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叢墓的人間(3)(2 / 2)

彆愛我沒結果 夏淺夢 12498 字 6個月前

傅少澤手指無意識地握緊了傘柄,心臟因為這句話揪了起來。

殷小芝擔憂地看著他,眉頭蹙起。

可白茜羽的話已經說完了,將手裡純白的花束放在傅成山的墓前,沒有鞠躬,也沒有說什麼話,隻是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傅少澤望著她的背影,久久地出神。

殷小芝輕輕喚了一聲,“少澤……”

傅少澤置若罔聞,他抹了把臉,冰涼的雨水進了眼睛,顯得有些微微發紅。直到回到車上,殷小芝上了車,關了車門,他才忽然對駕駛座的傅冬開口道,“先送殷小姐回去。”

殷小芝一怔,隨即鼻頭發澀,卻輕聲應了一聲“好”。

自從傅家出事以來,曾經被踏破門檻的傅公館經曆了一陣子的忙亂後,漸漸變得門可羅雀,傅家也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所在,雖也有仁人義士聲援或提供幫助,但多是文人清客、學生百姓居多,真正與傅家有利益相關的,則都保持了緘默。

而殷小芝在出事的第二天,便每天風雨不輟地來到傅公館,主動幫他分擔紛雜的事物。雖然一開始傅少澤拒絕了她,但也沒把人生攆出去,一忙起來,沒留神的時候,她便很自覺地幫忙泡杯咖啡,或是準備好他手頭需要的東西,幫忙接聽電話,整理文件合同,每每都能緩解他的燃眉之急。

甚至,疲乏的時候,讓她宿在客房裡歇下的情況也是有的。

幾天下來,傅少澤便也默認了她的存在,偶爾說句“謝謝”,雖然沒有太多的交流,但在這個時候,她及時雨般的出現,的確是讓他心生感激的……隻是,他的心底最深處的聲音說著:如果這個時候在他身邊的人,是虞夢婉該多好。

可是,日子一天天地過去,那個他所期盼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沒有一個電話,沒有噓寒問暖,甚至就連唐菀都瞞著家裡幫過傅家幾次忙,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她為什麼不來呢?是她心裡有鬼,還是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

雖然他認為她有著很大的嫌疑,還命人去直隸老宅那邊查明情況,但心中未嘗不是想要絕了自己胡思亂想的念頭,好說服自己的確是懷疑錯了人。

他甚至想著,如果這個時候她來找他,或許敞開心扉聊一聊,就能證明這些事都與她無關了。

可他的心一天天地沉下去,從期待,到失望,最後甚至隱約有了一絲怨懟——在我身邊的人,為什麼不是你呢?

為什麼不是我呢?同樣的問題,在殷小芝的心頭苦澀地浮現。

她在傅家出事的第一時間便過來幫忙,雖然被閨蜜馮惠調侃是“趁虛而入”,可她其實並沒有想這麼多,她隻是純粹地擔心傅少澤,擔心得不得了,哪怕對方誤會或是怎麼樣也好,她隻是想力所能及地能幫他分擔一些肩上的重擔。

後來,她能感到兩人的關係,漸漸不像一開始那樣的疏遠客套,甚至有時能聊上幾句,像朋友一樣相處,她泡咖啡端給他,他看也不看地便接過,道一聲“謝謝”,這讓她幾乎有一絲幸福的錯覺,似乎又能回到那個霞飛路小樓中的時光。

可是,這終究隻是錯覺。

殷小芝看向窗外滑落的雨絲,伸出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

……

“when you wish uon a star

akes no difference who you are

anythg your heart desires

will e to you……”

同樣的雨珠劃過車窗玻璃。

音樂通過車載的收音機放出來的時候,有著嚴重失真的顆粒感,白茜羽望著窗外的街景,跟著調子輕輕地哼著。

“if your heart is your drea……”哼到一半,駕駛座那邊的人關掉了收音機。

“喂。”白茜羽不滿地出聲。

“怎麼,不高興?”謝南湘開著車,行駛在略顯空曠的街道上。

“看不出來我很愉快嗎?”

“看出來了。”

白茜羽順手擰開收音機,聲音擱輕了一些,但樂聲還在流淌,如今車載的收音機是相當昂貴而少見的,但嶽老板是個很大方的人,送她的總是最好的。

“消息我已經放出去幾天了,現在半個上海灘都知道有個美麗絕色身懷巨款的富家千金了。”謝南湘皺眉道,“不過,你究竟想做什麼?現在這個風口浪尖,太高調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我在等人上鉤。”白茜羽靠在椅背上,懶懶地說道。

車廂中忽然安靜了下來,她的這句話讓謝南湘終於明白了她想要做什麼,一時竟有些呆住了……說實話,他一生罕有震驚這樣的情緒,但此時他的確感到震動且驚愕。

得知傅成山死訊的那天,她就決定執行她筆記本上的第一稿計劃。

既然對方喜歡錢,喜歡色,她就把自己送上門去——當然,這個過程不能讓對方察覺到是自己上門,而是以為自己綁架了一名無害的富家千金,而等他準備吃這塊到手的肥肉時,她就會給對方一個很大的驚喜。

