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踞在錦華市的販毒大佬幫派青幫被連根拔起，在那之前，誰也不相信如此根深蒂固的大樹會倒塌，要知道，錦華市的不少富商甚至官員，都和青幫有不清不楚的關係——當然，具體名單是事後才泄露出來的。
總之，當時警方取得了輝煌的大勝。
青幫所控製的公司、青幫在外地的骨乾、和青幫有交易的公眾人士……全都沒逃過。
這種一鍋端的架勢顯然有貓膩，當時很多人都在微博上說，這肯定是有臥底，沒臥底不可能搞成這樣。
安以源的思維飛速運轉，恍然道：“你是那個臥底？”
秦宣笑了笑，“應該說，我是那個活下來的臥底。”他輕輕道，“唯一一個，當時活著，現在也活著的。”
安以源喃喃推測道：“青幫那麼大，逃掉幾個也很正常，追殺你的想必也是他們咯？可是警方肯定會保護你，”他飛快看了秦宣一眼，“臉應該都變了吧？身份更不在話下，他們是怎麼發現你是誰的？”
難道雙向臥底，無間道？
秦宣的眼睛裡，射出真切的憎恨，“是那些惡心的記者。”
“為了吸引眼球，他們瘋狂地挖掘我的真實身份，我的同事們已經很努力地阻止，但消息還是泄露給了不應該知道的人。”他看著自己的雙手，“我的女兒死了。妻子承受不了這個打擊，得了……為了她的安全，我拜托同事送她出國治療。”
秦宣閉上眼睛。
整個包廂都安靜下來。
菜肴通過流水緩緩送入房間，沒有侍者的打擾，空間仿佛彌漫著悲傷的情緒。
直到安以源輕聲道：“也就是說，衝著你來的那些都是通緝犯，差不多判死刑的那種？”
秦宣微微點頭。
“等我一下。”
安以源去了包廂的隔間，給唐昭打電話。
是的，這種時候，就需要唐門出場了。他可不相信亡命之徒有不傷害無辜人士的優良品質。
“喂？”
“是我，安以源。我想問一下給你們那下單的流程。”
“直接跟我說就行了。”
“好吧，我想殺幾個人。”
“誰？”
“想殺我的人。”
唐昭一下子激動起來：“什麼？有人想殺你？嘖嘖，我早知道以你的人品，這一天總會來的……”
“滾！”安以源沒好氣，“說正事。”
唐昭換了副正經的語調：“好吧，是誰想乾掉你？”
安以源言簡意賅地把事情說了一遍，那邊的唐昭頓了頓，指出了重點，“也就是說，你並不知道目標是誰？”
“……”對哦。
一人一貓正在把菜把桌上端——前者負責端，後者負責加油，安以源從隔間出來，訕訕道：“能說一下敵人的名字和特征嗎？”
秦宣敏銳地看向仍未掛斷的手機，“你在找……保鏢？”
安以源很淡定：“是啊。”
秦宣挑了挑眉：“電話直接給我吧。”
安以源征求了一下唐昭的意見，把手機遞了過去。
順說下，通訊錄裡唐昭的名字是“此生無悔入唐門”，頭像是遊戲裡的炮哥形象，基本沒有透露真實信息的危險。
你說電話號碼？
又不是打過去就會知道什麼機密，唐昭會先試探的。
秦宣和電話另一端的人說了幾句，表情變得柔和了一些，似乎確認了對方專業人士的身份。
安以源有點好奇：唐門還會接保鏢的單？否則怎麼解釋殺手的Cos？哦對，沒準真的就是Cos……反正現在才中午，這頓飯最長可以吃到晚上，給唐門那邊報銷機票，應該能趕得上。
即使總部離得遠，也總有在附近的族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
“布布，這是你的。”把布布喵點的三道菜單獨放在桌邊一角，“吃得下嗎？”
“咪~”
聲音傳入手機。
唐昭：“……”心情複雜。
這種你在擔心他的安危，他卻在吃飯擼貓的基友……留著過年嗎？不行，必須親自、當麵去譴責他！
唐昭盤算了一下自己趕到中州市需要的時間，決定找兩個師兄弟一起接了這單。
品軒閣外。
古香古色的樓宇不適合建在喧鬨的市中心，這兒的位置有些偏，靜謐無疑帶來了品味上的提升，卻也給了某些人可趁之機。
距離1021米，遮擋物53處，均為樹木，角度42.3°。
狙擊手開始判斷更精密的數值，風速、空氣濕度、溫度……誤差越小，子彈越準。
他的身旁，觀察手已報出數值，兩人的觀測結果相差無幾。
第三個人點了支煙：“先放鬆一下，那條子沒這麼快出來。”
狙擊手沒有動靜。
觀察手是個年輕的小夥子，笑著道：“狼哥，跟條子走在一塊的也要乾掉？那人看起來很有錢啊。”
