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嗎？
洛十方不甘就此死亡。
他此時唯一個想到的人，是嚴淵。
甚至於他的耳畔也響起了不久前他們的談話。
洛十方：“嚴先生，我好累啊。”
嚴淵：“我在你身邊，以後不會再讓你這麼受累了。”
洛十方：“謝謝啊，隻是還?忙呢。”
嚴淵：“等你?來。”
洛十方：“嗯。”
他……還要?去。
不然，嚴先生的生命安全依然會受到威脅。
而且，說話不算話，突然就放人鴿子，不講信用的人太壞了。
——動啊！手！動啊！
洛十方拚著心頭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肉身行動起來。
——他要?去！
突然，位於他耳後的魔神祝福印記閃了閃，他的意識被引領到一片奇妙的空間。
鮮紅的天空，漆黑的大地，他的腿微微抬起，地麵便像是水麵一般泛起道道漣漪。
當他視線往下，就看到四個倒
影。
喜、怒、哀、樂……每張倒影上，都清晰地浮現出他的臉，臉上是表達非常鮮明的各異情感。
而在他的不遠處，則立著個人形……當他湊近看，才發現那是他惡魔化時候的樣子。
除了沒有五官這點以外，其他方麵都跟他惡魔化的形象相同。
看來，這是他意識內的空間。
“多試著借用一下?的力量怎麼樣？”魔神阿斯莫德戲謔的聲音從祝福印記中傳出，“你現在彆無選擇，我想看看，最後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惡魔皮膚並不是真正的皮膚，確切來說，?更相當於惡魔的軀殼。
這點，洛十方早已有所覺察，所以他儘量避免使用惡魔化身。
在存在未知因素的情況下，貿然靈魂出竅惡魔化是非常危險的，而且……惡魔化是不可控的，靈魂旦出竅，自動變成惡魔的樣子，並且就連朗星君這樣的強者都能被騙過，怎麼想都有問題。
但洛十方沒有質疑。
正如對方所說的那樣，目前他彆無選擇，隻能讓自己的惡魔化更進步。
魔神阿斯莫大覺察到他的決心後，語氣中居然帶上了溫柔的笑意：
“真是個好孩子~無論你最後變成了什麼樣子，我總是會敞開懷抱去接納你的。”
……
“轟！劈啪！”
天空道赤雷落在了洛十方的身上。
這幕，吸引了“洛九州”的目光，卻並沒有動搖朗星君分毫。
後者封閉了所有的感情，也封閉了所有的感官，視野內隻能看到“洛九州”的存在。
因為注意力發生了轉移，“洛九州”時不查，身上再添幾道新傷，但並不嚴重，甚至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卻激起了朗星君更深的憎恨。
“為什麼你不會痛？我要你跟我樣痛！”
說著，他不顧心臟的負荷，爆開了團靈氣。
“洛九州”眉頭終於緊蹙了分，可是並不為自己的傷，而是因為又有道赤雷落在了洛十方的身上。
然後像是受到了召喚一般，越來越多的赤雷降臨，赤光與黑光交相輝映。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洛十方早就被劈成了焦炭。
恰恰相反。
赤雷劈裡啪啦化作電蛇遊走，修補著洛十方的傷
勢，同時也隱隱拔高了他的氣勢。
少頃，從天而降的赤雷愈發密集，而洛十方傷勢恢複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斷掉的骨刺被收回了體內，肌肉重新拉上，然後皮膚覆蓋上去……便是連點受傷的痕跡也不可見了。
位四級的強者，正在誕生。
但是，這股氣息，並不源自於人類。
而是惡魔。
“洛九州”眸光微動，依舊是沒有表情地對朗星君說：“師父從來沒有放棄過你，今日便展現你最後的價值。”
說罷，在一道突然傳來的空間之力的撕扯下，“洛九州”徑自消失在了原地。
沒有?眸，也不予挽留。
朗星君的攻擊撲了個空。
若有其他人站在旁邊看去，就會發現，比起殺意，朗星君在那撲空的瞬間，更多的情感是挽回，甚至還有分乞求。
他失神地跪坐在地，低喃道：“沒有放棄過我？我的最後價值？都是狗屁……你們分明，在一開始就放棄了我，談何‘沒有’？”
在一開始就決定了他的“最後價值”？
——棋子罷了！有什麼放棄不放棄的！歸根結底，不過……棋子！
……
此時，洛十方意識恢複，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剛開始是正常人的黑色，但很快就在一抹鮮豔的流光中染上了紅色，瞳孔也不再是溫潤的圓形，而是變成了顆微微閃爍白光的心形。
這是惡魔化後才會獲得的惡魔之眼。
思及此，他低頭伸出手掌，心念一動，手指甲就成了倒影幽光的黑色，無比尖銳，而他的手背和指甲的骨節處，也覆蓋了鱗甲和骨節。
