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1 / 2)

歪脖子樹……不是,衝矢昴披著晨曦前最冰冷的寒氣回到家中,房門洞開間,灌入的冷風將廳中昏昏欲睡的古川久彌沙都吹得一個激靈。

衝矢昴立刻把門關上,向兩人打了個招呼:“早,你們這是……一晚沒睡?”

灰原哀打了個哈欠:“推理不出來嗎?”

衝矢昴:……

他掃過桌上的咖啡和零食,又看了看困倦的古川久彌沙:“天都快亮了,熬夜對身體不好。”

古川久彌沙撐著頭,默默瞥了他一眼:“剛剛到家的人沒資格說這話。”

衝矢昴歎了口氣:“那我們一起去睡,行不行?”

灰原哀麵無表情地誇張感歎一聲:“哇哦,一起睡啊。”

古川久彌沙回頭去看灰原哀,“我要睡也是和哀醬一起睡!”

灰原哀笑了笑,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不了,我不做電燈泡,你們兩個自便。”

說罷當真就抱著一大疊資料走上樓,回房睡覺去了。

古川久彌沙盯著麵前的衝矢昴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反正都已經熬了一晚上了,不介意再熬會兒吧?”

衝矢昴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她是有話和自己說,他搖搖頭:“沒事,說吧。”

他剛想拉開椅子在她對麵坐下,卻被古川久彌沙揮了揮手:“先回房洗個澡,昨天忙了一晚上,身上都是血和土……我也要去洗個澡,一會兒我去你房間找你。”

說著她轉身上樓,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道,“傷口記得彆碰水啊。”

衝矢昴失笑:“知道了。”

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麼古川久彌沙看上去急著找他的樣子,卻還要先莫名其妙去洗個澡,但他還是聽了她的話,回房洗澡等她。

……當然,理智告訴他,她要找他說的事,大概率不是什麼會和“洗澡”有關的、那麼香|豔的事。

古川久彌沙確實是想找他說正事,但忙了一晚上,她的腦子已經接近休眠,甚至也到了快犯迷糊的邊緣,洗個澡清醒一下,才能用更好地狀態去應對接下來的談話。

古川久彌沙回到房間中的浴室,站在淋浴下,任熱水衝刷著疲憊的身體。

係統看著她的樣子,有些惴惴地開了口,“宿主,你真想和赤井秀一說?”

古川久彌沙將水調得燙了點,沒有直接回答它這個問題,反問道:“這違背係統的規則嗎?”

“……倒也不違背。”

她於是乾脆地道:“那你就不要多操心了。”

係統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問道:“那你要和他說的另一件事……你覺得,他會幫你嗎?”

這回輪到古川久彌沙沉默了,“……大概率不會。”

係統愣了:“那你……?”

古川久彌沙歎了口氣,和係統解釋道:“但他已經是所有人之中,最有可能幫我做那件事的人了。”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試試。

古川久彌沙洗好澡換好衣服,去到赤井秀一房間的時候,他也已經洗好了澡,正披著一件不算太厚的浴衣,站在陽台上抽煙。

他脫掉了衝矢昴的麵具,站在薄暮之中的背影是她曾經無比熟悉的模樣。

或許是想到了之後即將進行的談話,那一瞬連她都不自覺地恍惚,仿佛打開那扇陽台的玻璃門,便能回到熟稔的曾經。

她定了定神,伸手敲了敲陽台的門。

赤井秀一回過頭,見她拉開門踏出了陽台,走到他身邊。

赤井秀一本隻是隨意瞥了她一眼,但在看清她的那一刻,卻驀地呼吸一滯,夾著煙的手頓住,眼神更是再也無法挪開。

古川久彌沙

知道赤井秀一的反應是因為什麼。

她穿了一件當年最喜歡的花色浴衣,半乾的長發披在肩膀的一側,用卷發棒卷出了些微淩亂的弧度——這是她攻略赤井秀一那一世時,在家中最常的打扮。

赤井秀一從不覺得這一世的古川久彌沙和記憶中的人外形相像,從她平日裡的相貌打扮看來,看不出她們分毫形似的樣子。

但此時此刻,她改換了裝束,平平淡淡往他身邊一站,哪怕眉眼間仍然看不出任何一點影子,卻無端讓人覺得,她就是當年的人。

古川久彌沙看著赤井秀一轉瞬恍惚起來的眼神,垂了垂眸,揚起了一個他熟悉的笑容,向他伸了手。

“煙。”

赤井秀一再次愣怔——這也是那一世,她在看到他抽煙時,最平常的反應。

她會向他伸出手,掐滅他的煙,然後口口聲聲念叨著“抽煙有害健康”之類的話。

——那時的她對他的一切都是順從的,唯有在這些“為他身體好”的事情上,她十分堅持。勸他戒嚴、勸他早睡、勸他……

赤井秀一下意識將手中的煙遞了過去,卻被古川久彌沙笑著打掉了他的手:“誰要你抽過的啊?”

