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不作聲的坐在一旁，看著一群嬤嬤先上前篩去一些麵容有暇，或者明顯身體不好先天不足的。
直到庭院裡隻剩下大約三百來號人，卓沅才輕輕一抬手，那些嬤嬤便把眾人一排排的分好，十個一組的按順序站到皇貴妃麵前。
卓沅一雙鳳眼輕輕掃過，便叫眾人不敢抬起頭，她略一打量，便在第一組中點出四位長相氣質最佳的，“記名吧。”
儀敏有些訝異，隨後又見她專門撿好看的和明顯家世不錯的留下，忍不住又湊過來，小聲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麵上保持端莊，卓沅嘴唇微啟：“太皇太後的意思是，既然因三藩之事停了選秀，便要從小選中多挑些容貌品行上佳的女子進宮伺候皇上。”
哦豁……
破案了破案了。
合著這包衣後妃的黃金時期，還有太皇太後出的一份力啊！
“而且，”卓沅微微一頓，“真正無論如何都不願入宮的，早就買通了嬤嬤，排在了最後麵，這些排在前麵的，大多都是有心思的。”
她還透露道：“還有好幾位都求到了我跟前，送來不少厚禮。”隻求皇貴妃不做攔路虎。
——原來是收錢了啊。
這儀敏就明白了，收錢辦事，天經地義，於是她就又縮了回去，繼續默默觀察著未來有可能的同事。
不出意外的在最前麵的幾排裡聽到了“烏雅氏”、“萬流哈氏”、“章佳氏”幾人的名字。
儀敏也並沒有做什麼，一則包衣旗那麼多女子，沒了她們還有旁人，與其換上幾個並不認識的，還不如讓這些她清楚未來走向的妹子上。
二則，她現在已經是妃位了，且地位穩固，既有皇貴妃為摯友，又還算得聖心聖寵，不管這些女孩未來再如何厲害，一時半會也是越不過她的。
針對這些小姑娘做什麼，吃瓜看戲不香嗎？
……
小選持續了三天，足足選中了一百二十位宮女入宮，幾乎都是包衣旗的姑娘，家世不錯容貌上佳的足有數十人。
是清朝建立小選製度以來，質量最高的一批。
承乾宮內，儀敏和卓沅一起翻看名冊，商議著這些宮女的分配問題。
她率先表明態度：“我的永壽宮可不缺人，這些宮女還是留給需要的人吧。”
比如康熙、比如康熙、比如康熙。
淺淺一笑，卓沅從一旁拿出一本略精致些的冊子，交給儀敏，“你看著挑幾個送到乾清宮吧，慈寧宮也選幾個，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那裡都不能少。”
儀敏接過打開一看，在上麵看到好幾個熟悉的人名，都是之前被卓沅‘重點關注’的那些，烏雅氏三人的名字赫然在目。
不由抬頭看向對方，不解道：“你不是收了禮嗎？”為什麼不自己給她們安排工作單位？
卓沅還在翻看名冊，頭也不抬地說道：“我隻答應不把她們刷下去，又沒答應要把她們送到皇上麵前，再說這麼多人，總不能全送進乾清宮吧。”
“你挑幾個看著順眼的就是。”
儀敏做壞事的心蠢蠢欲動，她搓了搓手指，果斷的把烏雅氏、萬流哈氏、章佳氏幾個劃分給康熙，又挑了三個容貌最好的，給他湊了個六六大順。
你們自己個兒相愛相殺去吧，就不要分到其他同事宮裡搞內部競爭了。
剩下的她也一視同仁，都是挑了最好看的，給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一人分了六位，養養眼也是好的嘛。
這一下冊子上就少了一大半，她左看看右看看，糾結片刻，還是沒有坑佟妃，而是給四個嬪位宮裡分了去。
她動作極快，三兩下就搞定了，把標記好的冊子交給卓沅，問她有無需要改動的。
見她這般速度，卓沅驚訝的挑眉，打開一看，瞬間就洞悉了她的惡趣味，道了一聲：“調皮。”
就把冊子丟到一邊，沒提要修改的事，顯然是打算順著她的意思來了。
於是儀敏就高興了，她見卓沅還有厚厚一遝名冊要看，主動請纓要幫忙，不曾想，看了兩本就覺得眼暈，正要強忍著看完，手裡的冊子就被人抽走了。
抬眼望去，卓沅一臉無奈的合上冊子說道：“不看了，我們去習琴吧。”
儀敏呆住，呐呐的問道：“那這剩下了的……”
拉著她站起身，卓沅邊走邊說道：“最重要的都整理好了，剩下的讓幾位嬤嬤代為打理就好。”
在收養阿雅沒多久，卓沅便精挑細選了幾位擅長看賬和打理事物的嬤嬤，考察了幾個月之後，已經分放出不少宮務出去。
