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載道(1 / 2)

他們達成了一致,裴紹沒鬆開於燈的手,相反,他就著這個姿勢四處張望了下,在空蕩蕩的城門口,沒找到能坐的東西,乾脆攬著於燈往地上一坐,任由黃土沾染價值不菲的雲錦。

於燈被他拽的一歪,也被迫坐到了大地上。

他對這個行為有話想說,但他更想說的是……

“大哥,不如你先鬆開我?”這個姿勢實在有些彆扭,但更重要的是,不方便跑路。

當然他也沒想著跑……就是萬一他等會想跑路了呢?這多礙事啊。

裴紹好似知曉他在想什麼一般,親親熱熱的緊摟他的肩道:“愚兄跟賢弟一見如故,實在是舍不得放開手,於小弟,莫非你嫌棄大哥不成?”

“沒錯……”於燈可不擅長給人留麵子,當即就要果斷承認,被裴紹打斷了話。

“於小弟,你快坐好,大哥這就要開始講大道了。”

於燈被他放出的餌吸引了,他盯著裴紹清風朗月的臉看了幾秒,決定受點委屈,他調整了下坐姿,舒服了幾分,才微微側頭,做出側耳傾聽的動作來。

岑朔筆直的站在不遠處,安靜旁聽他們的對話。

更遠處,草叢裡三三兩兩站著的超凡者們,豎起耳朵,不自覺的朝於燈他們的方向靠近。

裴紹咳嗽了下,下意識的想揮袖,轉頭一看搭在於燈肩上的手,放棄了裝逼的機會,就著這個不怎麼舒服的姿勢講起了他的道。

“吾之道……”

於燈聽了開頭三個字,打斷了他:“咱們不扯文行不行?”

倒不是理解不了的問題,而是這種符合禮的說法方式,十分違反人性——準確形容是字詞艱澀,且具有多種解釋,十分容易造成理解上的誤會,普遍適用於不想讓旁人聽懂的裝逼場合,不太適合他想抄答案的場合。

裴紹茫然看他。

岑朔在一旁替於燈解釋:“這位亞聖,是賤民出身。”

這個賤民不是在罵人,而是特定人群的稱呼:無父無母,沒有宗族,流浪鄉間,沒有師承,該類特定人群大多數活不到成年,少部分活到成年的大多也隻是混成了奴仆——順帶一提,賤民下還有一個更低層的存在,完全沒有人身自由的奴隸。

當然,在這裡,岑朔這樣一說,裴紹自然就能清楚一點,於燈沒有接受過完整的貴族教育。

裴紹楞了兩秒,扭頭看向於燈,語氣裡自然流露出了不敢置信:“你從賤民成為了貴族?”這可不是跨越了幾個階層的小事,而是某些更值得被警惕的隱藏信息。

畢竟階層的可跨越性,再比如曾經宛若天塹的階級差距正在被縮小,甚至被新生的階層……取代。

於燈思考了兩秒,謙虛道:“畢竟發生在汶陵國嘛。”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岑朔:“大家都知道,這是個不守規矩的蠻夷之國。”

要不是它不守規矩,又偏生因著不守規矩而越來越強大,又怎會引起眾國忌憚,來這麼一出?於燈又怎麼會遭受這一路的無妄之災?

岑朔好似沒聽出他的話外音一般,沉默不語。

倒是裴紹因此而真心實意的感歎了起來:“汶陵國能如此不拘小節,確實不凡。”

他歡欣雀躍的一拍手,生生又將於燈跟他之間的距離縮短了幾分:“我倒相信你所說,這不是神藥之效的話了。我平生所見,君當傳奇也。”

於燈朝戳在他們對麵的岑朔看了眼,當世傳奇本人神情紋絲不變,如同什麼都沒聽到,端的是好氣度。

裴紹再開口時,就換了通俗易懂的大白話:“我所追求的大道,與此世眾人不同,與這位聖人截然相反。”

“超凡者大多重視自然之力,他們溝通天地,借自然之力,行超凡之舉,但我與他們不同,我五歲成超凡者,六歲已然能借助自然之力,七歲名揚天下,八歲遇到了他。”

裴紹朝岑朔抬了抬下巴:“他在世間活了五百年,自然之力這條路幾乎已然被他走到了儘頭,遇到他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無法超越他,且如果繼續在這條路走下去,我一輩子都將追隨著他的腳步,重複他走過的路。”

裴紹娓娓道來時,並不覺得自己所言有多麼驚世駭俗,當然這也確實並不是秘密,世間大多數人都知曉他是一個天才。

於燈也曾看過他的資料,但看資料跟聽對方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神童可以後天製造,流言可以人為引導,一切都可能存在虛假。

唯獨對方如此漫不經心甚至還帶了幾分恥辱說出這一切的時候,於燈真切的意識到,對方當年就是這麼牛逼,而他此刻也是真的為他因為贏不了岑朔,而選擇換另一條路的行為感到恥辱。

普通人·於燈沉默著繼續聽著對方的講述。

“你知道的,年輕人總是比較年輕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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