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2 / 2)

“我是特殊的?”徐飲棠用肯定的語氣發出詢問,不等祂回答又追問道,“從哪裡開始?”

祂看向了時月白,“他。”

時月白在看清室內的情況後就迅速控製住了自己,雖然還維持著警惕炸毛隨時能跟邪神碰一碰的威懾姿態,但收斂起了衝進來時那股要跟邪神同歸於儘的殺氣。

邪神PTSD是玩家的共患病,一抬頭看見一個黑得冒煙的邪神頂著你未婚夫的臉站在你未婚夫的房間裡,瞬間時月白就聽見自己神經斷裂理智崩塌的聲音。

即使現在他也沒辦法控製自己沸騰的血液——絨毛、胡須、探出嘴唇的尖牙和劈啪變形的骨骼,猙獰的紅色月亮所照出的,是即將拋卻人類的一切,為獸性與瘋狂所主宰的魔女。

徐飲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從他唇角冒出來的銳利犬齒,又揉了一下臉頰軟軟的絨毛,重複著問道:“他?”

祂似乎在思考該如何解釋,祂已經很久沒有做過“解釋”這件事情,直到徐飲棠吃完了一塊巧克力蛋糕又給祂分享了一杯冰鎮可樂,才緩緩開口道:“你是否記得他剛來醫院的時候,被打得太厲害了,一直一直在發燒?”

——祂一副對祂那邊的時月白記憶深刻所有的相處細節都如數家珍的樣子。

徐飲棠捋著時月白胡須的手鬆了一下,莫名感到一陣心虛,他的視線遊移,很難從模糊的記憶裡找出時月白有沒有被打得發過燒,而那些鼻青臉腫看起來一個樣的小孩子裡,哪個又是時月白。

流鼻血的那個?

還是掉了一顆牙的那個?

總之不是斷了腿的那個,但也有可能是斷了胳膊的那個。

徐飲棠沉默不超過一秒,祂便已經洞悉了他完全忘了這樁事,“那樣的痛苦持續了……用你們的計時法,13天6小時27秒。”

“然後他祈求我,讓他得以解脫。”

毫無疑問,這裡解脫是死亡的同義詞。

“我沒有!”時月白激烈地矢口否認。

徐飲棠敷衍地rua了rua他的尾巴,“對,你沒有。”他指了指另一個自己,“因為祂比我更溫柔地照顧你,會安慰你,晚上抱著被老鼠嚇哭的你一起睡覺,你才會祈求他。”

他小時候的記憶很破碎,但不影響他推測自己小時候是怎麼“照顧”媽媽帶回來的孩子的,“而一般來說,我會告訴你再哭一聲,我就把老鼠塞到你褲子裡。”

可想而知,那時候的時月白就是絕望到從樓上自己跳下去,也沒膽子跟徐飲棠講讓他幫自己解脫那種話。

一拖二拖三拖,他就活了下來。

時月白張嘴,試圖更激烈地反駁,畢竟他夢裡不是這麼講的,但明顯不管是徐飲棠還是祂,都沒準備帶他一起玩。

“我覺得他很可憐,他們……所有的一切都很可憐。”祂垂眸,褪去了所有表情的臉上呈現出異樣的悲憫,“但你不這麼想。”

“你隻覺得麻煩。”

要花力氣把人殺掉再埋到花園裡,對小孩子來說這個工程量不是一般的巨大,之後還要被不得解脫的靈魂打擾睡眠,忍耐被孩子屍體刺激瘋得更厲害的媽媽所施加的雙人份的痛苦,直到下一個孩子被媽媽帶回來。

一遍、一遍、又一遍。

從時月白,到每一個被帶回來的孩子,再到醫院裡、世界上的每一個生命。

祂錯亂的世界裡,殺戮與救濟等同。

再加上被拉扯進一個沒有時月白出現規則崩壞的遊戲裡,又和徐飲棠奇跡般殊途同歸地獲得了戴伊斯誕生的權能……

徐飲棠毫不懷疑祂的巢穴裡依然無限地重複著這個過程,以無窮無儘的死亡孕育無窮無儘新生的喜悅與希望,再以自己對戴伊斯的企圖為模板進行合理推測……

“你吞掉了整個虛空之海。”

賦予象征混亂失序絕望的邪神以全體的救濟,另一個自己可真是個好人、不,好神。

不像徐飲棠,他沒有那種偉大到病態的自虐傾向,最多混淆混淆痛苦和快樂來取悅自己。

這麼看來,他也真是個自私自利的壞人。

祂的唇角揚起神秘的弧度,“隻是一部分,虛空之海是不會消失的。你的**讓你不斷地向那裡靠近,等你真正抵達的那一天,你就會明白了。”

所以祂才會不辭辛勞地跨越命運的界限,想要親自看一看另一個照鏡子般完全相反的自己,究竟會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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