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杭推著薑撫轉身的動作一頓，扭頭看於燈，眨了眨眼，張嘴就來：“秘密武器。”
“作用？功能？效果？”
崔杭停頓了幾秒：“說來話長，總之你隻要知道，有這個在，哪怕“他”再強大，也不可能取代你。”
“為什麼？”於燈若有所思的追問。
因為……
崔杭看了眼那抹血色，語氣輕鬆：“因為它能穩固靈魂和肉.體之間的聯係，確保“他”沒有可趁之機。”
“要知道，哪怕是世界碎片，取代身體原先的主人，也要按步驟來。”
於燈轉動著手裡的小球，沉默不語。
崔杭趕緊抓住機會，推著薑撫繼續朝門口走。
“說起來，之前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但沒找到你，也就沒問出口。”在崔杭伸手握住門把手的時候，於燈忽而開口道：“你們要那麼多鮮血和死亡做什麼？”
崔杭看了眼小球中緩緩流淌的紅色液體。
“之後取代世界意誌的時候，”崔杭：“會派上大用處的。”
“是嗎？”於燈的語氣聽起來並不是很相信。
“不然你以為是用來做什麼的？”
“那個存在不也是死亡嗎？”於燈停下轉動珠子的手，看向崔杭：“聽起來更像是跟我有關。”
崔杭被他驀然抬眼的動作嚇了一跳，等瞥見於燈目光中的黯淡無神，才冷靜下來：“你想太多了。”
他鬆開按著崔杭肩膀的手，走到床邊，細致的幫於燈蓋好被子：“你現在狀態不好，多休息，不要想太多，費神！”
於燈躺回床上，被子輕柔的蓋住了手，也遮住了他手中的珠子，那抹過於豔麗的紅消失在視野中，恍若某種沉重的東西悄無聲息的消散在旁觀者的視野之內。
於燈裹在被子裡，側頭看崔杭，明明是失明狀態，卻給人一種被注視的錯覺。
崔杭在這種若有若無的注視下轉身，重新搭上薑撫的肩，推著他繼續朝外走。
“你有事跟他說？”
在他即將邁出臥室門的那一刻，於燈的聲音再次響起，嚇得崔杭手一抖，險些把薑撫直接推出去了。
“對……私事。”崔杭扭頭上下打量於燈，有些不確定對方到底是真看不見還是假看不見。
於燈沒追問，應了一聲，闔上眼不再開口。
崔杭生怕他等會再語出驚人，乾脆利落的推著薑撫出了門，一把關上門，還嫌不夠，帶著薑撫離開這個獨立空間，閃現在虛空中，才重新開口。
“記得保密。”崔杭回頭看了幾眼來處的虛空，雖然他能確定並沒有人在注視著他們，但某種殘留的情緒讓他下意識的警惕著可能存在的旁聽者。
“你折騰半天，就想說這個？”薑撫拍掉他的手，上下打量崔杭：“不用你說，我也不會對他說這件事。”
“顯然我們對於燈的認知十分一致。”崔杭得出結論：“他對這些東西有著近乎潔癖般的道德底線。”
薑撫提醒對方：“對你們來說司空見慣的東西，對他來說，可不是。”
“你們？”崔杭耐心的糾正薑撫話裡的錯誤：“是我們。”
“我並沒有想跟你爭論於燈複雜性格構成的意思。”崔杭攤手：“我隻是特地跟你說一聲，不要忘了，咱們是共犯。”
他伸手按住薑撫的肩膀，不急不緩的靠近他，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可是知情者。”
薑撫手中複又浮現出匕首，火苗迎風見漲，幾乎瞬息間在虛空中，燃起了一團明亮的白色火焰。
“拿這個嚇唬我？”崔杭有些啼笑皆非：“是什麼給你的勇氣？”
“不是嚇唬你。”薑撫手指微動，匕首轉向，豎在他自己麵前：“你猜，我在你麵前受傷，於燈會不會出現？”
崔杭揚眉：“不愧是卑劣的背叛者啊。”
他收回按著薑撫肩膀的手，卻沒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而是就著這個姿勢，壓低聲音道：“在於燈麵前，收著點。”
崔杭指尖不住動作，匕首轉出了星星點點的火花，在脆弱肌膚前險之又險的劃過，像是下一秒就會劃開皮膚，來一場酣暢淋漓的血液交融。
“收著點什麼？”薑撫眸色沉沉的挑眉看他：“是收著不要把你的本來麵目告訴他？還是收著……不要把真相告訴他？”
崔杭忍不住發笑：“真實麵目？背叛者，從你嘴裡說出這句話可真是格外讓人發笑啊。”
薑撫指尖的匕首一頓。
“真相？你又知道真相了？”崔杭輕聲細語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愚蠢的背叛者。”
薑撫眼中有火光耀眼閃爍，倒映著崔杭的身影。
“我是讓你收著點你的愚蠢。”崔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就感恩戴德的抓住，不要讓你的愚蠢再一次毀了它。”
火光漸漸黯淡，薑撫露出個笑：“所以，其實還是為了警告我，不要再在於燈麵前揭穿你的真麵目？”
“我可沒這麼說。”崔杭拉開距離，輕描淡寫道。
“你很在意他。”這次主動進攻的人換成了薑撫，他拉近他們的距離，注視著對方眉宇間隱蔽的神情變化，一針見血：“你想讓他活下來。”
“你不想？”崔杭抬眼反問。
“我當然想，但我是因為種族，你又是為了什麼？”薑撫：“費儘周折的讓他活下來，你有更方便的選擇不是嗎？”
“因為我既不愚蠢又不卑劣。”崔杭隔開他的手：“命運有無數條抵達終點的道路，我隻選擇最好的那一條。”
