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明寶斐然 三三娘 14209 字 6個月前

私人飛機於下午四點半落地滑停,這之後,商檠業和溫有宜在公務機航站樓的貴賓室等了十幾分鐘,才等到他們的小女兒姍姍來遲。

距離新年還剩三天,他們是特意飛過來陪商明寶跨年的,等過兩日,在波士頓的二女兒商明卓也會過來,這之後他們會一同飛往棕櫚灘度假莊園度過剩下的幾天假期。

見到商明寶第一眼,溫有宜便知她變化很大。她下半身穿著棕色騎士靴和藍棕白相間的細格紋短裙,這是她一貫喜歡的風格,上半身就很不一樣了,是一件防風的淺藍色衝鋒衣,拉鏈規規矩矩地拉到了頂。

在衝鋒衣的衣襟上,她彆了一枚胸針,是棕色泰迪熊。右肩則單肩挎了一個軟質托特包,上麵掛了蝴蝶結和墨綠色鬆枝的掛件。

溫有宜看出來,這是她精心搭配的一身,所有的色係和配飾,都隻是給那件衝鋒衣做文章而已。

她接過商明寶的鮮切花,問:“怎麼想起來穿衝鋒衣了?”

這東西跟時尚向來無緣,尤其是女士時尚。商明寶打扮得再用心,都比不上將上半身換成一件秋冬秀場款。

商明寶說:“暖和,這兩天好冷呢。”又挽住溫有宜的手:“好看嗎,媽咪?”

以溫有宜的時尚經驗和追求,可說不出衝鋒衣好看這種鬼話,隻能點點她鼻尖說:“你這個年紀,披麻袋都漂亮的。”

商檠業一貫寡言少語,且對時尚行業充滿陳年老醋偏見,這時候冷不丁說:“好看,比以前的都好看。”

商明寶:“被爸爸誇好看怎麼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商檠業:“……”

他單方麵會意過來,他的小女兒一定是在故意製造跟他不甚親密的假象,以隱瞞掉他私自給她打了五百萬美金的殺頭之罪。

出航站樓,兩台賓利和一台商務車已在等候,其中一台是商明寶日常的座駕,另一台則負責商檠業和溫有宜這幾天的出行,商務車則是為管家升叔、助理小來、兩名隨行安保及行李箱準備的。

一家人久未見麵,商明寶不舍得自己一個人落單,便撒嬌央求商檠業坐副駕駛。

商檠業上一回坐副駕駛估計得是在二十年前,懶得理她,徑直走向另一台賓利的後座。

商明寶故意跟溫有宜大聲說:“爸爸派頭真大,讓他坐個副駕駛好像犯了什麼彌天大罪呢。”

司機站在一旁儘職儘責地拄著車門,心裡已經冒汗了:彆說了!他不是很想跟董事長一起坐前排!

……算盤落空了。

商檠業回到了這台賓利,拉開副駕門,停頓一秒,麵無表情地坐了進去。

溫有宜拍拍商明寶手背,悄聲教育:“不能一見麵就欺負爸爸。”

商檠業的存在感太強,又不是會搭話的性格,因此軸距過長的豪華黑色轎車內,前排和後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商明寶纏著溫有宜講東講西,商檠業則一言不發雙眉緊促,修行般忍耐著這破副駕艙。

商明寶跟溫有宜分享了胸針和掛件,說這個是哪個集市買的,幾美刀的價格,那個是攤主親手做的,用了幾種鬆枝,還遞到溫有宜的鼻尖底下,問她聞不聞得到香味。

溫有宜認真聽著,她丈夫在心疼小女兒竟然在用幾美刀十幾美刀的東西,她則笑而不語,隻是由著商明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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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麥迪遜大道,蘇菲和全套家政班子已迎候多時。溫有宜讓小來將新年禮物派送出去。來思齊是她的隨行助理,是紐約大學的本碩生,跟她的雇主一樣,有一派讓人如沐春風的談吐。

稍事休息,溫有宜找蘇菲過來談天。

打理一個數千億財產規模的家族並不比管理一個公司輕鬆,內外事事事要緊,內政外交不可有一樣疏忽。對於蘇菲幾名管家來說,溫有宜就是他們說一不二的老板,被她召喚詢問,正如集團高層年末述職一般,是一分一秒都不能掉以輕心的,何況她還有一雙敏銳的眼睛、一顆不動聲色的玲瓏心。

