,封入莊子。這幾日他們紛紛接觸了天花病人的用物,半月過去,無有一人發病。

監牢中的死囚也被提出來封入莊子,醫者從病牛身上取膿水塗抹於死囚瘡口處,確認患牛痘後,死囚有被塗抹天花病人的膿血。至今已有十二日,尚無一人患得天花。

康熙閱過齊東珠所上的折子,那字跡不堪入目,全無規製體統,可條理卻很清晰。患過牛痘者確實不再感染天花,可以牛痘防治天花是否為可行之策,得以推廣卻仍需查驗。

可康熙卻從未如此篤定,天花將要終結在本朝了。這讓他不禁心潮澎湃,心懷大暢,從莊子中縱馬直奔紫禁城,即便是處理了一下午枯燥無味的政務,仍然心緒難平,竟然親至了西四所,隻為親口封賞提出牛痘法的小奶母。

可誰知不僅康熙的封賞不招人待見,還平白無故被這該死的奴婢含沙射影地編排一頓,真是豈有此理。

康熙想到此處,額上的青筋又不受控製地爆了出來。"十日後,你安頓好四阿哥,隨朕去郊外莊子走一趟。"

她若真心憂此事,那讓她多憂幾日又何妨,省的見天兒還有功夫編排朕之家事。@無限好文,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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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說罷,跨步離開,而齊東珠呆愣了一會兒,方才反應過來康熙所言應當是牛痘

接種試驗之事,在周遭奴婢驚詫難言的視線中,愣愣應了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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