狼哥睨他一眼，瞳孔裡充滿冰冷和殘忍，“你想怎麼樣？”
觀察手：“要不……敲他一筆？”
狼哥冷冷道：“然後放回去讓他報警嗎？”
觀察手笑嘻嘻道：“怎麼會呢，當然是乾掉啊。”
狼哥嗤笑，“直接乾掉。”他警告，“少做多餘的事。”
觀察手作舉手投降狀：“好。”
他們等啊等，等啊等，一個小時過去，安以源和秦宣在吃飯後甜點，秦宣堅持不能吃撐以免影響動作，安以源隻能可惜地看著那些精心烹飪的菜肴，為了報複社會，他把包廂裡的景色和剩下的菜拍下，上傳到朋友圈。
“牲口！你居然在品軒閣！”
“嗚嗚，這就是彆人家的爸爸……”
“兄弟去蹭一頓，介意嗎？”
……
心情好轉。
幾個損友的哀嚎很好地愉悅了他。
與此同時。
小七倒在沙發上，鹹魚癱：“阿爸和布布去吃大餐了……”
二黃抬頭：“喵？”
小七看看朋友圈裡品軒閣的招牌，又看看外賣的飯菜，一骨碌爬起來：“我也要去吃禦廚做的菜！”
禦廚？！
出生時封建王朝氣氛沒有散儘·大橘猛然抬頭：“帶我一個！”
二黃：“喵！”主人讓他們待在家裡！
大橘猶豫中。
小七換衣服換鞋，得意地朝二黃揮了揮手，“你阻止不了我的……等你化了形再說吧。”他轉向大橘，“去不去？帶你的話不能上地鐵，要打的。”
坐車！！
大橘的眼睛亮了起來。
“喵！”臭魚你給我等著！
二黃無可奈何地看著關攏的大門，決定等主人回來一定要告狀。
半小時後，小七和大橘到達品軒閣。
“哇……”*2
能聞到裡麵飄出來的香味！好香啊！
小孩和貓這樣的組合是進不去的，小七掏出手機準備找飼主，猛然抬頭。
很奇異的感覺。
方才一瞬間，仿佛有把鈍刀，指向他的後背。
雖然鈍到無法造成傷害，可隻要有那麼一瞬間曾經這樣指著他，就是無可饒恕的逾越。
他們怎麼敢？！
小七閉了閉眼睛，掩藏起獸類的豎瞳，睜開時又成了人類的模樣，對懷裡的虎斑喵道：“我們等會再進去吧！我有點事處理一下，你先找個地方等我。”
大橘低聲道：“一起？”
小七認真道：“你會受傷的。”
大橘：“？？？”
大橘當然不願意在這種根本搞不清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單獨離開。
小七隻得解釋一番，然而這種解釋……這麼說吧，太過唯心主義，雖然修煉本來就挺唯心主義的——反正大橘是沒有聽懂，隻提取出了精華：“你是擔心我實力不夠？我可以留在後麵偷襲。”
小七手搭涼棚，極目遠眺。
三品修士的視力，讓他輕而易舉地看清在高樓頂層的人影，小七考慮了會兒，“好吧，反正那裡應該沒有攝像頭。”他嚴肅道，“記住，不能吃人！會吃壞肚子的，運氣不好還會得傳染病！”
可以說是很有兄長風範了。
大橘滿腦袋黑線，舉爪投降，“我才不吃呢，人怎麼可能比菜好吃。”
真理啊。
快點乾掉那些家夥，就可以吃菜了。
聞著香味，小七和大橘的口水都泛濫起來。
高樓是商場。
要不讓人注意很簡單，障眼法。
連沈老道都能用的東西，小七自然也可以，基礎符籙安以源分了些給小七，畢竟是偶爾要出家門的人，防範於未然也是好的。不過，小七此時是憑借自身施展出了這個術法的。
一人一貓很快到了頂層。
頂層的天台原本是上鎖的，現在……看起來也是。
小七離近了仔細觀察，確定這個鎖已經被打開，從門的縫隙裡看去，天台空無一人。
也就是說在另一邊咯？
有點麻煩。
小七手貼在門上，空氣中的水凝聚成形，包裹住這扇門，隨著操縱者的心意圍繞門而動，讓它在被推開的時候，無聲無息。
如果在場的不是大橘，換上明和流光等任何一個，絕對能發現蹊蹺。
這般精純的掌控力，絕非泛泛之輩。
小七和大橘在拐彎處停下。
水鏡浮現，將三個人影映出。
小七彎起唇角。
哎呀，原來隻有這麼點人啊。
狼哥皺了皺眉，站起來往另一邊走去，沒有看到人影，門的位置也沒有改變。
難道是感覺錯了？
不，比起眼睛，他更相信生死之間鍛煉出來的直覺。
觀察手的聲音傳來，“狼哥？”
狼哥沉聲道：“收拾東西，撤！”
狙擊手立即開始拆槍，動作熟練速度飛快，沒有任何詢問的意思，比起人來，他更像一把槍。
狼哥的槍。
正因為這夥人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撤得乾脆利落，警方才一直沒能抓住。