蘇菲講了搬到這裡後的起居日常和鄰裡社交,又彙報了商明寶的課業成績、交友往來,以及實行降零用額度後商明寶的變化。

她不算隱晦地說:“廖小姐現如今是三小姐最好的朋友,但廖小姐的作風實在‘紐約’。”

溫有宜知道這一樁事,因為兩個女兒走動親密的緣故,廖雨諾的母親也常邀她打高爾夫、喝下午茶,順帶遞一些生意或慈善計劃給她過目。

溫有宜沉吟著,研磨著茶盞杯沿,說:“babe是有主見的,我看她這學期的成績比廖小姐好很多,我跟校方也看過她們兩個的出勤記錄。”

蘇菲知道了她的下文,便調轉話鋒說:“廖小姐對babe確實也有真心。”

溫有宜笑了一笑:“在這個年紀能有幾個真心朋友,不壞。還有呢?”

“還有伍家最小的少爺An,前年過年時他來過深水灣作客。”

溫有宜如有所思,準確地說出:“那時他才十六歲,比babe還小一歲。”

“是的,伍少爺在哥倫比亞大學念考古學,還是校皮劃艇隊。聖誕前,他辦了一場晚宴,babe和廖小姐都去了。”

“是嗎?”溫有宜想了想:“那是不是babe過去幾個月第一次出來參加活動?”

“是的。”

溫有宜飲了口熱茶:“比幾個月前比起來,babe的狀態好了很多。”

雖然底下幾個子女都瞞著她,但溫有宜大致知道明寶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過去了,教會給明寶的道理一定比她親口講的要更深刻,因此她也就裝作不知,輕巧地揭過。隻是數月前的商明寶還喜怒無常、動輒摔東西發脾氣,今天卻又回到了甜心流沙包的模樣,溫有宜除了欣慰外,不免感到好奇。

“看來我得謝謝這個An了?”她抬起眼睫,似笑非笑地看著蘇菲。

蘇菲審慎地答複:“伍少爺確實跟babe走得比之前近,他送的聖誕禮物,也算大手筆了。”

“是什麼?”

蘇菲說了品牌係列,溫有宜便知道了。

“一百多萬,”溫有宜歎茶,垂眸笑了笑:“伍少爺真是舍得,可是他怎麼忘了babe不喜歡無色鑽?”

蘇菲麵色一怔,對她歎服。

又聊了一段時間,她終於彙報完畢,出那間起居室時,蘇菲心裡徐徐地鬆了口氣。

她對西五十六街的公寓絕口不提,因為她是商明寶的管家,而不是監工攝像頭,而溫有宜也並不歡迎他們將子女的一切私事都上稟。

能讓一個受了情傷的女孩子快速治愈、轉移注意力的,隻可能是另一段戀情。溫有宜心裡有了數,唯一不確定的是,這是談上了,還是在摸索曖昧中?如果談上了,送的是雖貴重卻並不投其所好的無色鑽,可見對babe不上心;如果沒談,那一百多萬的禮物雖說他送得起,實際卻超了得體的界限,說明他急功近利。

聯想到伍家的電話和邀請函,溫有宜支著太陽穴,在貴妃榻上閉目思索了許久。

難得團聚,晚餐時光在家裡度過。

商明寶帶著他們參觀了上下五層的每個房間,又賣了許久的乖。她努力讓自己笑得更甜美一些,這樣到時候她跟向斐然聊天時,臉上的笑才不會突兀到被看出端倪。

話題聊著聊著,溫有宜將話題轉到了五個子女的感情生活上。

商陸的事是聊不得的,因為還瞞著商檠業呢。溫有宜便高明地繞過了小兒子,對商明寶道:“你大哥最近身邊有個女孩子很活躍。”

商邵年過三十還是單身,一度讓溫有宜操壞了心,外界不是說他功能障礙就是性向有差,隻是礙於是長子繼承人的身份無法公開。如今見他肯赴女孩子的約,溫有宜也悄然鬆了口氣。

商明寶問:“誰啊?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是他在英國的同學。咦,似乎也不是同學,”溫有宜漫不經心地憶了一憶:“她高中是念私立女校的,應當是一次聯誼活動時認識。”

商明寶心跳頓停,心想,大哥絕不是對感情隨隨便便的人,但聽上去,這個女生又不跟他們一個階層,否則溫有宜能在兩句內就為她講清楚她的家世。難道……大哥不聯姻嗎?

