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2 / 2)

明寶斐然 三三娘 10117 字 6個月前

他剛剛要吻她之前也是這麼問的,商明寶身上熱潮未退,潦草地點點頭,甚至都不敢看他:“下次彆問了……”

向斐然將煙抿進唇角,垂著臉悶聲笑了一下:“你是指哪個?”

商明寶恨不能把手裡的衣架扔他身上。

其實她有點想抽煙,平時要躲著蘇菲已經夠辛苦了,現在還要加個他,憋死她得了。為了不被發現,她抽很細很淡的女士煙,倒沒有什麼癮,隻有時候課題小組討論得煩了,或者課間犯困時才抽上一根。

她潛意識裡還是覺得抽煙喝酒不乖,而向斐然喜歡的,大概是曾經那個很乖很嬌氣的她。

在這裡若無其事地將衣帽掛好,有一種跟他一起同居在這裡的錯覺。

想到這一點,商明寶衣服也不掛了,隨手扔到床上。

因為今天在東區彆墅那裡要身體力行地乾一些體力活,她今天穿得很修身,一件淺灰色的法式方領長袖針織衫,將她襯得肩頸修長,兩根鎖骨纖細平直,而平時沒有注意過的女性曲線卻前所未有地凸顯出來。

向斐然像是今天才跟她見了第一麵似的,莫名被煙嗆了一口,將視線不著聲色地移開了。

等商明寶接完一通越洋電話後,向斐然撚滅煙,提議說下去走走。

穿過不遠的兩個街區,就是中央公園。

十二月的中央公園已很蕭瑟,葉子基本都落光了,隻剩枝椏。今天陽光好,將那些商明寶叫不出名字的喬木枝椏曬成銀白色,像火焰伸向藍天。淩晨又下新雪,敷在乾枯的草坪上,像是某種黑白分明的山水畫。

這麼冷的天也有人在彈唱賣藝,但他自彈自唱的曲子很怪,難聽得有一種貓在五線譜

上滾過的彆致,因此麵前攤開的琴盒裡收獲可憐。

向斐然從衝鋒衣口袋裡掏出一張二十美元,彎腰放進他的琴盒裡,跟他說:“幫我問一下旁邊這位小姐,一對男女接過三次吻後,是什麼關係。”

小哥轉向商明寶,手中撥出一串琴音後,用怪異的民謠調子彈唱道:“oh~美麗女孩,告訴不安的我,接過三次吻的我們是什麼關係~”

商明寶:“……”

她瞪了向斐然一眼,也抽出一張麵值二十的美鈔:“幫我告訴旁邊這位向博士,我們才date過一次,沒有那麼快。”

小哥於是轉向向斐然:“……oh~Doctor——”

向斐然抬了下手,及時製止住了他的聲樂汙染,又放下一張紙幣:“問她,誰教她這麼跟人玩曖昧的。”

小哥轉向商明寶:“……oh~美麗——”

商明寶丟下一百美金:“問他,誰教他這麼會接吻的?”

小哥轉向向斐然:“……oh——”

向斐然:“告訴她,這不算會。”

小哥放下吉他,也不起調了,直接大白話問:“那你還會什麼?——小姐,你是不是想問這個?”

商明寶:“……”

誰想問這個啊!

怒氣衝衝地轉身走了。

向斐然抽出兜裡最後一張二十美元,彎腰放進琴盒,說:“問得好,impressive。”

他輕易地追上了商明寶,漫不經心地澄清:“我什麼都不會,包括接吻。你覺得我會,我很意外。”

商明寶耳垂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怎麼,緋紅一片:“沒有在誇你的意思……”

向斐然把她的手握進手裡,緊之又緊。

他們後來一直沿著步道走了很久,一直走,一直走,幾乎快到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那邊。商明寶很久沒走過這麼遠的公裡數了,除了在跑步機上。空氣的冷冽感,通過呼吸在肺部、在體內留下了鮮明的記憶。

