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1 / 2)

等到終於把開啟了醫學狂人(?)模式的宮野誌保送走,古川久彌沙已經躺屍在床上了。

降穀零給她拉好被子,“你沒事吧?”

古川久彌沙揉了揉額角,緩了一會兒才遏製住渾身一陣陣的發軟,有了力氣回話:“沒事……就是最近有點虛……”

降穀零看著她虛弱的樣子,搖了搖頭,站起了身,“你再休息一下吧,我不打擾……”

還沒等他說完,垂在身側的手突然“啪”地一下被人握住,他低頭,看到了古川久彌沙的手。

她的手軟綿綿的,沒有絲毫力道——那是長期注射鬆弛劑的影響,也是她身體中沒有解開的毒素的影響。

那雙曾經能單手就卡住一個成年男性脖子,擁有銅牆鐵壁般力道的手,如今幾乎連尋常的東西都握不住。

降穀零從來沒有那麼強烈的、想要將某一個人殺害鞭屍,又挫骨揚灰的衝動。

然後他想起來……琴酒已經被她親手挫骨揚灰了。

這輕輕的一握頓時讓他剛提起一點脾氣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他認命地歎了口氣,回握住她的手,坐回了她的床邊。

“對不起,剛才我……”

“抱歉,我……”

話音出口的同時,他們相對愣怔。

古川久彌沙笑了笑,“你先說。”

降穀零慢慢將她的手扣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對不起,剛才我太衝動了……我是說,我不該……對你那麼凶……”

降穀零齒間的呼吸弄得她有些癢,她的指尖動了動,“不,零,我沒有生氣,恰恰相反,我很開心。”

她伸出指尖,戳了戳他有些發愣的臉頰:“你願意對我說實話,願意對我展現‘真實’的一麵——就像你之前答應我的那樣。這比你什麼都悶在心裡不說,一味遷就著我,更讓我開心。”

降穀零看出她還有下文想說,便沒有打斷,隻是握著她的手,靜靜聽她說下去。

“你剛剛問我有沒有想過你們,在乎過你們……”她抬眸看著他沉澱著紫色的雙眸,“如果沒有你、沒有你們……我撐不過那麼久。”

古川久彌沙微微眯起眼,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琴酒是個瘋子,他試圖用囚|禁與……肢體暴力逼迫我、馴服我,他把我關在房間裡,在最開始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的生活中隻有暴力與絕望。”

古川久彌沙說起這段回憶的時候,語調尚且平穩,但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泄露了分毫思緒。

降穀零更緊地握住了她的手,開口想要安慰她,卻被她打斷。

“在那樣沒有任何錨定的生活裡,沒有時間、沒有朋友、沒有傾訴的人……差點逼瘋我。”

她並沒有誇大其詞,事實上在琴酒最開始囚著她的半個月中,這就是她的生活。

暗無天日,隻有絕望與恐懼。

古川久彌沙不是超人,她在毫無準備的時候失去了賴以生存的係統,計劃被全盤打亂,寸步難行,再加上琴酒天天的施虐——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上,都差點到了極限。

她扮演著那個一步步淪陷於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角色,一度沉浸於此。

——是不是真的放棄比較好?你看,琴酒還愛著你,至少想要得到你,隻要你順從著他,不再想其他事,他會對你好起來,這一切困難便會迎刃而解,你可以得到相對自由的生活,不再有這種暗無天日的擔驚受怕……

想要騙過琴酒,隻有浮於表麵的演技顯然是不夠的。

她一度與自己扮演的角色融為一體。

“我隻能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去想些其他事,比如……你們。”

她閉上眼,似乎回到了那段時日中的幻想裡。

“我有的時候會回憶我們曾經發生的一切……和你,和秀一,和鬆田,還有工藤……”

記憶中的美好畫麵被反複咀嚼,成為了她在黑暗中僅能抓住的唯一一絲光明。

降穀零俯身擁住了她,他的呼吸很燙,比一直在回憶著這一切的她還顫抖。

古川久彌沙還在自顧自地說著:“我最常想到的,是我們去北海道的飛機上經曆的那一晚。”

這麼多年來,她其實很少碰到在“性命交關”之際還能“死裡逃生”的事情。

在前幾世的印象中,每每在這種關頭,她都切實地麵對了死亡,退出了這個世界。

唯有那一晚,他們從死神的手中搶下了192條生命,包括他們自己。

她睜開眼,回抱住了降穀零:“零,那是我第一次,在通往地獄的征程之上,有人相伴。”

她深吸一口氣,“那一次我們贏了,所以這一次,我也一定能贏。”

後來她開始幻想著那間空蕩蕩的房間中有其他人相伴,有時是赤井秀一,有時是鬆田陣平,有時有工藤新一喋喋不休念著福爾摩斯的聲音,有時又是降穀零半敞著房門在廚房中炒菜的聲音,偶爾灰原哀敲著鍵盤又念叨兩句“聲音輕點,太吵了”。

