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2 / 2)

食魂天師 耳朵士 23122 字 5個月前

因此對一頭尚未化型的蛟,他並不怎麼放在眼裡。

對這一幕最震撼的是段道長和婁道長,兩人走下車後,立刻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趕緊拽緊了車門,生怕自己被刮跑。

這頭蛟龍究竟想做什麼?入海化龍麼?可是南方的沿海地區不也一樣能入海化龍,它何必多此一舉千裡迢迢跑到H市來?

蛟在化龍之前的行跡走動又稱之為走蛟,走蛟經過良田,田地立刻被洪水淹沒,經過山川,山川立馬山洪暴發。

總之,就是一頭移動的水庫,走到哪裡,哪裡就會招來水災,偏偏走蛟之後要渡劫,如果你無意間傷害了許多生靈,雷劫就會把你往死裡劈。

這蛟冒這麼大風險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阮陽趴在窗口望了一會兒,不知為何,對這頭蛟竟有一種隱隱約約的親近感。

“咚咚!”

車窗被人敲響,婁道長的臉在風中被刮得很淩亂,阮陽隻能勉強從他的口型中讀出他是在讓自己拉他進來。

他連忙拉開車門,伸手去拉人,在這一瞬間,耳邊卻響起了一聲嘶鳴。

這聲嘶鳴格外渾厚悠長,幾乎響徹半個天際。

段道長被拖回車內,依舊大張著嘴:“龍……龍啊!”

衛瑄糾正他:“這是蛟。”

段道長麵色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這頭蛟龍顯然已經到達了即將化龍的臨界點,無論是從身型還是從這聲嘶鳴來看,它都已經具備了一條龍的特性。

連婁道長都震驚了一波,被拽回車內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感歎道:“活著的蛟龍果然更加威風凜凜。”

他心中有些後怕,上次那頭屍蛟就已經將他們折騰得夠嗆,如果不是有肖道友在,說不定上次錦泰城就要出大事了。

這次肖道友不在,道協的人也還在趕來這邊的路上,聽說因為極端惡劣的天氣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讓他們先想辦法穩住這邊的局勢。

婁道長內心瘋狂吐槽,穩住局勢?怎麼穩?當這是哪吒鬨海麼?

求人不如求己,他轉過頭,決定和一車的同伴商量對策。

“我們先想辦法,得知道這頭蛟龍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蛟龍目前雖然在網上引起了熱議,但網友都是在吐槽暴雨天氣,暫時還沒有人發現暴雨是由蛟龍引起的。

但如果拖得久了,一旦蛟龍的身影也被拍下來傳到網上,屆時引起的討論就不是同一個性質了。

而且這蛟龍的殺傷力暫且未知,H市這樣一個人口大市,萬一它是過來興風作浪危害蒼生的呢?

阮陽回憶了一下,不確定道:“我記得蛟龍能和人溝通。”

衛瑄興致勃勃道:“那我們找個喇叭跟它喊話?”

眾人:“……”

衛瑄頓覺十分委屈,“看我乾啥,不是說要和它溝通嗎?”

莫宇不忍直視地收回視線,受不了他的智障邏輯了似的,直截了當道:“溝通什麼,打一頓就是了。”

段道長/婁道長:“……”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這群人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黑無常笑眯眯道:“我也支持直接打。”

阮陽對比了一下自己的戰鬥力,說好聽點,他現在隻是刀槍不入而已,在畫符以外的地方,身體裡的靈力根本不受他的控製,正麵撞上這頭蛟龍,他大概跟一個打不壞的沙包沒什麼兩樣。

因此他想了想,決定還是更偏向婁道長他們的“先禮後兵”戰略,想辦法先跟蛟龍溝通。

溝通當然要擺出誠意,眾人挨個下車,說來奇怪,外頭風聲跟鬼哭狼嚎似的,阮陽以為風力起碼有八級台風的強度,沒想到下車後他隻是頭發被吹得亂了些,其他就沒什麼感覺了。

反觀婁道長他們,再次被吹得如岸邊的楊柳枝一樣東倒西歪,還好下車前他們做好了準備,在腰上係了急救繩,否則真有可能被吹走。

其實如果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阮陽周身不知何時多出來一層保護膜一樣的東西緊密包裹著他,強勁的風剛要碰到他的衣角,就被透明的手撥開。