而這個計劃中,讓對方確信她的身份是最關鍵的環節,為此,她決定信任謝南湘,將這件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幫忙。

當然,也考慮到可能會回不來的情況,她這次去參加葬禮的同時,也想和傅少澤打個預防針,以免到時候自己真掛了,這少爺新傷舊傷一時打擊太大——她當然看得出這位前未婚夫對她是頗有些真心的。

這世上,她願意去“打預防針”的人,其實也沒有幾個。

隻是,沒想到對方不知搭錯了哪根筋,竟然懷疑起她來了,這讓她不由感到有些意興闌珊。

片刻後,謝南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深吸了一口氣,“你……你確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在他看來,“冒險”這兩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白茜羽的行為了,與其說是兵行險著,更應該說是破釜沉舟式的決絕,可偏偏說出這番話的人,此時的表情竟是那樣的平靜——她甚至還有心情哼歌。

“雖然我的計劃看起來似乎有些瘋狂,但我仔細分析過了,可行性至少有四成,如果你加入的話,可以提高到六成……不是忽悠啊,我說真的。”白茜羽很認真地說道,雖然她這番話沒有什麼說服力,“所以……幫我。”

謝南湘聲音凝重地道,“如果上海站提出這個計劃,上麵那幫子人是絕對不會通過的。而對方有保鏢,有打手,就憑我們兩個……恕我直言,這隻是找死。”

“你覺得我會找死嗎?”白茜羽反問。

“會。”謝南湘毫不留情地道,“越是乾這行的就越要怕死,達權通變,保存自身,然後等待時機一擊致命。你想要為傅成山複仇的心情我理解,可圖一時之快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會把自己搭進去。”

白茜羽靜靜地聽他說完,在窗戶玻璃上輕輕嗬了一口氣,然後用手指畫了一個略顯滑稽的骷髏頭,笑了笑,“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在這世上,沒有什麼牽掛,所以為什麼不能圖一時之快?我這人嬌貴,每時都要快樂。”

“那個叫鬆井的活著一天,我一天就不快樂。”

“住大彆墅,不會快樂,買包買衣服,也不會快樂,一想到那個惡心的家夥還能繼續坐在戲台子底下摟著女孩子嗑瓜子,我就更不快樂了。”她捧著臉,認真而憂愁地說,“再這樣下去,我會抑鬱的。”

“你不會抑鬱的……”謝南湘的薄唇冷冷地吐出一句話,“因為瘋子是不會抑鬱的。”

白茜羽挑了挑眉,“哇,你說話也開始有哲理起來了。”

車子駛到了愛多亞路,謝南湘停下車,熄火,輕輕吐出一口氣,聲音有些低沉地道,“……抱歉,我不能幫你。”

“我隻能給你幾個忠告,如果對方真的上鉤了,你需要做的事,就是示弱——他對女人不會有防備。但如果真的事不可為,你也要做好準備。”他從衣服的內側口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藥瓶,遞給她,“我不會和你說什麼要保護好自己這種話,我相信你比我更知道怎麼做……當然,我建議你先將粉末塗在隨身衣物的領口,出事了就舔一口,不遭罪。”

“……你真貼心。”白茜羽接過那小藥瓶掂了掂,表揚了他一句,隨即走下車,“謝謝你今天幫我開車。”

謝南湘隨口問道,“你為什麼不考慮請個司機?或者自己學開車?肖然跟我抱怨過很多次了。”

“我有請,但是談事不方便。”白茜羽聳聳肩,拍拍這輛昂貴汽車的車蓋。

“有請司機就不必學了,畢竟女人開車也不方便。”

“嗯,是。”

這個有些生澀的話題,到這裡便繼續不下去了。

於是兩人站在微雨中,一時沉默。

身後,氣派的小洋樓掛上了聖誕節氣氛的彩燈,在晦暗冥冥的天色中閃著五顏六色的光。剛剛熄火的車子引擎還有著溫度,在寒冷的空氣中蒸騰著淡淡的煙,被風一吹便散成了霧。謝南湘摘下黑色的皮手套,從煙盒裡摸出一根煙。

風蕭蕭,雨也蕭蕭,似乎正是易水邊壯士作彆之時。

“你去見了傅家大少爺,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他倚在車邊,頓了頓,眼睛微微眯起,“所以,除了拉我入夥之外,沒有什麼要和我交代的麼?”

白茜羽一時被他問住了,“……我可以把這個理解為吃醋嗎?”

“有那麼一點吧。”謝南湘思考了片刻,點頭。

白茜羽沉思良久,鄭重道,“你是個好人。”

“噗”……謝南湘叼著還沒點燃的煙掉在了雨裡。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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