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霸湘之世一(2 / 2)

她也要為慶兒尋一個真相,慶兒被他操控心智整整二十五年,她總得替她查明白,那人到底是誰?

但她忽略了一點。那人圖的應該就是滄溟鏡,倘若她

真的死在他手裡,滄溟鏡被他拿走,屆時.…

後果如何她不敢想。

她會成為修真界的罪人。

身前之人的懷抱有些冰涼,他緊緊擁著她不肯鬆手,像個孩子一般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她的脖頸,沙啞著聲音帶著滿足喟歎出聲: “阿黎,讓我陪你去吧。”

"這一次,我陪你去好嗎,隻作為渡淵劍尊晏行寂,我們的事情回來再說,好嗎?"

他轉變太快,明明剛才還是那般瘋狂肆意,現在又成了個正經人,司黎有些詫異。她遲疑開口: “晏行寂,你又想乾什麼?”

晏行寂在她耳邊應聲: “我是渡淵劍尊,鎮守蒼生是我的責任,普天之下隻有我有能力護住滄溟鏡,你應當留我在身邊。"

他將她從懷裡放出來,眸底的血色魔紋早已褪去,麵上依舊是平淡清冷的模樣,絲毫不是方才瘋狂偏執的樣子。

司黎狐疑地看著他,可青年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

"……真的?"

“阿黎……我不會騙你。”

晏行寂高大的身子立在她身前,脊背挺得筆直,除了麵色有些蒼白,但神情平淡,眸中的情緒穩定,依舊是一副光風霽月高高在上的模樣。

司黎看了他許久。

她心底也清楚,隻有晏行寂才能護住滄溟鏡,憑她一人遲早要被奪走滄溟鏡,屆時的後果是她無力承擔的。

她這人鹹魚慣了,縱使無心拯救蒼生,卻也不願自己成為修真界大亂的間接凶手,她承擔不起那麼多條人命。

隻有晏行寂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隻有他能對付魔域那人。

“阿黎,我不可能放心你獨自前去魔域。”

過去的三百年未曾相隨,這次他再也不會放她一人去麵對那些。他承擔不起再一次看著她死在眼前。

司黎依舊不說話。

他見她一直沉默有些焦急,低聲輕咳幾下,滿臉虛弱的模樣,果然見司黎看了過來。

他鬆了口氣,裝作不在意地淡聲道:“就當是合作,我保護你不被奪走滄溟鏡,作為交換,你陪我一同查明真相,查明那人在背後到底在布著什麼樣的局,他要滄溟鏡到底要做什麼?"

/>"以及,我們青霄劍宗失蹤的弟子被他抓去了哪裡。"

青年湊近她,仔細地看著眼前的人,宛如對待珍寶一般小心翼翼,放輕自己的聲音: “阿黎,你也曾是青霄劍宗的大師姐,那些弟子也曾是你的同門,他們被魔族抓走了,你當真忍心袖手旁觀嗎?"

司黎沉默許久,晏行寂也不說話,靜靜地等著她的回答。

許久之後,少女溫軟的聲音響起: “好。”

司黎抬眼看他,眸中滿是凝重: “晏行寂,我答應與你合作,我們的事情等回來再說,當下是先尋到那在幕後布局的人。"

“滄溟鏡不能落入他之手,至於那人在圖謀些什麼,我也會儘我所能去幫你查明真相,找到青霄劍宗失蹤的弟子。"

"……同樣,希望你這些時日莫要擾我,我們隻是合作關係。"

晏行寂看著她,沉默許久後輕聲開口: "……好。"

無人知曉,他負在身後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司黎從他身邊走過去,屋內昏暗,晏行寂轉身看著那在忙著尋什麼東西的少女。

他目光專注地看著她,視線一寸寸描摹著眼前的人,眸光從她細弱瘦削的肩頭逐漸向下,越過完美的蝴蝶骨,最終落在弧線極美的腰線處。

想要把那不盈一握的細腰握在手裡,一輩子都不放開。

在少女注意不到的地方,青年的眸光越發晦暗,喉結乾澀滾動,顫抖的手攥緊,用力到指節泛白。

他怎麼可能會放手?

