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鬼嫁衣(二十一)(1 / 2)

眾人跟著女孩出了門。

女孩在冰天雪地裡蹦蹦跳跳地向北走,留下一路銀鈴般的笑。

北邊是那棵巨大的鐵樹,鐵樹上開著四朵“花”,其中一人還屍骨未寒,屍體被月光照成血色,鮮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陳黎野抬起頭,見到守夜人正對著他們坐在一根巨大的樹枝上,抬頭看著遠方。

高處不勝寒,寒風把守夜人的發吹得搖曳。

烏鴉的叫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鐵樹佇立在村子外麵的一片荒地中。一行人走出了村子,到了鐵樹下麵。引路人蹦蹦跳跳地越過鐵樹,眾人跟著她走了過去,隻見鐵樹後麵是一條小路,路的儘頭有一座橋,橋下是結了冰的河水,從橋的中央開始四周就被一片白霧籠罩,那一片都是白茫茫的,像是被劃了一道邊界線,根本看不清晰後麵的景象。

“一直走,走到那座橋,過了橋就能回去了。”引路人說,“千萬彆回頭哦,守夜人最喜歡回頭的獵物了。”

——守夜人最喜歡回頭的獵物了。

這話本來應該讓參與者不寒而栗的,可好死不死這個地獄的守夜人給他們帶去了新郎和生機,導致這話聽上去不但不恐怖,反倒還有種“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給你買點橘子”的親切感。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回過了頭。

守夜人正好低著頭在目送他們,結果收到了一幫人滿眼感激的視線,在這視線裡,守夜人感覺自己像是在送一群傻兒子出門曆險。

守夜人:“……”

眾人雖然感激,但終究還是不敢多和守夜人多說話,又覺得什麼也不做就這麼走也太沒禮貌,傻愣愣地呆在了原地,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乾點什麼。

最後,有個人歎了口氣,率先低下了頭,朝著守夜人鞠了一躬。

既然不敢說什麼,那就多少表達下心意吧。

其餘幾人明白了他的想法,也覺得這辦法確實可取,就紛紛都低下頭鞠了一躬。這些人鞠躬鞠得參差不齊,但好說歹說算是表達了意思。

但陳黎野沒鞠躬。他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守夜人,頭都沒低一下。

守夜人見他們鞠躬,不但沒有欣然

接受,臉色反倒一黑。他似乎非常不習慣被施如此大禮,表情都有點不好看了,嘖了一聲,彆過臉去,看向彆處了。

但不管他接受不接受,眾人都隻是表達一下感謝的心意而已,再說也沒人敢去逼著他接受這份禮。鞠躬也鞠完了,眾人就準備走了。林青岩轉過頭,對陳黎野說:“走吧。”

“你們先走吧。”陳黎野說,“我還有點事。”

林青岩都不用動腦子就知道是他跟守夜人的那點事兒,表示理解,再說事情也都結束了,陳黎野什麼時候走也都是他的自由,林青岩也用不著管。他便拍了拍陳黎野的肩膀,說:“行,那我走了,出去記得聯係我。”

陳黎野點了點頭。

林青岩沒再多說了,他跟其餘人一起上了路,走了。

陳黎野目送他們走遠,轉頭看向樹上的守夜人。守夜人還是看著彆處,他似乎在等著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等。

陳黎野站了一會兒,見守夜人一直沒有低下頭看他一眼的意思,心裡頭無奈一笑,隻好攏起手衝著他喊了聲:“嗨——”

守夜人聞聲低下頭,看他還沒走,眉角又是一跳,語氣有點不友善地道:“你乾嘛還不走?有病?”

“我衣服還沒還你呢。”陳黎野抻了抻身上的外衣,說,“怎麼,難道你以後要一直不穿外套?那多冷啊。”

“用不著你管。”

守夜人嘴上這麼說,還是一縱身從樹上跳了下來。一群烏鴉啊啊叫著跟著俯衝下來,簡直跟他形影不離。

他走向陳黎野,伸手過去抻了抻他的衣領,替他整理了一下,說:“我都死了多少年了,冷不冷熱不熱的都沒感覺,這衣服有它沒它都沒所謂,你穿著走就行了。”

陳黎野猶豫片刻後,覺得自己說服不了他,就應了下來:“那行吧。”

說完,他又從兜裡摸出了那枚戒指來,說:“那這個,你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守夜人低頭看了眼戒指,又抬頭看向陳黎野,滿臉無所謂地說,“給你了唄。”

“……為什麼給我?”

“因為我想給你。”守夜人把雙手插進褲兜裡回答,“給不給你是我的事,你收不收著就是你自己的事兒了。你出去是把它

當垃圾扔了還是好好收著我都管不著,反正現在是我要給你。”

陳黎野被他這不知該說幼稚還是該說任性的理論搞得哭笑不得,他無奈地輕笑了一聲,說:“這可是戒指啊,戒指難道不都是很重要的嗎?”

“它重不重要,你說了算。”守夜人回答,“我可從來沒說過它不重要。你也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我隻是物歸原主而已。”

陳黎野:“……”

“你該走了。”守夜人沒在意他的沉默,自顧自地說道,“後會無期。”

守夜人說完就要走,可才轉過半個身,陳黎野就又開了口,問他:“你叫什麼?”

守夜人滿臉莫名其妙地轉過頭:“你不是知道嗎,鴉啊。”

“……不是這個。”陳黎野說,“我說名字,人的名字……有名有姓的那種。”

“沒有那種東西。”守夜人說,“那種東西早就沒有了。守夜人隻有代號,沒有名字。”

“……”陳黎野沉默片刻,少見的皺了皺眉,輕聲問道,“我真的不認識你嗎。”

他這話可並非疑問的語氣,反倒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陳黎野說:“我認識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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