從此以後,每當呼吸到這樣冷冽的冬日空氣時,她總會想起這條叫做“文學大道”的步道,以及牽著她的手。

她覺得不夠,走了那麼遠,兜了一整個大圈,仍覺不夠。

回到他們走進來的那個入口,漫步到地鐵站,該分彆了,他很壞,在這個時候逼她:“如果你真的那麼為難,也可以拒絕我,不必考慮我的反應。”

匆忙的人流和車流,給了商明寶心頭一種緊迫的氛圍。

她緩緩地意識到,向斐然對她的喜歡,已經是一件斬釘截鐵、覆水難收的事。

她蹙緊眉心,第一次用帶著微弱懇求的眼神望他:“斐然哥哥,你不明白。”

她從沒有告訴過他她的家世,那是遠比隨手答謝他一百萬更超出想象的程度,隻要她想,她可以躺在沙發上靠信托過上比全世界99.999%的人都更奢靡的日子。但是,沒有任何一個頂級家族是靠成為一座孤島來保全自己的,這個圈子遠比熱帶雨林裡的樹

根更為盤繞錯雜,既然沒有什麼契約是萬無一失的,那麼,就隻能靠最原始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剮肉帶血、唇亡齒寒了。

她的父母是聯姻,她的大哥因為試圖抗拒聯姻而付出沉重代價,她大姐雖然尚未婚嫁,但所有潛在對象無一不是頂商或名門,之所以沒定,是因為商家和她自己還沒有冷靜地想好要布局在哪一處:體育賽事?造船?娛樂博.彩?酒店?還是奢侈品?或者,政界?或者,是地圖上的哪塊市場?

身為這樣家庭的幼女,她沒有多少婚戀選擇的餘地,這是金錢帶給她的絕對自由之外,唯一的枷鎖。

伍柏延和伍夫人對她的殷勤,她不是看不懂。但是,伍家還不夠格。

是的,就連在上東區擁有一棟彆墅、在紐約耕耘三代的伍家,都還不太夠。

向斐然看著她的雙眼,勾了勾唇:“我明白。”

商明寶還想說什麼,向斐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臉:“你拒絕那個蔣什麼的,不是很有主見很斬釘截鐵嗎,怎麼到我這裡就不行了?”

蔣什麼的,姓名被他們一同忘了。隻記得那天下山以後,他向商明寶表白,就站在前來接他的勞斯萊斯旁。

他的表白直接生澀,但帶著高中生獨有的那款生鮮熱烈。

方隨寧在屋簷下看戲,想找向斐然時,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開了。

他人是走了,但聽力還健在,半蹲在牆角,照看他上周剛種下去的鐵線蕨的葉片,指尖觸著,目光微微地走神。

商明寶那時拒絕得很乾脆,總覺得有一道視線也同樣在等她回答。她以為是他,以至於明明在拒絕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心跳卻悸動起來。

拒絕完了才敢若無其事地回頭,發現隻有方隨寧在看她。

商明寶這會兒翻舊帳:“你怎麼知道我拒絕得很有主見?你不是走了嗎?”

向斐然笑了一笑:“耳朵沒聾。”

“你關心嗎?”她像是打啞謎一般地問。

“關心。”

“那時候就關心?”

“那時候就關心。”

商明寶目光一頓,呼吸輕輕地窒住:“那時候就喜歡我?”

向斐然抿抬唇角,屈指在她額頭點了點:“妹妹,少一點自戀。”

即將到來的晚高峰人流裹挾著他們。

向斐然凝視著她的雙眼,那雙從來都很堅定銳利看透一切的眼中,在華燈的喧鬨下,克製地翻湧著商明寶無法讀懂的複雜。像夜幕下的淵,可是她想看清時,一切卻都已經了然無痕了。

“商明寶,我明白。”向斐然再次安靜地說:“所以,兩分的喜歡剛剛好。”

而他百分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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