曾經的他最不屑溫水煮青蛙,他想要的就應該不顧反抗,直截了當的鎮壓,用武力、用權利、用算計,用儘一切手段去達成所願。

但司黎不喜歡這樣的他。司黎這人無論是三百年前還是三百年後,一樣的吃軟不吃硬。

他當直賭對了,

至於蒼生?

他從不在乎什麼蒼生,所謂的逢亂必出不過是為了她的所願,這蒼生不如她重要,也無人比她重要。

他隻要她。

隻要他的阿黎。

可他不在乎蒼生,阿黎在乎。隻要她留他在身邊,他便總能尋到辦法去彌補,他們不可能會再分開。

r />司黎終於在櫃中翻到了自己尋找已久的東西,眸中一亮轉過身來,身後的青年迅速變換麵上的神情,眉眼間依舊是溫和平淡。

瞧見司黎轉身後,他輕聲道:“阿黎。”

司黎走過來將手中的玉瓶遞給他: “這是慶兒之前受傷之時我買的靈丹,對傷口愈合極好,花了我不少靈石,你受了傷,便——"

“好。”

她的話還沒說完,青年毫不猶豫地接過她手中的玉瓶,取出一粒後仰頭送入口中,絲毫不懷疑她給的靈藥,仿佛即使她給的是毒藥也會一飲而儘。

司黎張了張唇,最終還是咽下口中的話。他吃下藥後,屋內一瞬間陷入沉默,司黎不知該與他說些什麼。

她沉默著,晏行寂也沉默著,隻目光依舊沉沉落在她身上。

曾經那麼親密的兩個人,夜夜在床第間纏綿的彼此,分開三百年後再相認,卻連一句問候也說不出。

屋內寂靜,隻能聽見雨水打在軒窗上發出的劈啪聲。許久之後,司黎輕歎口氣。

“晏行寂,你先——”休息吧。"你疼不疼?"

少女與青年齊齊開口,司黎猛地一怔。

她被他無厘頭的話整的有些懵,茫然地問他: “什麼?”

白衣青年抿唇,眼眸依舊倔強地看著她,沙啞著嗓音重複道: “在浮屠川時我刺了你一劍,你又被滄溟鏡取了心……你疼不疼?"

在浮屠川被他一劍穿膛而過,被滄溟鏡化心的時候,你疼不疼?

有沒有哭過?

覺得委屈嗎?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沉默著陷入一片昏暗,外麵的雨越下越大,他眸底情緒複雜,看著身前還不

及他肩膀處的少女,心口處酸軟的令他想要落淚。

她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受了那麼多的委屈,甚至有的委屈還是他給的。

親眼見到這般生動靈活的她站在身前,那些折磨了他三百年的悔恨再也掩蓋不住,鋪天蓋地將他淹沒。

是他錯了。

他刺了她一劍,讓她受了疼。

他沒有在她被取心的時候護住她,也沒有在她最孤寂需要人陪的時候在她身邊。甚至倘若他沒有來到即墨城

,她會被魔族關進十二時方盤,或許會死在他不知道的角落。

都是他錯了。

他應該護住她的。

司黎垂下頭不知在想著什麼,晏行寂心口酸軟的難受,狠狠閉了閉眼,壓下自己那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他喉結滾動兩下,睫毛輕顫著,身側的手抬起想要去抱身前的少女,可司黎在這時候抬起了眸。

她眼中毫無波瀾, “晏行寂,你不必感到愧疚,當年是我利用婚契操控著你刺了我一劍,至於我疼不疼……"

她笑了笑,神情輕鬆恍若已經放下一切: “都過去了,我現在覺得很好。”

“我不恨你,也沒有怨過你。”

追著晏行寂跑的那十年也是她要完成的任務,成親的那一年縱然她不喜歡他的性格,卻也不得不承認,晏行寂對她尚好。

他性格本就寡言少語清冷淡漠,但會想儘辦法給她最好的,最好的成親大典,最好的霧玉崖,最好的珍寶靈器。

她本就是個鹹魚,不喜歡修行,那把刀耍的她渾身疼,在師兄他們每□著她修煉延長壽命,隻有晏行寂對她說: “那便不修。”

