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2 / 2)

“哥,咱還能回南陽郡嗎?”蘇墨雙手抱肩,看著上京繁花似錦的春日,突然懷念起浮屠山漫山遍野的野花。

他們離開南陽郡一年多了,蘇師叔和蘇檀都沒有同意回去,如今的南陽蘇氏分裂為兩派,一派是留守的蘇南衣舊部,一派是流浪上京追隨蘇青木的人。若是蘇青木願意接手蘇氏,那蘇氏在未來便至少擁有兩位大術師,他們深信獨闖浮屠塔的蘇檀必入大術師。

隻是一年多了,蘇師叔當個閒雲野鶴,蘇檀也整日在清溪河畔的彆院裡,除了外出尋找珍稀藥材,平日裡鮮少出門,頗有大隱隱於市之感。

“不知。”蘇輕舟沉默,其實不久之前,蘇檀找他品茶,問他一生追求的是什麼,他以前的追求和榮耀都是家族榮光,如今蘇氏四分五裂,他反而迷茫了。一壺茶歇,那個生於山野,長於上京,周身光芒儘斂的女術師站在開滿霜凍山茶花的庭院內,淡淡笑道:“南陽郡覆滅,你自由了,蘇師兄。”

他不懂,何為自由,卻又隱隱明白了什麼。

“上京雖好,我還是懷念南陽郡的大山大河,現在季世子蘇醒,少主更加不可能隨我們回去了。”蘇墨歎了一口氣,那可是世間唯一的秘術師了,以季寒執陰鷙深沉的心思,怎麼可能會放蘇檀回去接手蘇家的爛攤子。

都說季寒執要沉睡百年才蘇醒,現在才一年多就醒了。這是什麼可怕的存在。

終是為他人做嫁衣啊。

“少主?你們少主不是在這裡嗎?”一道清脆嬌俏的女聲插進來,季四打開朱紅色大門,往邊上挪了挪,露出身後穿著妃色襦裙,手執蝴蝶扇麵,笑容燦爛的小娘子。

“娘子讓你們送四小姐回季國公府。”季四因喊了那一嗓子,被崔陵歌訓斥了一番,此刻心情十分的不好,蔫巴巴的,表情險些要哭出來。

他也不是故意的,隻是太激動了,結果這清溪河畔裡外都是各大修行世家安插的術士,消息立馬就傳遍了。郎君不會要攆他走吧,嗚嗚。

“我要趕緊回家告訴祖母這個好消息,就麻煩兩位郎君了。”季芙手執精致的蝴蝶小扇,看著麵前俊俏冷酷的蘇氏子弟,手指緊張地捏著扇子上的香囊吊墜,耳尖紅紅的,也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害羞的。

阿娘整□□著她去相看那些落魄世家的郎君,那些隻知道高談闊論,吃祖輩蔭庇的紈絝子弟們哪裡比得上眼前俊逸的小郎君,聽季四說,蘇氏敗落,他們沒地方去才流落上京的,那她……

“蘇墨,你送四小姐回去。”蘇輕舟看了一眼蘇墨,以蘇墨的術法,足以護著季家四小姐,他還是留下來以防變故,季寒執剛醒,謹慎一些為好。

“是。”蘇墨摸了摸鼻子,見季家小娘子站著不動,詫異地說道,“娘子不走嗎?”

“走,走的。”季芙連忙跟上去,悄悄瞄了一眼蘇墨,臉頰微紅。

季寒執蘇醒之後,不想見的見了一波又一波,就連季國公府的老太太都趕了過來,抱著他很是哭了一番,結果想見的人卻始終沒有露麵。

他此番蘇醒,傷勢並未痊愈,隻是意識醒轉,強撐著清醒,就這樣也是一年歲月無情而過,大夢百年果真是最無情的秘術,難怪老瞎子死前不肯用這等秘術。

若是一夢醒來百年已逝,世間無一人相識,是何等的殘酷。長生,是最冷酷的詛咒吧。

“我沉睡這段時間,你撿重要的事情說一說。”三月陽春,屋內依舊燒著地龍,季寒執擁著雪白的狐裘大氅,靠在軟塌上,麵容俊美,帶著幾分的蒼白虛弱,唯獨眸光深沉。

崔陵歌低聲彙報著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情,就是蘇氏分裂,南陽郡覆滅,蘇家子弟死皮白咧地要蘇嫿回去接手蘇氏,謝風遙沒有繼承謝氏,返回蒼城山清修,琅琊王氏入駐上京等事宜。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蘇南衣死後,各大修行世家十分的安分低調,反倒是朱氏皇族有些蠢蠢欲動,頗有跟琅琊王氏聯手的意圖,不過郎君蘇醒,今晚上京也不知道多少貴人夜不能寐。

“還有一事,蘇娘子為當年盧氏平反了。”

當年殺人僧一夜屠儘千人一事,讓盧氏遭世家鄙夷除名,如今罪魁禍首蘇南衣已經伏誅,蘇嫿為盧氏平反,憑借著她和蘇青木的可怕實力,以及背後的蘇氏勢力,各大世家就算有異議也不敢提出來。

蕭韶如今依舊安穩地執掌除妖司。

季寒執聞言低低一笑:“她對蕭韶倒是極好。”

崔陵歌覺得這話似是有些酸,垂眼說道:“公子此番醒來,還要繼續沉睡嗎?”

“不了,拜季四所賜,全上京都知道我醒了。隻要不動用秘術,就無礙。”季寒執冷哼一聲,眸光瞥著縮在牆角的季四,本想靜靜醒來,好生休養一段時間,現在倒好。

“明日開始閉門,誰都不見。”

“是。”

季四從牆角弱弱地探頭:“郎君,今日的藥浴時間到了。”

季寒執:“……”

*

蘇嫿用過晚飯,等到上京入夜,院內宮燈幽幽亮起,清溪河畔的絲竹聲順著湖畔遠遠傳來,這才放下手中的書籍,開門出去。

西麵廂房內傳來阿爹的冷哼聲。

阿嬤從屋內取出披風,慈愛笑道:“娘子加件衣服,夜間還是有些冷的。”

“好的,阿嬤。”蘇嫿乖巧地披上披風,指了指她阿爹的房間,哎,擁有一個大術師的阿爹也是十分苦惱的。

“娘子快去。”蘇嬤嬤笑著推了推她,郎君是有了危機感,覺得自己養的小女兒要被人搶走了呢。

蘇嫿出了院子,去隔壁的彆院。

一路上都是搖曳的宮燈,月光靜靜地照亮地麵,季寒執住的院子亮著燈,季四和崔陵歌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她推開門,就見窗戶半開著,屋內點著沉水香,驅散著滿屋的熱氣和藥味。

季寒執坐在軟塌上,隻穿了一件黑色的絲綢單衣,在燈下閒散地看著書,見她進來,修長的指腹翻了一頁,低沉說道:“這麼晚了,還沒睡嗎?”

熟悉的聲音腔調,眉眼間都是恣意的慵懶,像是回到了初見,蘇嫿站在門邊莞爾一笑,說道:“你剛醒,不是應該早點休息嗎?”

“睡了一年多,不想再睡了。”季寒執將手中的書卷丟到一邊,眼眸幽深地朝她伸手,“天天泡藥浴,我要被藥味熏死了,阿檀,你的香囊借我聞聞。”

蘇嫿身上戴的依舊是驅妖的七味子香囊,那味道自然是不敵他千金難求的沉水香,不過依舊解下了腰間的香囊,遞給他,說道:“這味道有些衝,過幾日我給你調一味木香吧。”

季寒執接過香囊,握住了她的指尖,低沉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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