或者說，擊斃？
觀察手滿頭霧水地來到狼哥身邊，“怎麼了？”
狼哥的眼眸幽深，指了指門的縫隙，“我在這夾的頭發，不見了。”
“……”
觀察手壓低聲音，“風吹的吧，還能青天白日見鬼？”
狼哥沒搭理他。
觀察手聳了聳肩，心裡嘀咕狼哥的疑心病，也隻敢在心裡嘀咕，然而很快發現不對：搭檔怎麼還沒來？
兩人同時趕去，發現狙擊手倒在地上，麵現青白之色。
正午的熱風吹過，兩人身上卻同時泛起涼意。
什麼人？
不，沒有人，那麼，是什麼……東西？
他們小心翼翼地上前，發現同伴隻是昏迷而不是死亡，鬆了口氣的同時，警惕心已提到最高——
然後，突然沒有辦法呼吸。
是水。
不知從何而來的水包住了頭顱，沒有留下任何氧氣進入的空間，想要用手弄掉水，水卻頑固地纏上來，一層一層，綿綿密密，將生機全都隔絕在外……
日光下的恐怖。
眼睛明明還能看得見，卻沒有見到任何異常，是水鬼作祟嗎？
狼哥想起自己曾經將不少人沉江，恍然明白了這場遭遇的來由。
窒息30秒-1分鐘，昏迷。
2分鐘，有救。
3分鐘，開始損傷神經細胞。
5分鐘，Game Over。
小七用三個實驗品的情況對照查到的資料，發現有所出入，咬著嘴唇思索。
是水裡有氧氣的原因呢，還是和人的意誌也有關係？
哎呀不管了。
這三個人身上的血煞之氣這麼重，攜帶危險槍械，顯然不是什麼好人，死了就死了吧。
哼，耽誤他吃飯。
大橘也想起來了，絲毫沒有沒出手的可惜之感，催促道：“我們去吃飯吧！”
小七：“嗯嗯！”
一人一貓原樣下樓，哼著歌跑到品軒閣門前聯係飼主。
安以源的內心是崩潰的。
生死危機啊，為啥上趕著湊過來？
為了防止出大門被一槍爆頭，安以源謹慎地吩咐侍者把人領進來，秦宣詫異道：“有人要來？”
安以源艱難地扯出個笑容：“我侄子和家裡的貓。”
秦宣：“二黃？”
就知道你會這麼問。安以源望天，“不，是另一隻，條紋像老虎的。”
秦宣忍不住看向布布：“…………”
你是真的很喜歡貓啊。
小七和大橘開開心心地點了一大桌菜。
安以源秉著花的反正不是我的錢的中心思想，痛快地下單。
布布鼻子動了動，又動了動，疑惑歪頭：好像有什麼氣味……是什麼呢？
聞不出來。
又一小時，安以源接到唐昭的電話。
處在工作狀態中的殺手語聲冷肅而沉凝：“人死了。不是我們乾的。你的意思？”
安以源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走到隔間。
“我身邊沒人。死了幾個？”
“三個，還有三個不在這裡。”
“另外三個的訂單繼續，我在品軒閣，來蹭飯嗎？”
“……”
死人也不能影響你的食欲嗎，可以的。
唐昭和兩個師弟已離開商場頂樓，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聞言聲音頓時一變，堪稱青春朝氣陽光，“這個可以有！”
至於嗎。安以源補充，“之前說的那位警官也在，你考慮下。”
唐昭態度積極：“不用考慮，我是良民！”
安以源：“……好吧，你悠著點。”
唐昭：“你還不放心我嗎？”
安以源嗬嗬，“是誰找我救命的？”
唐昭：“……嘖。”
安以源囑咐侍者通知迎賓帶人過來，然後發現來的不是一個，是三個。
原本打算一對二嗎？
這樣空間就不夠了啊。
換了個更大的包廂，單獨和秦宣說了追兵已掛的事情，安以源終於可以……
敞開肚子吃啦！
小七拍著桌子：“我要喝酒！喝酒！”
唐昭跟著起哄，“男兒怎能無酒！小二，上酒來！”
秦宣看著平板上的價錢，不敢說話。
安以源：“…………”
爸爸的錢包，我儘力了。
酒到底是來了。
度數不高的紅酒，小七的更是加了很多雪碧，殺手和警察都是很會控製自己的職業，不用擔心，布布喵隻舔了一口，就乖乖地不再沾，大橘吧嗒吧嗒舔得起勁……安以源摸了摸虎斑喵的耳朵，“喝了這碟就彆喝了啊。”
大橘：“好。”
全場突然寂靜。
布布：“……”
秦宣&唐門小哥*3：“…………”
小七醉眼朦朧：“喵？”
安以源：“………………”
猝不及防。是本天師出場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