他雖是這麼說,卻為司黎取來了各種上品仙草煉製丹藥增長修為,在兩人行床第之私時會刻意給她渡修為,自己去學習那些雙修之術。

她一個金丹初期,與他成親一年硬是成了金丹中期,司黎覺得這般下去她不出兩百年便能被他拉扯成大乘期。

而對於司黎而言,追他、拋棄他,是任務,是劇情,晏行寂並沒有做錯什麼,她不恨他。隻是也不愛他罷了。

她沒有愛人的心了。

可晏行寂好似傻了一般,呆呆站在那裡紅著眼看她。

司黎瞧了瞧外麵的雨後無奈歎氣: “看來今夜你是走不了了,這是我的臥房,客棧不知還有沒有剩餘的客房,你住在這裡,我去住慶兒的房間。"

她越過他,在將要關上門的時候回頭對他輕聲說: “晚安,晏行寂。”

房門被關上,屋內的青年終於脫力,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高大的脊背寸寸彎曲,心口處一

陣拉扯,疼的他幾乎喘不過氣。

司黎說: “我不愛你。”

司黎還

說: “我不恨你。”

倘若愛與恨都沒有,他對她而言算是什麼?

心口處的傷口好似崩裂了,汨汨的血液噴湧而出染紅白衣,他勾唇慘然一笑,臉色蒼白至極,眸底絕望沉鬱,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血珠一滴滴落在青磚上。

他顫抖著手觸碰上自己的臉,風吹而過,一陣冰涼。他早已淚流滿麵。

"嗬……"

他笑出了聲,驀地想起曾經。

曾經的一個雨夜,他冷著臉對身後努力為他撐傘的女子道: “彆跟著我,我不愛你,不要再來煩我。"

而如今,依舊是這樣一個雨夜。她歎息著對他說: “我不愛你,也不恨你。”

她用最軟的語氣將他捅成了篩子。

屋內一片清寂,隻剩下不時打在軒窗上的雨滴發出沉悶的聲音。許久之後,一聲嗚咽傳來:“壞女人。”

司黎醒來之時,晏行寂早已等候在樓下。

他換了一身白衫,衣襟處用銀線繡著青竹,端的是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神情平淡,瞧見她從樓上下來也隻是沉默地看著。

司黎與他對視許久。

她昨晚想了很久,雖不知為何晏行寂並沒有如滄溟鏡說的那般斬斷情根,明明這些年他一直獨自鎮守著浮屠川,她以為他早已放下,不日便要飛升。

可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下來,他甚至比她三百年前認識的晏行寂更加偏執。

司黎實在不想再跟他扯上關係,但晏行寂說的對,現在出現了一個原書中根本沒有提過的人,那人不僅修為堪比晏行寂,甚至還在暗處圖謀著滄溟鏡,倘若滄溟鏡落入他手中,屆時會發生什麼她幾乎能預想到。

昨晚無論她怎麼召喚滄溟鏡,它都不為所動,若不是她親眼看見滄溟鏡出手攔下晏行寂昨晚的自戕行為,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滄溟鏡在自己身上。

隻有晏行寂能幫她。

她目光看著樓下大廳處的青年,他沉默安靜地坐在那裡,一雙眼睛黑沉的不像話,靜靜地看著樓梯上的司黎。

司黎沉默一瞬,唇角掛起笑意下樓: “晏行寂,你傷勢可還好?”

晏行寂搖頭: “昨夜運功療傷過了,彆擔心。”

&#34

;嗯。"司黎自顧自坐在他對麵,拿起茶盞坦然地給自己倒水,看也未看對麵的晏行寂一眼。

白袍青年沉默地看著她,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情,依舊未從她臉上看到一絲異樣,烏黑的眼眸更加暗淡。

她毫不關心他的傷勢。

明明早該知道的,如今的阿黎再也不是以前的阿黎,可他還是心存僥幸。如玉的手攥緊,冷白的手背上青筋畢露,骨節泛白。

司黎一連喝了幾杯水後停下動作與對麵的人對視,“若是傷勢好了,我們動身去魔域?弟子們失蹤已久,我們現在線索斷了,隻能從魔域入手。"

"好。"

"……你當真傷勢好了?"

“嗯。”

他頓了一瞬,唇角帶上笑意: “阿黎關心我?”