“最好如此。”薑撫注視著他：“我會看著你的。”
“在我麵前說這句話，未免太過不自量力。”崔杭頭也不抬道：“你對於燈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所以我想了很久。”薑撫打斷他的話：“當初他為什麼會找到我？在那麼多生物之中，恰好選擇了我？”
崔杭停下動作。
“無所不知的崔杭，能不能給我一個答案呢？”薑撫誠懇道：“是什麼讓他選擇了一個罪人？是什麼讓他帶著一個沒有任何用處的阿舍族呢？”
“隻有一個原因。”崔杭垂下眼，注視著薑撫輕輕顫動的指尖。
“是的，隻有一個原因。”薑撫應和道：“因為我曾背叛“他”，因為我曾……用這把匕首刺入“他”的心臟。”
火焰在匕首上躍動，像是滑落的鮮血。
“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啊，居然會有如此愚蠢的存在，覺得世界意誌會被他的造物殺死。”
崔杭為他鼓掌：“這是你們應得的結局，你們的愚蠢和卑劣，必須銘刻在曆史上，才能叫世人知曉，這個世界上曾經存在過像你們這樣的生物，向信任著自己的造物主揮出致命一劍。”
“他沒忘記你。”崔杭詠歎道：“哪怕他選擇了死亡，哪怕你們背負這個命運輪回無數次，他依舊沒忘記你們所做的一切。”
崔杭停頓了下，幸災樂禍的修正自己的話：“不對，準確來說，是死亡沒有忘記你們，死亡始終記得他的仇人。”
“不是於燈選擇了我，是“他”選擇了我。”薑撫對此並沒有任何負麵情緒，這是他們應得的，在無數時光中早已證明的事實。
“那“他”一定很想看著你們去死吧？”崔杭壓低聲音，在薑撫耳邊道：“不對，死亡可不足以平息他的憤怒。”
““他”把所有阿舍族從契約中解脫，“他”把你帶在身邊，“他”究竟想做什麼呢？”崔杭伸手摘下眼鏡，星海隱現，注視著薑撫。
薑撫跟他對視了一眼。
崔杭重新戴上眼鏡：“好吧，我沒有答案，那你呢？你有答案嗎？”
“我不在意這個答案。”薑撫麵無表情的跟他拉開了距離：“不管是什麼，都是我們應得的。”
“我很欣賞你們的覺悟，所以請抱著你們這個覺悟，迎接你們該有的結局。”崔杭聲音泛起了一層冷意：“不要再成為背叛者，不要讓我知道，你們想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彆忘了……”崔杭輕聲道：“我的憤怒也從未平息過。”
薑撫看了他一眼，心平氣和的提醒對方：“但起碼，之前你還能偽裝成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是什麼讓你現在如此憤怒？”
他沒有等一個答案的意思，徑直道：“不管是什麼，也請你牢記此刻的所說的話。”
“不要成為背叛者，不要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薑撫指尖染著點點火焰，在崔杭麵前拂過，險些燎到對方的頭發：“我也在注視著你。”
互不信任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崔杭推開薑撫，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衣服：“轉告於燈，對抗賽後見。”
他整理完衣服，放下手，正準備離開，又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扭頭看薑撫。
“不要忘記讓他隨身帶著那個東西。”
薑撫沉默的注視著他：“多少條生命？”
“遠比你想象的多。”他轉了轉袖口，平靜道：“畢竟，它們要麵對的可是世界意誌的碎片。”
“他的失明隻是一時的……”
崔杭打斷了他：“它也隻是一時的。”他瞄了眼薑撫：“他不會知道這一切，對吧？”
薑撫沉默了兩秒，和崔杭達成了共識：“他不會知道。”
他不會知道，他手裡拿著的，不隻是一個秘密法寶，還是無數鮮血和死亡凝結而成的執著——對生的執著，對死亡的怨恨，混合成死亡厭惡的氣息。
一條生命的死亡，對“他”來說，無足掛齒。
無數生命的死亡，卻能成為隔離生死的屏障。
那些死亡，對他們而言，並非沒有意義，隻是對於於燈來說，或許這個意義又截然不同。
但誰在乎呢？
從全界遊戲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從第一個生物死亡時的血液墜入其中開始，一切早已無法回頭。
不是於燈，也會是其他人，用無數渴望生的死亡，帶來真正的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崔杭曾經說過，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有值得被原諒的理由，所有的死亡都有不同尋常的意義，如果你願意給我們一個機會，你所得到的解釋絕對不會辜負你的選擇。
——來自第71章。
那顆小小的珠子，就是所有死亡具有的重量。
晚上還有一章，晚上見。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