而當他將惡魔化的特征悉數收回後，氣勢就?到了三級巔峰。
“看來……不是我突破了四級，而是惡魔外衣率先變成了四級，並且隻要我願意，惡魔外衣就會比先前更加熨帖地覆蓋在肉身上，從而讓我成為偽四級的強者……”
他不能時時刻刻依靠惡魔化，但至少，他身上多出一份保命手段，讓他以後縱然麵對四級強者，也不以為懼。
朗星君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身後洛十方的氣勢。
其微微側眸，無神的眼睛中寫滿了痛苦的執念，兩行血淚已經流乾。
“你們占星觀的，
全都是一丘之貉！”
話音剛落，朗星君身形?鬼魅般地衝上前去，已經幾乎化為白骨的手臂抓?了洛十方的脖頸。
然而，對於現在的洛十方而言，對方的動作無比緩慢。
朗星君在不久前與“洛九州”交戰時竭儘全力，?今實力還比不上三級巔峰的洛十方，?何會是後者的對手？
“朗、清、風！”
洛十方見對方如此執迷不悟地想要殺死自己，憤怒地暴喝聲。
朗星君瞳孔微微放大，身形在瞬間形成個凝滯。
——已經有好久，沒人朝他喊出過這麼懷念的名字了。
洛十方那憤慨中猶帶殺意與痛心疾首的模樣，讓朗星君穿越時光看到了過去，張了張口，吐出了兩個字。
“師兄……”
“嗤！”
朗星君撞上了洛十方惡魔化的利爪上，穿透了心臟。
心臟是他修煉的核心，亦是他寄存靈魂的器官。
洛十方咬緊牙關，抽回了自己的手。
噴灑的鮮血，浸染了整個視野。
朗星君仰麵摔在地上，看著片?血般深紅的天空，?憶?走馬燈般閃過。
那是一個妖魔橫行，混亂而血腥的年代，他與洛九州初遇時，對方說的第一句，便是“跟我走吧，我會直照顧你的。”
直到他們的手握住，洛九州才詢問道“小孩兒，你叫什麼名字。”
他說他叫朗清風。
“朗清風？很好聽的名字。”
句這麼簡單的讚美，卻讓他記了輩子，也為他帶來了救贖。
後來，他們遇上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中間有爭吵，也有反抗，再到和好，即便是喧鬨，切也都那麼美好。
直到他被師父派去守候洛九州的妻子不被惡鬼騷擾，那會兒他正與惡鬼纏鬥，誰知對方卻撞了上來……
剛好在那一刻，洛九州?了家。
他嫉妒那個女人，但是……那個女人對他很好，他是記?的。
所有人都說他殺了對方，於是他也就覺?犯了錯的人是自己，不是對方撞上來，而是他出於嫉妒主動殺了人。
那時候，洛九州終於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聲嘶力竭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朗清風！”
然後，他成了個罪人，害死了自己的師父，叛出宗門，
和洛九州乃至正統玄門界不共戴天。
誰讓他是一個喪心病狂、無惡不作的瘋子？
殘害懷有身孕的嫂子，殺了自己的師父，要殺自己的師兄……他是全天下最讓人唾棄的奸邪。
那麼，究竟是他瘋了，還是所有人都一起瘋了？
既然他是棋子，作用究竟是什麼呢？?果他是棋子，先前帶給他的關愛又算什麼呢？?果他不是棋子，為何還要從一開始就去判定他的最終價值呢？
無法?解。
“師叔……我從來沒有這麼叫過你，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麼喊你。”洛十方歎了口氣，透過對方的肉身，好像看到了那個名為“朗清風”的靈魂的本來麵貌。
朗星君看著洛十方的臉，在臨終之前，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
“你們也都……和我樣。”
“什麼？”
洛十方皺了皺眉，無法?解這句話。
下刻，朗星君的麵上流露一抹輕微的笑容，像是被帶到了個能夠安心的地方，緩緩閉上了眼。
臨死前，他微微?上伸出了手，像是回到了那個被救贖的夜晚，握住了洛九州寬厚溫暖的手掌。
他的耳畔似乎傳來洛九州溫和的聲音。
“跟我走吧，我會直照顧你的。”
洛十方俯首準備仔細傾聽，卻聽到了朗星君說的是：“說話算話。”
緊接著，朗星君的肉身崩碎一地，連同心臟也化為了灰燼，所有的算計，所有的謀劃，都隨著他的死變得毫無意義。
而他死後，卻將繼續承受著來自天地因果的製裁，他的靈魂會被分割成無數份，承受各種滅絕人性的痛苦，直到世界的儘頭。
歸根結底，過去無法更改，朗星君已經是一個罪無可恕的惡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聖誕節快樂~！
評論前十的小夥伴有小紅包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