“有宜。”商檠業叫了妻子一聲,冷峻的臉上染上一分無奈:“八字沒一撇的事就不要提了。”

溫有宜歎了一聲,知道商檠業對那個女孩子家裡在英國從政一事頗有微詞,但個中利害她也不可能跟商明寶說,便溫和地打岔:“他能走出這一步也是好的,哪怕沒有結果,就當真心相愛一場呢?”

商明寶抿著銀質叉子,目光在父母之間來回轉著,有些怔然。

她可以感覺到,她父母之間鬨了矛盾,有了分歧,而這矛盾是一時之間無法調和的。

她垂下眼睫:“爸爸不同意大哥的女朋友?”

“還不是女朋友。”溫有宜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給她遞了個眼色。

“就算已經是女朋友,我也不打算同意。”商檠業冷冷地說。

溫有宜隻好又輕輕踢了她丈夫一腳,蹙眉埋怨。

“爸爸還是這麼封建大家長作風。”商明寶抿了抿唇,心跳怦怦,覺得有些鼻酸。

溫有宜捏她的手更緊了,轉過來的眼眸裡有了些嚴厲。

商檠業抖開一旁托盤裡的熱毛巾,“是嗎。”

他勾了勾唇,冷笑一聲:“享受了什麼榮華富貴,就要做好付出什麼代價的準備。自由和浪漫主義不能幫你們鞏固財富,不要躺在信托上跟我談痛苦。”

他在家人麵前鮮少動怒,那種經年上位者的壓迫感被壓製在了對家人全然的愛裡,如今真上起火來,商明寶心裡狠狠抖了一下,一聲也不敢再吭。他都沒有發火呢,也沒有放縱脾氣,隻是冷冷地說了句鮮血淋漓的現實話。

過了兩秒,商明寶的眼淚滴進了餐盤,她哭著放任了自己:“是大哥談戀愛,你衝我凶什麼凶?是啊,你是聯姻的受害者,所以你也不想看到我們過得好!”

她圖嘴快,一口氣說完,偌大的餐廳裡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靜,就連壁爐裡跳動的火焰也犯了不識時務之罪。

商明寶兩手攥緊了刀叉,曝露在禮服裙外的胳膊、修頸、臉龐,都感到了一種可恥的難堪。可她硬梗著脖子,不低頭,也不抬頭,看著餐桌沿黑天鵝絨繡金線的餐帕。

這冰冷的沉默其實隻有一秒。

“商明寶。”商檠業緩緩地叫了她的全名,站在餐桌邊的影子如山壓下:“我從來不是聯姻的受害者,你可以為你的哥哥鳴不平,但不代表你可以口無遮攔傷害你媽媽。”

溫有宜提了提嘴角,既要拚命給商檠業使眼色讓他不要再講,又要忙著去抱商明寶:“babe不是那個意思,你還真教訓上了?大過節的讓大家不痛快,趕緊去反思!”

商明寶在溫有宜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眼朦朧得快看不清水晶燈花,也不知道商檠業是什麼時候離席的。

溫有宜摟著她的腦袋,拍著她的背:“不哭了,你爸爸最近心情很不好,你彆怪他上火。”

商明寶眼淚更洶湧,像小孩子一樣無助地緊握著她的手臂:“媽咪,對唔住……”

她隻是……她隻是,太恐懼,太茫然了。

溫有宜笑了笑:“沒關係,下次記得了,媽咪才是聯姻的受害者,要不然,才不要你爸爸呢。”

等在廳外的男人抬手將領帶結擰鬆了一點,沉舒一口氣後,唇角微勾著搖了搖頭。

好好的晚飯不歡而散,溫有宜兩頭忙,陪了小女兒很久以後,又去安撫個性頑石一樣的丈夫。

“年輕人想要戀愛自由是天經地義,真不知道你上哪動這麼大肝火。”溫有宜喝了口涼水給自己散熱,又微眯了眼睨他:“難道,你真的嫉妒他們結婚之前還能談幾段?”

天降一口大鍋,商檠業抽出領帶,正打算好好講講道理,溫有宜卻帶上了門,“今晚上你自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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