司黎果斷收回自己的目光, "滄溟鏡隻有你能守住。"

她拒絕的意思明顯,晏行寂心下一沉,唇角的笑意也凝滯下來。

兩人這般坐了許久,客棧的人越來越多,司黎向小二他們交接完客棧的事情後,握著卷星便與晏行寂一同出了門。

他們要去魔域。

此事不能再拖,青霄劍宗的弟子魂燈越發微弱,這樣下去堅持不了多久。魔域在極北之地,兩人一路禦劍朝北方而去,越靠近北邊便越能感知到周身的寒冷。

司黎是化神修士本不該怕寒,但修行的功法屬陰,即使調動了修為也隻能感知到那股寒意順著經脈侵入。

她凍得臉色微微發白之時,一道磅礴溫和的靈力從身後而來,像是燎原的山火一般瞬間驅散她周身的寒冷,瞬間令她溫暖如春。

司黎一怔,晏行寂已經禦劍在她身邊,額前的碎發被清風吹拂而起,顯得有些淩亂。而烏發下的一雙眼睛看著她,情緒複雜意味冗長。

"……多謝。"

她轉過頭不再看他,可他身上的冷香依舊順著一股股清風吹拂而來,鼻息間滿是他的體香。

晏行寂突然開口: “你棄了刀法,改修無量劍法,這劍法偏陰,修行的時候會損傷你的經脈。”他頓了頓,又問她: “阿黎,為何修此劍法?你自小在青霄劍宗長大,宗內劍法明明更適合你的身體

,為何要修無量劍法?"

司黎隻沉默著禦劍,側臉安靜清秀,眸光平靜好似沒有聽見晏行寂的話。

久到晏行寂以為她不會開口之時,溫軟的聲音卻又傳來: “無量劍法見效快,我需要最快地成長起來保護自己,那些年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晏行寂,我需要強大。"

她說這話時並未看他,語氣聽著很平靜,脊背依舊筆直立在卷星劍上,迎麵吹來的寒風卷起她的發絲,發尾刮到他的臉上,觸感冰涼絲滑如錦緞一般。

晏行寂負在身後的手緩緩收緊,心下一沉鼻頭猛地酸澀起來。這三百年來他不知道的太多了。

他不知道她為何會是如今的長相,為何與阿黎長得不一樣,那副傀儡是怎麼回事?他不知道她為何棄了刀,改修陰氣的無量劍法。他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麼事情,需要她那般自損根基也要變得強大。

他不知道的太多了。

明明成親時答應過會一輩子以命護她,可他什麼都沒做到。是他錯了。

"不會再這樣了。"

他低頭喃喃出聲。

司黎並未應聲,好似未曾聽到他的聲音。

可下一瞬,身後襲來一陣厲風,裹挾著熟悉的氣息。

方還麵色溫潤的青年眉眼一凜,眸底瞬間浮現殺意,回身拂袖,強大磅礴的靈力朝身後打去。

司黎尚未反應過來,晏行寂已經攬著她的腰身朝地麵而去,他將她的腦袋按在懷裡,高大的身軀替她擋著周身的寒風。

冷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阿黎,彆擔心,幾隻魔罷了。”晏行寂抱著她平穩從虛空中落地,司黎從他懷中退出來。

林中遍布黑霧,濃重的惡臭味讓司黎幾乎作嘔,兩側樹木張牙舞爪,猙獰著伸向虛空,周遭安靜沉默,風聲、鳥叫儘數消失。

司黎手握卷星,秀麗的臉上像是凝結了冰霜一般。一聲輕笑傳來,嫵媚動聽似婉囀鶯啼。

司黎聽見那人輕聲道:“司姑娘,劍尊,好久不見。”

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刺耳的尖嘯此起彼伏地傳來,前方的密林黑霧越發濃重,數道暗紅

的影子朝他們飛快撲來,四肢著地長發披散,皮膚是死一般的慘白,麵上卻爬滿了魔紋,眸底猩紅

滾燙氤氳著瘋狂的殺意。

是祭魂屍!

數以千計的祭魂屍!

司黎瞧見它們從四麵八方而來朝他們撲來,神情陰森詭異怪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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