她如此開口的時候,便又變回了這一世的古川久彌沙。

赤井秀一回過神,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挑了挑眉:“你會抽煙?”

但他到底沒有拒絕她,邊說著,他從口袋中拿出煙盒。

古川久彌沙也不答他的話,隻是從他手中接過那根煙,叼入口中。

赤井秀一看著她殷紅的雙唇含住那根細長的煙,正要把手中的打火機遞過去,突然見她揮開了他遞過去的打火機,驀地抬起了頭。

她瞳中的笑意在初升的曙光中熠熠生輝,她握住他的胳膊,踮起腳尖,將口中煙頭對準了赤井秀一叼在唇邊的、長煙上明滅的火光。

“嗤”地一聲,煙霧燃起。

初晨的第一縷曦光終於劃破天際,朝陽升起。

他煙頭上的火光傳遞到了她的煙上,霧氣與火色在那一瞬在兩支煙上,交|融一體。

光明與黑暗相交的一瞬間、刀槍相交的寒夜後,隔著兩支煙的距離,她向他獻上了一個含蓄的吻。

赤井秀一鮮少有愣怔地頭腦一片空白的時候——身邊四伏的危機不允許他有任何一瞬間的失神,不然下一秒便是命喪當場。

但是在古川久彌沙握上他的手臂時,當古川久彌沙的煙擦過他煙蒂上的火光時,在她含著隱隱笑意與不可見的媚色向他眨眼時,在他們的煙火交融時……赤井秀一呆愣當場。

那一瞬,朝陽與火光都在他的眼前黯然失色,他隻能看見一人。

古川久彌沙卻十分有分寸感,她點著了煙後,便後退了一步,退回了兩人間的安全距離,不再做多餘的動作。

她轉身麵向天際的朝陽,淺淺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了稀疏的煙霧。

平心而論,她抽煙的姿勢十分生澀,像是偷穿大人裙子的小姑娘,有些彆扭,落在了赤井秀一眼中,卻彆有一番生動的美感。

她在煙霧中輕聲開了口:“你昨晚告訴我,我可以和你傾訴。”

赤井秀一尚在愣怔中,緩了一會兒才有些恍神地應道:“……嗯。”

古川久彌沙笑了笑,驟然開口,將驚天之語平平淡淡地講了出來:“琴酒殺過我一次。”

她的目光微微一側,劃過了赤井秀一震顫的表情,吞下了後麵那句話——和你一樣。

震顫之後,是恍然。赤井秀一歎了口氣:“……所以你對他,是這個反應。”

他早就從降穀零的口中得知,她從一開始便和琴酒不對付,幾次難得的主動出手,目標也從來都是琴酒的性命。

古川久彌沙點點頭,“所以我要殺了他,給我自己報仇。”

赤井秀一沒有說話,靜待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試了兩次,一次是在黒尾議員的生日晚宴上,那一次我沒有成功,甚至差點再次……死在他懷中,”她的聲音中有些悠遠的意味,“然後是前兩天,我知道他在大阪後,想要獲得他的信任,再次趁機對他下手,但也沒有成功。”

兩次驚心動魄的失敗便被她這麼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仿佛對她毫無影響。

但赤井秀一知道,如果真的毫無影響,她便不會站在這裡,和他說這些話。

“在那之後,他就成了我的噩夢。”

說罷,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其實這麼說也不準確,早在他‘殺’了我,我又‘活’過來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就是我的噩夢了,那一階段我反反複複地夢到自己被他子彈穿心的場景……”

說道這裡,她突然停了口,赤井秀一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靜待著她調整好思緒。

長久的靜默後,她驀地抬頭,看向赤井秀一,瞳中並無他以為的淚意,卻隱含滔天巨浪。

“秀一,死亡很痛的。”

赤井秀一驀地呼吸一緊,煙灰從煙頭落下,燙的他指尖一痛。

“可能活著的人都覺得,那隻是一瞬間的事……但事實是,真的很痛的。”

她沒有用任何鏗鏘深刻的詞語去形容,隻是普普通通的“很痛”兩個字,卻幾乎讓赤井秀一無法呼吸。

——她也在自己手上死過一次。

古川久彌沙沒有顧及赤井秀一的沉默,她伸手搭在欄杆上,將頭埋進雙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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