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霓湘之世九(2 / 2)

司黎不著痕跡地躲過他的手,靠坐在軟榻中,懶散地捧著茶水輕抿。

而晏行寂收回手,指尖不自覺摩挲著,仿佛阿黎的溫度還在其上。

在無人注意的地方,青年眼底晦暗劃過,魔紋緩緩爬上瞳孔。背地裡作祟的人,當真是不少。

可他的阿黎,無人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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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九闕在當晚便醒了過來,司黎去看望時,晏行寂始終跟在她身後。她有些無奈,隻好默認他跟著。

可她剛與容九闕說了幾句話,便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而此時屋內,寂靜在蔓延,空氣仿佛凝滯,兩人的目光膠著著,燭火在昏暗的屋內跳躍燃燒。

晏行寂唇角依舊掛著柔和的笑,眸底卻是浮現冷意,負手而立挺直脊背,帶著上位者的威嚴,悠閒的像是來看戲一般。

而容九闕麵色蒼白,死死抿著唇看著晏行寂,少年的倔強一覽無遺。

司黎扶額無語,偷偷在背後戳了戳晏行寂的腰窩。她的力道對他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卻讓他尾椎一陣酥麻,心下一軟。

晏行寂心下歎氣,最終還是向她屈服。

“容少主,你經脈受損,這是靈丹助你療傷。”他說著,從乾坤袋中取出上品丹藥遞過去。

容九闕並未接過,隻輕飄飄看了一眼,隨後輕蔑地笑出了聲, "劍尊倒是大方,世間早已絕跡的靈丹竟肯舍得給我一整瓶,在下受之有愧,便心領了。"

晏行寂並未理會他的話,將丹藥擱置到一旁的桌上, “天色已晚,容少主便休息吧,丹藥給少主留下,我與阿黎………也要休息了。"

司黎: "?"她還沒跟容九闕說幾句話呢!

青年輕飄飄的說著話,反手拉過司黎的手,轉身之際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漫不經心地與容九闕對視,少年的眸底霎時間一片猩紅。

他拖著虛弱的身子上前拉住司黎的另一隻胳膊,晏行寂拖著司黎的動作果然頓住,回過頭來笑著看他,可眸底卻以及是一片寒冷。

司黎兩隻胳膊都被桎梏住,瞧見他們二人對峙的模樣一陣無語, "放開。"

“阿黎?”

兩人齊齊開口。

司黎: "放開,你們兩個都放開。"在她的目光下,兩人緩緩鬆開了手,而司黎連忙離開他們二人之間。

她看著容九闕, "阿闕,我的話已經跟你說過了,我與晏行寂找到青霄劍宗失蹤的弟子便會離開,希望那時候你能想清楚……回妖族吧。"

少年眼眶漸漸紅潤,隻站在那裡不說

話,眸中全是委屈。

司黎瞧見他這副模樣,終究還是想起了兩人相處的這三百年,彼此的陪伴並不算假。她早就把容九闕當成了弟弟,他在她眼裡一直都是那個意氣風發赤誠果敢的少年郎。

司黎伸出手,少年立馬懂她的意思,在她身前彎下身子變幻出兩個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下一秒柔軟的手覆上來。

容九闕的年紀在妖族當中隻算剛成年,之前兩人剛相識的時候,他便總是在她眼前幻化出狐狸模樣,他喜歡司黎抱著狐狸真身的他。

此時的司黎隻是輕撫了兩下,隨後便收回了手, "阿闕,我知你年紀尚小,妖王寵溺你有些過分,你性子太過張揚,遲早要吃大虧。"

“你是妖族以後的王,你的子民需要你去保護,你必須成長起來,今日的事情……萬不可再發生。"

“我希望你回妖族,我這方有劍尊便可,你莫要擔心,也莫要意氣用事,妖族……比我更需要你。"

少年倔強地看著他,在司黎絲毫不退讓的眼神中,終究還是頹唐地閉了閉眼。

他再次開口,嗓音乾澀沙啞, “阿黎,我陪你找到青霄劍宗弟子,你說幕後的人要動手了,我不放心你。"

"等這方事情解決了……"他頓了頓,聲音像是從喉中一字一句擠出來一般,艱難地再次開口:“我就回妖族。”

司黎笑了出來, "好。"

高大的少年望著她,唇瓣翕動著開口:"白日的事……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我不該未經你允許私自拉你的手……冒犯阿黎是我不對。"

司黎搖頭輕笑,眸光一貫柔和:"沒關係。"

她對麵前的少年笑著,眉眼彎彎眸光柔和,兩人站在一起,一個明豔芳菲,一個豐神俊朗。竟然……出奇的般配。

而不遠處負手而立的白衣青年雙目開始隱隱赤紅,負在身後的手緩緩用力攥起,骨節被捏的傾向,冷冷睨著不遠處那在司黎麵前裝乖扮弱的少年。

真的是……該死的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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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黎這幾日過的頗有些快樂,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晚上在大堂處翹著二郎腿看舞姬唱歌跳舞,時不時再與賓客們鬥個

牌,完全就是一副胸無大誌的紈絝子弟模樣。

她現在自是不急,左右那背後的人已經要等不及了,便看看誰更能熬罷了。

這幾天她的日子很是瀟灑,晏行寂每天白日都會被三娘叫去學習些所謂的知識。彼時的司黎躺在椅中磕著瓜子,一臉戲謔地看著冷著臉的晏行寂。

身後的容九闕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從司黎身旁取來了一捧瓜子一起磕著看他。

在晏行寂臉越來越黑的時候,司黎終於良心回來笑著朝他揮手: “快去吧,我與阿闕等你學成歸來哦。"

今日晏行寂照舊被三娘叫走,司黎帶著容九闕去了景寧城。兩人一路吃喝玩樂回來,乾坤袋裡裝滿了吃食,司黎捧著手爐朝霓湘樓走來,身後跟著容九闕。

在她即將跨進霓湘樓大門之時,一抹佝僂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人推著小車,身形佝僂瘦削,身穿粗布汗衫,小心謹慎地推著小車。

容九闕也注意到了那人,瞧見身旁少女捧著暖爐眯著眼的模樣,附耳在她身邊問: “怎麼了,阿黎認識那老者?"