阮陽裹著大棉襖身處其中,並未注意到這一點,他隻感覺自己脖子上的珠子在隱隱發著燙,伸手一摸,果然熱熱的,在寒風中像個火熱的暖手寶,讓人渾身上下通體舒泰。

於是他乾脆兩隻手一並攏住珠子,專心地取暖。

在他們下車之後,天上那頭蛟龍身形微微頓住,兩隻銅鈴似的眼睛隱在薄薄的雲層後麵與下麵的人對視,金色的豎瞳看得人心中隱約生出幾絲臣服之意。

這頭蛟居然已經修煉到了這等地步,不用懷疑,它隻差一個雷劫,就能一躍成為這片大地上的神龍。

蛟化龍,要經曆七七四十九道雷劫,真不知道這頭蛟龍是怎麼硬撐著在雷劫之前趕到H市的。

就在蛟龍的頭頂,烏雲越壓越低,同時體積也變小了些,原本漫天的烏雲變得隻剩下蛟龍頭頂那一小片。

然而,這代表著烏雲中隱藏著威力更大的雷電。

那團雲中發出的雷聲振聾發聵,金色的電光閃耀在其中,隱約可以看見手臂粗的雷電。

雷劫要來了。

段道長的道袍在風中被吹得簌簌作響,像一麵被撐開的錦旗,他神情肅穆地與那雙金色的大眼對視。

良久,段道長朗聲道:“請問閣下為何而來?”

蛟龍那雙無機質的眼睛直直地望著他,內裡似乎有金色的光芒在流淌,它的腦袋上也帶著幾道金紋,整頭蛟非常地霸氣。

在呼號的風聲中,蛟龍緩緩開口,聲音從天邊傳來,聽上去冰冷又蒼茫遼遠:“我找人。”

原本抱著珠子專心致誌取暖的阮陽聽到這聲音,頓覺十分耳熟。

他動作頓了頓,撥開帽子,有些疑惑不解地起頭。

段道長硬著頭皮詢問:“閣下找的是什麼人?”

蛟龍漠然道:“與你無關。”

段道長忍不住提醒對方,它這一路已經造成了多地暴雨水災,雖然目前來看還未有什麼人員傷亡,但也已經造成了一筆不小的財務損失。

然而蛟龍忽然舒卷了一下身體,語調驟然拔高,仔細聽甚至還有些欣喜似的:“你怎麼在這裡?”

段道長茫然地看向身旁——這說的是誰啊?

但顯然,茫然的不止他一個,包括阮陽在內的眾人都跟他麵麵相覷。

蛟龍卻不像是在開玩笑,至少它在說完剛才那一句後,全然不顧自己頭頂搖搖欲墜的雷劫,在第一道雷兜頭劈下來的同時,便甩了兩下龍尾,低頭俯衝了下來,

目標明確,正是站在人堆裡裹在大棉襖裡滿臉懵逼的阮陽。

粗壯的雷劫跟在它身後劈了下來,挨到樹上,樹木立刻被劈成了兩半,並且通體燒焦,可見其威力巨大。

蛟龍的龍尾橫掃而過,破壞力十足地將廣場上的電線杆撂倒,莫宇等人下意識地將阮陽拉到身後,那頭蛟龍卻神出鬼沒地出現在眾人的後方,轟隆一聲掀翻了廣場上的噴泉,龍爪直直地朝阮陽背上抓來!

阮陽被一把抓住,正惶惑呢,便聽得之前那個熟悉得讓他出了會兒神的聲音再次從蛟龍嘴裡發出來:“找到你了。”

阮陽:“???”

***

天界。

千年前和大妖一戰後,天界便開始修身養息了起來,神仙們一個個窩在自己的宮殿裡,養老般的寧靜日子一過就過了一千年。

然而,這份寧靜,偶爾也會夾雜著一點雞飛狗跳,比如在肖司明出現的時候。

天界看肖司明格外不爽,不止因為對方本身存在的危險性,還因為他時不時地不打一聲招呼就闖上天界的行為,來去自如,完全是把天界的麵子丟到地上踩。

已經飛升天尊的神仙們這次氣得給自家道觀一連斷了好幾柱香,然而再怎麼生氣,依舊改變不了肖司明的囂張和他們打不過肖司明的事實。

以往肖司明隻是過來搜刮一點神兵利器,這次他討要的東西卻很奇怪。

一個是廚神的廚藝,一個是當初封印冥王的鑰匙。

前者先不提,天人沒興趣去了解肖司明要廚藝做什麼,隻當他是閒得慌,後者卻引起了天界的警惕心。

保管鑰匙的神獸白澤滿臉提防地看著肖司明:“你不會是被冥界收編了吧?”

