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2 / 2)

於燈輕聲道:“你還是出劍吧。”

蔣崇握緊手下的劍,在一觸即發的對峙中,詢問於燈:“為什麼?”

“因為我怕世人說我……”於燈的聲音裡蘊含了一聲歎息:“持強淩弱。”

蔣崇認認真真的打量他,從他毫無波動的氣勢,到他毫無章法的站姿,再到他平靜的神情,他嗤笑一聲,握著劍,將它從地麵拔出。

沉重的劍,在他手上緩緩動了起來。

有什麼從蔣崇體內活了過來,怒斥天地,問責人間,光芒在他麵前避讓,像是畏其鋒芒。

他從瘋子變成了一個可怕的瘋子。

裴紹嚴肅了起來,他緊盯著於燈,做好了隨時出手,從蔣崇手下留下一條命的準備。

岑朔認真了起來,他撩起眼看向對峙的二人,不知為何,有些想要歎息。

或許從一開始,蔣崇就走錯了路。

但如今誰又能勸他回頭呢?他殺了太多人,他的劍已然噬主。

蔣崇的劍歪歪扭扭的被提起,旁觀他這一番動作的人,很難不冒出疑惑,他這樣怎麼能揮出劍呢?他甚至都拿不穩那柄劍。

任何對劍道有了解的人,都該清楚,用劍,首先你要拿穩你的劍。

但蔣崇歪歪扭扭的動作,依舊極大的震懾了旁觀的超凡者,原本隔著不短距離的超凡者們,紛紛後退,一直到視野儘頭,才小心翼翼的停下了腳步,就著不甚清晰的畫麵繼續旁觀接下來的發展。

蔣崇拿起劍後,就不再多言,他緩慢的擺出姿勢,做好揮出這一劍的準備,才開口說了最後一句話:“向上蒼祈禱吧。”祈禱你足夠好運。

於燈歎了口氣,憤怒在他胸口醞釀了許久,最終在這漫天黃沙,屍橫遍野中,醞釀成了殺人利劍。

他未曾仔細回憶,但那句話就在他嘴邊,就在這屍山血海中,就在策劃了這場血腥屠殺的風王國內。

百姓何辜?要為這個漫不經心的試探付出生命?

汶陵國何辜?要因過於強大而遭受無妄之災?

他又何其無辜?要因那四個字擔負起一城人的性命?

於燈的聲音帶著無儘歎息幽幽回蕩在黃沙之上,回蕩在眾人耳邊,回蕩在屍山血海中,回蕩在沉默且憤怒的軍隊上。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他未曾想過,這算不算詩詞,他也未曾想過,如果這句話沒有起效果,他將麵對什麼。

他隻是在憤怒中,將這句話平靜吐露。

然後狂風拂過,黃沙一時竟有遮天蔽日之貌,陰沉的天色,徹底陷入了昏暗,閃電在天空遊走,卻無雷聲響起。

陰沉的天空像是隨時會迸發一場徹底的天災,卻遲遲未曾動作。

黃沙席卷而過,又漸漸平息,眾人的視野重新恢複。

他們急忙看向前方對峙的兩人,然後發現,蔣崇不見了。

準確形容是,蔣崇連帶著那柄長劍,消失在了天地間。

於燈的姿勢都未曾改變,他歎息的,憤怒的注視著前方,因失去了原本被注視的對象,而落在了那一片血色的斷壁殘垣之上。

於是,他愈發憤怒。

哪怕他憤怒的對象已經消失,但他的怒火卻依舊未解,甚至愈發炙熱,帶著無處發泄的火焰熊熊燃燒,直指蒼天。

岑朔因對方那股毫無收斂的怒火而心中一跳,他下意識的看向裴紹,低聲問道:“你聽懂他方才那句話的意思了嗎?”

裴紹搖頭,複又點頭。

岑朔視線裡顯出催促之色。

裴紹乾澀開口:“我沒聽懂那句話,但我聽懂了他想說的話,他的憤怒不是對蔣崇,而是對……風王國,當然或許還有所有旁觀者。”

“超凡者?”岑朔低聲道。

裴紹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是繼續道:“他的憤怒太大,大到足以囊括天地,我甚至覺得他在質疑這片天,質疑整個世界。”

“就因為一城人?”不知何時湊過來的祝集不敢置信道:“這也太誇張了吧?”

他們身後的超凡者沒敢搭話,但他們的表情卻彰顯了他們都跟祝集抱著相同的想法。

不過是一座城,不過是一城人,不過是一城隨處可見的凡人。

為何會讓他如此憤怒?

於燈的憤怒未曾消散,於是他的視線越過縈繞於此的血海,看向了某個方向。

翼翅嘀嗒嘀嗒的從遠方跑到他身邊,於燈翻身上翼翅,麵無表情的朝他所看的方向疾馳而去。

岑朔悚然一驚。

“不好,他要去風王國!”

“他去風王國做什麼?”

“殺人,報仇。”

作者有話要說:  當你弱小時,你的憤怒一文不值。

當你強大時,你的憤怒重逾天地。

——

沒有評論的橘子好寂寞,寂寞的等一個評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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