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阮梅梅因為大仇得報而產生的百般倦怠,意興闌珊,沒過兩天,就煙消雲散了。

當她第一次牽著年幼的泰安帝走過長長的漢白玉階梯,登上金碧輝煌的雕龍高台,站在威嚴華美的龍座一側之時,阮梅梅的心中,再次充滿了兒時那種想要建功立業、出人頭地的野望和渴慕。

禦座高台之下,是群臣叩首,高呼萬歲,禦座高台之上,是風光獨攬,睥睨四海。

季嚴淩很快就察覺到了阮梅梅心態的改變,悄悄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清晰地意識到,他的對手又回來了,往日裡的針鋒相對,博弈試探,今後,恐怕會繼續上演了。

大朝會上,季嚴淩立在人群之首,他並沒有向泰安帝俯首叩拜,隻是神色淡淡地站在大殿中央,同阮梅梅隔空相望。

“諸位愛卿平身,給攝政王賜座。”

泰安帝稚嫩清脆的聲音在大殿內想起,仔細聽,還能察覺到其中的緊繃和忐忑。

這孩子最近一個月過得十分辛苦,既要為先皇守孝,又要跟著阮梅梅安排給他的老師們學習各項禮儀,當然,他的課業也不能疏忽,因為身份的改變,教導他的大儒先生換了一批,學習的內容也更多更深了。

今天,是他登基以來的第三次大朝會,諸事已定,權責分明。

季嚴淩成為總理朝政的攝政王,手握虎符,阮梅梅負責京師內外的安全和監察之責,掌控了絕對的軍事力量。這二人達成合作的協議後,再沒有第三方力量可以抗衡反對,至此,泰安初年的朝政格局就這樣穩定了下來。

散朝後,季嚴淩和幾位德高望重的宗親老臣交流完一些要務後,並沒有立刻離開皇宮,而是去了宮內為他準備的一處宮殿,準備繼續處理今日的政務。

當攝政王浩浩蕩蕩的車攆王駕停在宣德殿前時,阮梅梅已經在殿內等了一小會兒了。

季嚴淩看到訪客,挑了挑眉,心想這位貴客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今天竟然願意提前過來等他,可見,一會兒要商談的事情不會簡單。

“最近難得見到阮大人,今天倒是個好日子,阮大人,可願意和嚴淩品一品今年的新茶?”

阮梅梅起身,隨意地抱了抱拳,算是和季嚴淩見了禮。

“殿下安,阮某最近確實事務繁忙,沒抽出空來和殿下你詳談一些事情。”

“那阮大人現在是忙完了?”

“稍稍有點頭緒。”

阮梅梅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睛裡帶著一點怡然和篤定,和一個月前慶和帝去世的那天相比,她此時的情緒和心態,要更加穩定,也更加無懈可擊。

有內侍送茶進殿,季嚴淩抬手示意阮梅梅品嘗:

“這是南麵剛送來的新茶,我自己的茶莊,耗費了幾年的時間才弄出這一點好東西,你嘗嘗,和宮裡采購的不太一樣。”

聞言,阮梅梅也不急著說事情了,她同季嚴淩相對而坐,一起慢慢地品起茶來。

茶香嫋嫋,沁人心脾,待到一盞茶飲儘,阮梅梅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再看季嚴淩,也不覺得他特彆虛偽了。

不過,該挖的坑還是要挖,該爭搶的利益還是要爭搶,她阮梅梅身後有那麼多兄弟要喝酒吃肉呢,怎麼能因為這人的一盞香茶,就心軟退讓了。

“之前聽殿下說,如今的時局,還是邊疆的駐守將領們更值得注意和安撫,所以,我最近在龍禁衛和禁衛軍裡麵篩選了一番,挑出了幾個行軍打仗的好苗子,想要把他們送到北疆去曆練一番。”

季嚴淩喝茶的動作頓了頓,他抬頭,笑睨了阮梅梅一眼,心說:

“我就知道,這人來找我肯定沒有好事,這樣明晃晃的把手伸進我的勢力範圍內,還如此的理直氣壯,也就是阮梅梅了。

果然,我之前對她的那些擔憂,都是多餘的,這人根本不是閒居山野的豁達淡泊之輩,也不會有什麼厭世悲哀的消極態度。偶爾的心緒低落,轉瞬間就調節好了,看,新帝登基一個月,朝政才剛剛平穩,她就要開始搞事了。”

默默腹誹的季嚴淩,隻關注著阮梅梅的心情喜怒,全心全意地分析著對方的秉性脾氣,卻從來不曾深想,一向涼薄的他為什麼會那樣憂心忡忡,那樣擔憂害怕?

“阮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讓龍禁衛的勢力滲透到邊軍那邊,這是在動我盤子中的食物。咱們為人處世,最重要的還是‘平衡’二字,不知阮大人願意讓出些什麼,換龍禁衛去邊疆大營呢?”

“阮某自然知道‘禮尚往來’這個理兒。”

阮梅梅修長的手指點著桌麵,眸光似笑非笑。

“不知殿下想要什麼樣的回禮?”

季嚴淩沒有馬上回答阮梅梅的問題,他沉吟了片刻,才繼續說道:

“阮大人,嚴淩聽說,陛下最近不是很喜歡去上課,嫌棄老師們講的課太過枯燥無趣,想要換一位風趣博聞,態度溫和的?”

“是鬨過幾次。”阮梅梅微微頷首:“殿下想要給陛下重新選擇幾位先生?”

“正有此意。”

“不知殿下心中的人選是?”

“久居江南一帶的大儒程立,鴻鵠書院的院長韓昭,還有禮部侍郎趙一德。”

這幾個人名一說出來,阮梅梅就意識到,季嚴淩這是想要開始掌控泰安帝了。

“這幾位老先生的治國理念和為人處世的原則……殿下好心思。”

“過獎了。”

季嚴淩抿了一口茶,語氣淡漠地陳述著一個事實:

“畢竟,自古以來當上攝政王的,幾乎沒幾人有好下場的,等到幼帝親政,我這樣的輔佐之臣總會遭遇飛鳥儘、良弓藏這樣的寒心事。我這也是未雨綢繆而已。”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自古以來,君王和臣子之間的較量,從來都是一方弱,另一方便強的關係,殿下若想富貴安穩一生,確實該儘早打算。”

作為季嚴淩榮登大寶的最大阻礙,阮梅梅此刻表現得十分的善解人意和事不關己,她淺笑盈盈,信步走到書桌前,抽出北疆的布防圖,把它攤在桌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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