現在她平日裡也輕鬆自在了許多。也有時間教導阿雅和同好友相處玩樂了。
此言一出，儀敏便很高興的和她走了。
不用乾活真好。
……
宮外，烏雅府。
人以群分，包衣旗的府邸周圍也大多都是包衣旗，幾十年下來，分家分府的家族和新晉的包衣家族越來越多，漸漸連成一片。
烏雅氏隸屬正黃旗包衣，現任家主是包衣護軍參領，是正五品的武職，官職家世在一圈鄰居裡不上不下，屬於中等偏上的人家。
平日裡家風嚴謹，處事低調，烏雅夫人也是性子和善，見麵三分笑，從不與人發生爭執。
此時……
這位一向從容溫婉的夫人卻一臉焦急在門口踱步，手裡的帕子被捏的不成樣，明明秋風微涼，卻出了一腦門的汗。
直到遠遠看見一頂青色小轎，她這才露出些許放鬆之色，三兩步的迎上去，正好看見長女從轎中出來，麵容嬌美，舉止持重。
顧不上是在外邊，她連忙問道：“我的兒，如何了？”
烏雅思瑩並未回答，而是拉起額娘的手，輕聲道：“額娘，還是進屋說吧，阿瑪還在等著呢。”
“是是，我們趕緊進屋，”勉強按耐住心裡的迫切，烏雅夫人帶著長女快步入了家門。
正屋裡。
一位麵帶胡須的中年男子筆直的坐在堂上，他還算淡定，見到匆匆而來的妻女，也隻是麵色稍微緊繃了些，沉聲問道：“思瑩，可過了小選？”
烏雅思瑩這才露出笑容，“阿瑪籌謀得當，皇貴妃並未多做為難，女兒已經成功通過了小選。”
那中年男子，也就是烏雅魏武，他撫須大笑：“好，我兒爭氣，為父已經同你幾位叔伯商議好，若你能成事，烏雅一族當全力支持你！”
“女兒定不會讓阿瑪和諸位叔伯失望的，”烏雅思瑩自信滿滿。
不同於烏雅魏武的欣慰，烏雅夫人打從一開始聽到小選入選之後，她的臉色就難看起來。
這件事她一直都不太同意，要她說，他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女兒也是好吃好喝的嬌養出來的，哪裡能送去做伺候人的事呢！
但她一向以夫為天，提過幾次，被丈夫訓斥駁回之後，便也不敢再提了。
那邊，烏雅魏武還在囑咐長女，“你祖父在內務府留有些人脈，為父都打過招呼了，但時過境遷，有多少人買賬也不清楚，你多帶些銀錢，出手大方些，也不要委屈了自己。”
回頭對自己夫人吩咐道：“你收拾行李的時候多給思瑩裝些銀錁子，樣式精美些，要能拿得出手！”
事已至此，小選名單已經報上去了，烏雅夫人也沒辦法改變，隻能多為長女做些準備，也叫她入宮後的日子好過些。
是以，她說道：“前些日子就打好了，金銀都有，梅花樣式的，也備了些大小數額的銀票……”
烏雅魏武點頭，他還有公事要忙，便先行離去了。
等他走後。
烏雅夫人拉著長女的手便紅了眼眶，心疼極了，“我把你精細養這麼大，地都沒掃過一次，如今卻要入了那宮裡，可如何是好？”
她女兒這般品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哪裡是能做宮女伺候人的呢？
把額娘扶到椅子上坐好，烏雅思瑩柔聲安慰了好久，直到烏雅夫人的淚止住，才把對方送回院落，獨自回屋。
下午下起了雨，窗台外種了一叢芭蕉，雨聲淅淅，水珠順著芭蕉葉落下，烏雅思瑩坐在窗前，靜靜看著。
今日稍作收拾，明日一早就要入宮，到時候得先學一個月的規矩，再由上麵分配宮室。
她輕輕笑了。
宮裡的規矩她早就學得滾瓜爛熟，就算皇上不下旨小選，她也會求阿瑪幫她入宮的。
她一直自負美貌才學，並不覺得自己比那些滿漢軍旗的貴女差，偏偏因為包衣旗的緣故，因為阿瑪官職的緣故，她所能選擇的夫君，隻能是周圍同為包衣旗的男子，全是些歪瓜裂棗。
叫她如何甘心！
倒不如進宮搏一搏，為自己爭一個錦繡前程。
……
小選事情一過去，宮女分配完畢，宮裡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惠嬪、敬嬪幾個怎麼想的不知道，反正佟妃心情還是不錯的。
看著分到她宮裡的四個樣貌平平、舉止沉穩的宮女，她心裡滿意極了，畢竟滿臉寫著‘要爬床’的宮女誰看了不膈應？
她不清楚人是溫妃選的，隻在心裡給皇貴妃記了份好。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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