——隻要能熬過這段日子,這些都會回到她的身邊。

“零,我並不堅強,我也很脆弱。”她歎了口氣,“我確實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支撐著我活著回來的,是你們。”

她摸了摸降穀零垂在她肩膀上的腦袋,“我為我的自作主張向你道歉,但是那確實是我一個人的執念,很遺憾,沒有人可以幫得了我。”

說著她抬起了降穀零的頭,突然朝他一笑,她的笑容褪去了陰霾與蒼白,終於恢複了從前的眉目爽朗。

“但最重要的是,我回來了。”

降穀零在她的額上啄了一下,語調中有些哽咽:“嗯,歡迎回來。”

“恭喜宿主,攻略對象降穀零對宿主的好感度提升8點。目前降穀零對宿主總好感:100點,攻略完成。”

“恭喜宿主,達成柯學世界所有攻略對象完美通關,獲得隱藏成就‘一個都不放過’。”

古川久彌沙:……嗯?

她愣了愣,這才想起來當初係統好像確實說過,如果所有攻略對象都滿好感的話,可以開啟什麼隱藏成就來著。

“宿!主!!!啊啊啊啊啊啊宿主!!!”

古川久彌沙果斷屏蔽了腦中係統的興奮尖叫,繼續在降穀零懷中享受劫後重生的安寧時光。

降穀零卻放開了她:“這些事情都過去了,你的身體需要好好休息。”

古川久彌沙點點頭,“你如果有什麼要忙的話也去吧,不用陪著我。”

他搖了搖頭,“沒事,等你睡了我再走。”

古川久彌沙於是翻了個身,閉上了眼,任自己沉入了黑暗。

——然後把係統解屏拉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宿——”

“你再叫我就永久屏蔽你了。”

“——主……”係統的尾音化成了委委屈屈的下降符,但還是乖乖降低了音量。

“好消息好消息!宿主我們獲得隱藏成就了!你知道嗎,這是……”

古川久彌沙被它吵得頭疼,“說重點。”

“重點就是這個隱藏成就可以開啟係統的新功能,唔……簡單來說,我可以實現你兩個願望。”

古川久彌沙:“哈?隱藏成就的功能就是把你從高科技係統升級成了阿拉丁神燈?”

“‘實現兩個願望’隻是我的簡要概括,如果你一定要聽的話,這個功能的全名是係……”

“不需要謝謝,”古川久彌

沙飛速打斷它,“兩個願望是吧?有什麼限製嗎?”

係統:“……隻要係統能做到的,應該就沒有限製了……吧?”

這話它說得有點猶豫,倒不是對係統的功能信不過,而是它了解古川久彌沙。

再怎麼正常的功能到她那裡,都有可能被玩出奇奇怪怪的bug。

古川久彌沙想了想,“好,那我就隨便許了?”

係統想了想:“一定要說的話,我畢竟是攻略係統,你最好許一點和攻略方麵相關的……比如,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回家嗎?”

古川久彌沙笑了一聲:“我現在的好感度有多少點?”

係統看了看,“額……你五個世界的攻略值都刷滿了,被扣掉的好感也都加回來了,現在加在一起有將近六百多好感。”

古川久彌沙歎了口氣:“而我要回原來的世界隻需要250點好感——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會把這麼寶貴的隱藏功能,用在隻需要250點好感就能達成的事情上?”

係統:“……行吧,那你要許什麼願望?”

“第一個願望……”她拖長了音調,“……再給我來三個,不,十個願望!”

係統:……看吧,它就知道。

*

等一切塵埃落定,古川久彌沙的身體在係統的調養下慢慢好了起來,已經又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是她這麼多年來難得清閒的時光,沒有任何好感度任務鞭策著,也不用麵對槍林彈雨陰謀詭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唯一的任務就是養好自己的身體。

她也一度閒不下來,想給他們幫忙,但卻被所有人全票通過,一致決定按住躁動的她,最多在安全屋中遠程給他們打打下手。

好在同樣的閒人宮野誌保天天陪著她——或者說壓著她吃藥調養,不然她幾乎覺得自己又被變相囚|禁了。

在這整個月期間,她窩在客廳的沙發上,以一天兩三部電影的速度,掃蕩完了安全屋中所有影碟的存貨。

於是在這棟屋子裡經常會出現這樣詭異的對話——

“……對,就在你們的六點鐘方向,八個人……啊啊啊誌保給我暫停一下!!我要看傑克給柔絲畫畫的名場麵!……好了我幫你們屏蔽了身上的設備信號了,你們上吧,對方監測不到你們了……”

“……嗚嗚嗚嗚這是什麼感天動地的絕美愛情……你們傳過來的資料沒有誌保需要的,建議再掃蕩一下,沒有的話可以撤退了……嗚嗚嗚嗚男主不要死啊啊啊……”

“……這是魔法!!這一定是魔法!!為什麼偵探片裡會出現這種反牛頓的場景!!……好了前麵的炸|彈已經被我拆了,你們可以往前走了……啊凶手居然是那個人嗎?我就知道!……”

對麵的鬆田陣平終於忍不住開了麥,“不是,其他的也就算了,你為什麼坐在電腦前就能拆|彈??你用鍵盤拆的嗎?”