肖司明掃了他一眼,冷嗤道:“你的腦子被饕餮吃了?”

白澤:“……”

算了,是他多嘴,雖然不知道肖司明和冥界結了什麼深仇大恨,但想想肖司明一千年前憤怒傷心得恨不得掀翻了冥界的樣子,再想想他這記仇記到家的性格,估計沒這麼容易被收買。

“你這樣實在讓人好奇,不知道的還以為冥界給你開出了什麼好福利,讓你任勞任怨替冥界出力。”

他原本隻是習慣性地嘲弄這麼一句,既然打不過肖司明,逞逞口舌之快也是好的,然而肖司明聞言卻破天荒地心虛了一瞬。

也不算收買,他想。

不過是為了討老婆下聘禮而已。

肖司明為了討要這兩樣東西,不僅還回了曾經從天界這裡搶走的那些個神兵利器,甚至還添上了不少上古神器。

他有誠心,天界又沒法拒絕他,白澤隻能不情不願地翻出了那把保存了千年的鑰匙。

交出鑰匙的時候白澤還不忘刺他一句:“你這樣的強盜行為,活該打一輩子光棍兒。”

肖司明原本麵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這一瞬間,笑意卻突然頓住,跟川劇變臉似的一秒麵色黑如鍋底,動作也有些粗暴地一把搶過白澤手裡的鑰匙,直接從他麵前消失不見。

“……又抽什麼風。”白澤忍不住吐槽道,“這臉臭得跟被綠了似的。”

***

蛟龍抓著阮陽的同時,又一道雷劫轟隆隆落了下來,它猶豫再三,還是沒舍得放下阮陽,選擇用爪子勾住阮陽寬大的帽子,帶著他騰飛到半空中。

阮陽跟著挨了點雷劫,幸而他現在身體素質異常強大,雷劫都劈不壞他,但還是覺得渾身酥酥麻麻的,像是觸電似的不舒服。

然而更讓他好奇的,是蛟龍的身份。

他茫然地被帶著飛離地麵,又被雷劈了兩下,然後才反應過來,愣愣道:“……牧詹之?”

蛟龍動作頓了頓,但並未否認。

阮陽有點世界觀不保的恍惚感,上一次這麼茫然,還是一群冥差對著他行跪拜禮喊殿下的那次。

他張了張嘴,茫然道:“……繼承家業?”

蛟龍邊飛邊說:“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麼呢,阮陽心想,他大學最好的哥們兒居然不是人。

他現在十分恍惚,想到當初牧詹之說自己要回去繼承家業——原來是這個家業。

前兩天牧詹之發消息說要過來找他,原來也真的來了。

阮陽恍惚間又被劈了一記,哭笑不得:“你先放我下去。”

對方十分固執:“不放,我有話跟你說,你又談對象了?”

阮陽:“……”

什麼叫又,肖先生是他第一個動心的人好嗎?

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下一秒,天空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轟鳴,就像是某種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

一道身影渾身戾氣地衝了出來,手裡鋒利的鐮刀從蛟龍頭部劃到尾巴,一路火花帶閃電,發出了令人牙酸不已的金屬割刺聲。

蛟龍已經經曆了四道雷劫,身上的鱗片不斷硬化加強,這長長的一刀下去硬是沒能割破它的鱗片,隻在上頭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痕跡。

使出這一擊的人對此似乎十分不滿,輕嘖了一聲。

下麵的人已經完全看呆了,沒人知道這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甚至沒有人來得及去思考,他是怎麼出現在高空中的,這完全反重力不科學啊!

和龍爪相連的帽子被狠狠割斷,直到重新落入那個熟悉的懷抱,阮陽才反應過來,手腳八爪魚似的摟上去,一瞬間忘記了自己身處高空,語氣親昵地喚了一聲:“肖先生!”