司黎笑眯眯點頭: “認識,上去打個招呼。”她笑得像個狡猾的小狐狸,放輕腳步上前去。

老者推著小車從後院出來,剛要抬起車輪從台階上跨過去,身後傳來少女溫軟動聽的聲音。

“你好啊,需要幫忙嗎?”

"啊!"

溫軟的少女音與驚恐的蒼老聲音齊齊響起,小車從他手中脫離,不由得滾落下台階,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藍衣少年截住。

而那老者一時沒站穩,仰麵朝後倒去,伸出蒼老的手想要抓住什麼支撐物來穩定自己的身軀,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司黎在那老者即將摔倒在地的時候,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用力將他拽了起來。她依舊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 “老爺爺,你沒事吧?”

"……沒,沒事。"

老者並未理會司黎,隻慌張拾階而下趕到自己的小車那裡,隨即朝兩人連連鞠躬: "多謝姑娘公

子,老奴還得去忙,先不叨擾了。"

他像是沒認出來司黎一般,話畢便推著小車匆匆忙忙走去,落荒而逃的意味分明。

在他年邁的身軀消失在轉角處時,司黎唇角的笑意瞬間凝滯。她方才沒有摸錯那老者的脈搏,他的年齡足足有兩百餘歲。

不過是一個毫無靈力的普通人,如何能活兩百多歲?司黎眯了眯眼,抱著暖爐看著早已無人的路口處。

“阿黎,那便是你與劍尊在城外墳地見到的老者是嗎?”

司黎頷首: “嗯。”

藍衣少年淺瞳陡然變換成豎瞳,隻是瞬息功夫便切換回來,隨後唇角抿起帶著寒意: “他不對勁,身上有一股我非常討厭的氣息,惡臭糜爛,像是腐朽的枯木。"

他們九尾狐一族是妖族之首,嗅覺極其靈敏。

縱使司黎與晏行寂都察覺不到那老者的氣息,他卻能聞見他身上腐臭糜爛的氣息,令他幾乎是連忙關閉了自己的嗅覺。

“對,在城外之時我們並未摸到他的經脈,方才我扶他之時刻意摸了一把。”司黎抱著暖爐朝霓湘樓走去, "他一個凡人,活了兩百餘年,這多來的壽命可真是詭異。"

是偷誰的呢?

一個早就該化為一堆白骨的人。但僅憑他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有餘力在霓湘樓布下這麼一大樁凶案?

容九闕跟在她的身邊,修挺的眉微微蹙著, “阿黎是在懷疑他?”他衣擺飄動便要回身去攔住那老者。

司黎連忙拽住他:“他不會是布局的人,阿闕再等等,莫要打草驚蛇。”

隻是她一開始隻想了幕後那大魚,直到今日瞧見這老者,才起了試探之心。

果然,原來還是團體作案。

司黎搖搖頭,寒風一陣蕭瑟,她瑟縮著脖子加快腳步邁進了霓湘樓的大堂,身後的藍衣少年緊緊跟隨。

她將容九闕送回屋內,轉身去開自己的房門。

剛反手關上門轉過身來,刺眼的日光透過半開的軒窗,從白衣青年的背後傾灑下來,攏上一層虛幻的柔光。

而他的眉眼生的格外溫潤,一雙眼睛異常清亮,宛如山間溪,雲間月。司黎抱著暖爐的手頓住。

晏行寂今日怎麼結束的這麼早,以往她這時候鬼混回來他還未結束。

少女抱著暖爐頓住,杏眼輕眨幾下,紅唇因為怔愣微微啟開,隱隱露出其中的貝齒,直看的白衣青年

心底軟的一塌糊塗。

他起身朝司黎走去,瞧見她凍得微紅的手後輕輕歎了口氣,修長的手握住她的手,為她輸送著汨汩的靈氣,

“阿黎,抱歉,今日不知你要出門,未曾為你下禦火符。”

司黎怔愣搖頭: "……沒關係的。"

晏行寂的靈力格外溫潤強大,與司黎的偏陰的靈力完全不一樣,順著經脈絲絲遊走,幾乎是瞬息便將她體內的寒意驅散。

欲/望終究還是戰勝了理智,司黎忍著沒有推開他,忍不住喟歎出聲。

她滿足地眯起眼睛,笑得像是個偷腥的小貓,眼角微微泛紅漾著滿足,直看的他心軟成一汪春水。

他怎麼就,這麼喜歡她呢?

就是有這麼一個人,從腳趾到頭發絲,每一寸都合著他的心意,令他心甘情願想儘辦法給她最好的。

上刀山下火海,隻要她想要。體內的寒意終於消失,司黎滿足地睜開眼,對上身前人垂下的眸子。

他專注地看著她,眸底繾綣溫柔,身上的冷香如雪後春山,絲絲縷縷順著彼此相護纏繞的呼吸而來。

“阿黎……”

他彎下身子,一寸寸朝她靠近。那股冷香越發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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