這種反常識的事情簡直在挑戰他這個拆彈專家的認知底線——她還有多少驚喜是他們不知道的??

古川久彌沙一邊破口大罵電視裡漏洞百出的推理橋段,一邊抽空(敷)回(衍)了一句:“嗯嗯是啊,E鍵拆彈,你值得擁有!”

鬆田陣平:……

總之,在這樣雞飛狗跳(劃掉)有驚無險的生活中,他們迎來了恍如兒戲般的勝利。

降穀零看著眼前一排排眼熟的、正被拷走的組織核心成員,幾乎覺得自己在做夢。

……原來剿滅組織居然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

理所當然、順理成章、輕鬆愉快得仿佛真的隻需要分三步就能把大象關進冰箱一樣。

旁邊的赤井秀一叼著煙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兩個從來不對付的男人第一次在某方

麵達成了詭異的共識。

這種詭異的氣氛下,再加上耳麥裡時不時傳來安全屋中某人看著搞笑片“哈哈哈哈”的魔性笑聲……實在是非常微妙呢。

尤其是當那個魔性笑聲的主人還是這場對決中起到至關重要因素的功臣的時候。

“結束了結束了,快快誌保,換下一集!”

降穀零恍惚了一下:“……結束了。”

是啊,結束了。

這場曠日持久、橫跨了全世界兩個半球的緝凶大戰,在這個如兒戲一般的夜晚終於落下了帷幕。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

當古川久彌沙終於可以安全地出門溜達的時候,她反而已經宅習慣了,她穿著一身敞闊的衛衣運動服,棒球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臉上還架了一副墨鏡,遠遠看去,活脫脫一名深宅中二少女出街的模樣。

赤井秀一看著對麵連吃飯時都不脫帽子的古川久彌沙,有些無奈,“……再怎麼樣你也不至於在室內還帶著帽子吧?”

古川久彌沙咽下口中的食物,答得理直氣壯:“忘記洗劉海了,帶個帽子遮一下。”

赤井秀一:……洗什麼?

古川久彌沙抬頭看他,“不說我了,你呢?最近怎麼樣?”

組織已經覆滅,但是產生的後續影響不可估量,最近他們甚至比大決戰的時候還要忙上三分。

鬆田陣平和降穀零還好,至少和她一樣都代表著日本警方,偶爾還有些碰麵交集的機會,工藤新一回了學校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隻有赤井秀一這個算上去也是“外來者”的FBI顯得神出鬼沒起來。

赤井秀一看了她一會兒,插著手突然開了口:“我準備回美國了。”

古川久彌沙握著刀叉的手微微一頓,意義不明地開口“啊”了一下。

他不說話,就看她又吃了兩口,然後抬頭道:“什麼時候的機票?我有什麼特殊的行李要準備嗎?”

赤井秀一笑了笑:“為什麼這麼問?”

古川久彌沙也向他笑了笑:“我答應過你的。”

她答應過他,等她平安回來,就滿足他的那個要求。

赤井秀一認真地打量了她一會兒,突然很輕鬆地開口:“那去領證吧,現在。”

古川久彌沙的刀叉在盤子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差點把盤子切成兩半。

她抬頭,看著語出驚人的赤井秀一,他卻表情淡淡地,仿佛剛剛說出的不是什麼終身大事,而是“去喝杯咖啡”這麼簡單。

她嗆了一聲,“不、不太好吧?”

赤井秀一的笑意慢慢漾至眼底:“為什麼?”

她想了想,“……至少讓我先回去洗個頭?……而且證件什麼的也還在家裡……”

她才不想在結婚照上耷拉著黏糊糊的留海呢。

赤井秀一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可以,那我先送你回家?”

古川久彌沙很乾脆地放下了餐具,擦了擦嘴巴,“行啊,走吧。”

赤井秀一當真開著她一路回了安全屋,現在是工作日的白天,整個屋子裡隻有宮野誌保一個人在家,她正喝著咖啡抱著電腦在研究資料,看到了兩人的聲音,抬了抬眼。

“這麼早?吃午飯了嗎?”

古川久彌沙點點頭:“吃了,就回來拿個東西,一會兒還要出去。”

宮野誌保隨口問道:“去乾嘛?”

古川久彌沙波瀾不驚,“領證。”

“哦,領……”宮野誌保一向麵無表情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崩壞——沒有將口中的咖啡噴出來已經是她最後的自製力。

“領……什麼?……什麼證??”她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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