肖司明麵色稍霽,手掌攏了攏他後腦勺上柔軟的卷發,聲音淡淡的:“嗯。”

聽不出有什麼火氣的樣子。

然而下一秒,他便將阮陽按在自己的懷裡,同時右手上黑霧凝成的鐮刀自動變化成了長長的鎖鏈,勾住麵前這頭青金蛟龍的脖子,惡狠狠地將其甩向地麵。

伴隨著轟隆一聲,蛟龍龐大的身軀砸向了地麵上堆積的水坑當中,“嘩啦”一聲濺起足有數米高的水花。

下麵離得近的幾人被濺了一臉,婁道長默默擦了擦臉,段道長一副即將呼吸不過來的樣子,明明沒有怎麼運動,卻喘著粗氣道:“這這這,這是……”

婁道長貼心地替他介紹:“這位便是我跟你提過的肖道友。”

段道長:“……”

如果不是婁道長的介紹,他幾乎要以為此人是地獄裡爬上來的餓鬼。

他仰頭看著,這位肖道友皮膚冷白,一身黑發黑衣,雖然動作近乎溫柔地摟著阮道友,但還是透著難掩的殺氣。

蛟龍被擊落,在地上悶哼兩聲,不等它喘息,很快接下來的雷劫就追了上來。

蛟化龍,要經曆足足七七四十九道雷劫,這才第五道,以它原本的實力挺過雷劫沒什麼大問題,但肖司明上來就將蛟往死裡揍,再挨幾下鞭子撐不撐得過雷劫就很難說了。

莫宇黑著臉擦了擦自己麵上的泥水,便聽黑無常在一旁靜默片刻,幽幽地問:“肖司明為什麼抱著殿下?”

莫宇嗬嗬一聲:“一會兒你自己問他!”

黑無常:“……”

他看著兩人親昵的姿態,太陽穴突突直跳,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莫宇雖然不爽,卻也知道這種時候惹不起肖司明,隻好煩躁地拉開車門坐進去,目光沉沉地看著外麵。

肖司明的危險性一方麵來源於他過高的武力值,一方麵來源於他的不可控性。

這人一旦失控,什麼事都乾得出來,就是個定時炸/彈。

莫宇內心擔憂且煩躁,偏偏衛瑄還坐進車裡一個勁地抱怨:“我靠,老大抽什麼風,用得著這麼著急上火嗎?”

莫宇:“閉嘴。”

衛瑄:“……”

他沉默了還不到三秒,又忍不住道:“可是我臉上都是泥。”

莫宇忍無可忍地隨手從車子扶手上抓來一塊毛巾,往衛瑄臉上糊了兩下,粗聲粗氣道:“行了!”

衛瑄崩潰叫道:“這他媽是洗車的毛巾啊啊啊啊你不能看看嗎?!!”

莫宇:“……沒留意。”

車裡的爭吵並沒有引起外麵兩位道長的注意,他們兩人正緊張兮兮地盯著目前的局勢,看看龍,再看看肖司明。

雖然說這頭蛟有錯在先,但對方似乎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哇,要是渡劫成功了還是條神龍呢……

兩位道長咕嚕一聲緊張地咽了咽唾沫,擔憂又不敢吱聲。

阮陽被按著腦袋,幾乎要呼吸不暢了,他眼前一片漆黑,掙紮著抬了幾次頭,鬆軟的頭發蹭著肖司明的下巴,被肖司明撥開,“彆亂動。”

這樣說著,肖司明卻沒再按著他了,轉為環住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

阮陽額前的頭發蹭得一團亂,仰著頭看肖司明,在他堅毅的下顎線上摸了一把:“你彆生氣了。”

肖司明看著他,目光沉沉:“知道我生氣?”

阮陽改摸為親,他在給肖司明順毛這條路上相當得無師自通,隻是親的這兩口不像是在親男朋友,倒像是在安撫家裡生氣的小動物。

阮陽湊到肖司明耳邊,悄聲道:“這是我室友,我正要跟他介紹你呢,以你是我男朋友的身份,再打印象該不好了。”

肖司明:“……”

他心裡的火跟撞上了冰水似的一瞬間蒸發了個徹底,抬手狠狠掐了把阮陽軟乎乎的臉頰肉,“就你嘴甜。”

他頓了頓,感受指尖冰涼的觸感,氣勢又溫和下來:“冷不冷?”

阮陽身上倒沒沾多少雨水,衣服還是乾燥的,隻不過因為肖司明那一刀,帽子沒了,棉花跑了出來。

他抱著肖司明蹭了蹭:“不冷。”

下方正在承受雷劫還要被迫吃狗糧的蛟龍:“嗷嗷嗷嗷嗷嗷!!”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裡!:,,,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