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阻(2 / 2)

“情況比我想的好一點。”於燈打量完遠方的邊塞,才轉回頭看他們,他顯然是日夜兼程趕來,帶著些凡人才會有的風塵仆仆和些許疲倦,但這並不是最引人矚目的地方。

至少裴紹的目光率先落到了對方神情中已然沉澱的充沛情緒上。

差點忘了,在對方眼裡,凡人遠比超凡者重要。

裴紹找到了對方出現在這裡的理由,才眉梢微揚,收斂許久的鋒芒破縋而出:“你來阻止我?”

“如果你堅持殺人的話,那確實沒錯,我是來阻止你的。”比起他來,於燈顯得過於平靜。

“我方才聽了幾句你們的對話……”於燈毫無歉意道:“當然,不是故意的。”

“聽起來,你對我具有某種強烈的敵意?”這有點超乎他的意料。

裴紹定睛看他,確定對方的疑惑不似作偽,便又扭頭去看身後的岑朔,古怪道:“那你該換個問法,問問超凡者中有誰喜歡你。”

於燈便真換了個問法:“所以為什麼?”

裴紹詫異他的毫無自覺:“因為你跟所有人都不同。”

於燈思索了幾秒,坦然接受這個答案。

不論是他曾經受到的教育,亦或是他的三觀,都建立在一個平等和諧的社會背景上,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他顯得格格不入才是理所當然。

“這一點確實是我疏忽了。”於燈誠懇的道歉:“如果這讓你們感覺很糟糕的話,那隻好拜托你們再忍忍了。”

裴紹發現自己對他的不要臉一點都不意外,他收斂了幾分嘲諷,將話題轉回:“但我與他們不一樣,他們討厭你是因為你與眾不同,我討厭你是因為你比我強,而且強太多。”

他展露出用錦衣玉食,頤氣指使的環境中方能養出的理所當然:“我不喜歡比我強的人,更不喜歡強到我永遠無法打敗的人。”

“……謝謝你的誇獎?”於燈思索再三,還是猶豫的回答了他,但對方的表情好像更糟糕了。

裴紹艱難的將話題轉回了於燈的來意上:“所以,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收手,被玷汙的榮耀唯有鮮血才能洗淨。”

於燈才好似想起自己是為何而來一般,也跟著表情一正,露出悲天憫人的神情——從方泰那裡學來的,他預感到之後他可能會頻繁的用到它。

果不其然,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裴紹的神情也沉了下來,毫不意外於燈所抱有的態度,毫無畏懼之色,坦然暢意的模樣,讓於燈懷疑裴紹是不是早就想跟他打一架了。

“若要戰,那便戰。”

裴紹話音剛落,岑朔便緊跟著道:“你說的倒輕巧,可曾想過若是如此,裴家會如何?”

裴紹神情一頓,方才的暢意退去幾分,露出些許猶豫,岑朔的話正中他唯一的軟肋,他無畏生死,裴家卻不能無謂他的死亡。

這是出身大家族必然會有的煩惱。

於燈興致勃勃的旁觀著裴紹的猶豫和掙紮,在岑朔的視線再一次掃來時,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來。

“我想,於燈若是想殺人的話,就沒必要跟你聊這麼久。”岑朔沒等到於燈的開口,索性率先開口道。

裴紹從自我和家族兩難的抉擇中掙脫,看向於燈:“你此行前來不是為了長河國?”

“準確來說,我是為了長河國邊塞百姓而來。”於燈糾正他道。

“我之道便是捍衛裴家榮譽。”裴紹率先表明自己的態度,好似這樣就無需麵對兩難掙紮般:“我不會退。”

岑朔眉梢一皺,就要開口緩和局勢,反應過來的於燈先開了口。

“我本來想,若是你不退,殺了你也無妨。”於燈認真道:“但現在你讓我覺得,我若是殺了你,這個世界便會因此而失色幾分。”

裴紹並沒有像於燈那般從話語裡提取誇獎的能力,他平靜的做出了對這個極高評價的唯一反應——揚眉。

然後平靜的反問對方:“你打算怎麼說服我?如果不想……殺了我的話。”

他有些荒謬,雖然理智上來說,就如同對方從未懷疑過他能殺死他這一點,他也該知曉,於燈遠比他更強。

但如此輕描淡寫的篤定,無疑是再一次對他的侮辱。

裴紹眯起眼,注視著坦然站在他麵前,毫無防禦的於燈,有些蠢蠢欲動。

阻止他的是岑朔搭在他肩上的手,極重,將那些誘人的念頭深深壓製。

“我方才想起了個好主意。”於燈好似從頭到尾都沒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暗潮湧動般,露出幾分笑道:“有一樣東西,你肯定不會拒絕。”

裴紹打量著於燈,出於對於燈人品的信賴——雖然這麼說顯得也很荒誕,但從對方之前所為來看,他的人品遠勝超凡者,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所以他並未因於燈的這句話而想到某些糟糕的事情上去,比如說用裴家來威脅他。

除此之外,裴紹很難想到還有什麼東西,他一定不會拒絕。

“洗耳恭聽。”

“一條你該邁上的大道。”於燈回憶起了他欣賞對方的原因,在這個尚未啟智的時代,有人憑一己之力,探索出了初步的科學。

他應該在這條道路上繼續走下去,一直走到儘頭,將真正的科學帶到這個世界。

這一定很有趣。

於燈很少有這麼率性而為的時候,尤其是在他明知最佳的解決方法是什麼之後,卻依然選擇了另一個可能會帶來隱患的解決方案時。

無數次輪回的末日,在失敗中,教會了他做出最優解才能確保一線生機,而全界遊戲僅僅靠幾年平靜的生活以及些許超乎凡人的力量,就讓他變回了最初的模樣。

希望下次末日來臨的時候,我還能想起曾經在死亡和鮮血中學會的東西。

於燈不是很走心的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裴紹在大綱裡是該死的,一場悲壯的,階級碰撞的死亡。

舊勢力的死去,和新秩序的誕生。

但寫到這裡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大概就是跟我寫的那句話一般,如果他就此死去,或許世界會因此黯然失色。

那還是讓這個世界亮起一盞不一樣的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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