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晉江獨發(四合一)(1 / 2)

事實證明古川久彌沙不是個會被一包糖炒栗子收買的人。

——但薯條是。

這隻傻鳥聽到有糖炒栗子撲棱著翅膀就出來了,綠豆大的眼睛裡滿是亮光。

然後諸伏景光“唰”地把手一收,笑眯眯地看向了的薯條。

“想吃栗子把古川叫出來給你剝哦。”

傻鳥又顛顛兒地飛回房間裡去了,然後就聽到古川久彌沙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去。”

諸伏景光露出了另一隻手上的第一包栗子:“兩包哦。”

古川久彌沙煩躁的聲音再度傳來:“說了不去就不去,你要吃自己拿爪子剝!”

諸伏景光絲毫不慌:“零那邊還有兩包。”

……

兩分鐘後,古川久彌沙被薯條連抓帶咬地薅著袖子,硬是從房間裡扯了出來——天知道一隻看上去那麼小的鳥是怎麼把一個將近一百斤的成人給拖動的。

隻能說美食的力量是無窮的。

又兩分鐘後,三人一鳥圍在了餐桌前剝栗子。

但薯條想吃栗子的願望終究沒能實現,被它強行拖出來的古川久彌沙怨氣滿滿,不管薯條怎麼鬨騰,每次剝完就飛快往自己嘴巴裡塞,不給這隻傻鳥絲毫吃到的機會。

降穀零坐在旁邊默默剝了一個,伸到古川久彌沙麵前,卻見她看都沒看一眼,直接無視。

降穀零也不惱,轉而將手中剝好的栗子遞到了薯條前麵。

在薯條動嘴的前一刻,古川久彌沙伸手搶過,往自己嘴巴裡扔去。

諸伏景光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隻有工具鳥受傷的世界誕生了。

古川久彌沙不理這兩人,吃到一半,突然開口道:“明天我要出門。”

降穀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去哪?”

古川久彌沙眉目不動,答得很輕鬆:“機場。”

眼看著降穀零臉上的臉色已經沉得要滴出水來,諸伏景光一手拎起薯條的翅膀,一手拿起一袋栗子:“走,我回房給你剝栗子。”

沒心沒肺的傻鳥歡呼著和諸伏景光回房了。

客廳裡隻剩下了他們兩人,降穀零沒什麼顧慮,直接開口問道:“去見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伏擊琴酒失敗後已經徹底暴露了身份,降穀零不知道他是什麼打算,但古川久彌沙在這個時間點要出門,怎麼看都和他有關。

古川久彌沙不回答,但反正降穀零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的聲音愈發危險,“還是,你要和他走?”

古川久彌沙“啪”地捏開一隻帶殼的栗子,聲音中有了一些煩躁的意味。

“首先,他是我出生入死的朋友和搭檔,他要離開,我去送他,有什麼問題嗎?”

她剝開栗子,將殼往桌子上一拍,堅硬的栗子殼霎時四分五裂,她抬頭看向降穀零,臉色也並不好看。

“其次,就算我說了我不走,你信嗎?”

說完這句話,古川久彌沙拿過桌上的濕巾擦了擦手,站起身乾脆地回了房。

降穀零想跟進去,卻被古川久彌沙搶先一步“砰”地合上門,“啪嗒”一下落了鎖。

“開門。”降穀零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古川久彌沙不理他。

“你知道我能直接破門而入吧?”

古川久彌沙嗤笑一聲:“我會提醒景光找你報銷門鎖修理費的。”

門外的降穀零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有了些低沉的笑意,“……你不怕我對赤井秀一不利?”

他既然恢複了全部記憶,自然也知道赤井秀一的不少信息,如果他鐵了心要針對赤井秀一,並不是一件難事。

他說完這句話後沒兩秒,古川久彌沙“嘩”地一聲拉開了門,直接破口大罵:“你瘋了嗎?”

降穀零一步跨進房間,伸手抱住了她,將她揉入了懷中,聲音低沉沙啞:“……你逼的。”

古川久彌沙覺得他有點不可理喻,想要伸手推開他,但又確實怕他發起瘋來。

“已經兩個月了,零,我沒有做出絲毫反抗逃跑的意圖,我知道你心裡不安,我在儘我的全力安慰你,但是你……”

她本想說他得寸進尺,但卻又覺得不太恰當,本質來說降穀零並沒有得寸進尺,他隻是……不相信她。

古川久彌沙歎了口氣,“我的不反抗你解讀成韜光養晦,我的親近示好你又當作蓄意圖謀,我現在就算和你解釋一切你也不會全盤相信吧?”

她終究還是動手推開了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降穀零的瞳中已經有了近乎執拗的色彩:“待在我的身邊。”

“然後呢?”古川久彌沙乾脆地反問,“我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糾纏一輩子?你能關我一輩子嗎?”

降穀零笑了一聲,笑聲有些低諷,“你想過和我過一輩子嗎?”

“在一起一輩子”——這麼美好到近乎夢幻的願望,他連做夢都不敢想。

前世今生,他從來都抓不住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她永遠會在自己最猝不及防的時候離開,不知在什麼時候就這麼乍然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而自己可能連她的存在都會忘記。

古川久彌沙沒有回答。

——她承認降穀零這句話也把她問住了。

她有過和人過一輩子的想法嗎?這對於古川久彌沙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奢望。

朝不保夕的日子她過了太久,“未來”在她心中已經是個模糊到虛無的概念。

在與組織、與敵人鬥智鬥勇的計劃中她可以未雨綢繆,可以步步為營,可以目光長遠,但是對於自己的“未來”呢?

哪怕都已經到了這個“夢想中的新世界”,她仍然被那樣不真實的縹緲感包裹著。

她從來沒有想過什麼“永遠”、“未來”、“一輩子”。

降穀零從她的愣怔中得到了答案——並不在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於是鬆開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去洗漱吧,我們早點休息。”

他又變回了這樣粉飾太平的狀態,因為心知肚明未來與永遠如此遙遠,遙遠到幾乎不可能達到,所以執拗地想要抓住當下的一切。

古川久彌沙又不忍心拒絕他了。

但她還是堅持道:“我明天肯定要去送秀一,他是我的朋友,幫了我這麼多忙,於情於理我都要去送他一程。”

降穀零抬了抬眼:“他沒有從你身上得到好處嗎?”

古川久彌沙愣了愣。

“如果我沒猜錯,這一世從一開始進入組織時你就對他和盤托出了吧?他在組織中順風順水一路高升,甚至達到了連我和景光都一度無法達到的高度,沒有你‘未卜先知’的幫助嗎?”

降穀零直視著她,這些話似乎在他心底壓了很久,但至今才開口說出。

“他喜歡你,哪怕忘記了一切也重新喜歡上了你,所以你對他愧疚,你覺得自己在利用他,你覺得自己是虧欠他的。”

他笑了笑,“你因為對我愧疚,所以甘願在這棟房子裡被監視囚|禁了兩個月,你也可以對他愧疚。

“你對我下不去手,你對他就下得去手了嗎?”

說到這裡,降穀零似乎終於有了一點怨氣,“你甚至連‘利用’的時候都沒有想到過我——我永遠都像你們之間的外人,你甚至已經當了我的女朋友,但和你合作的人是他,而我一直在組織裡待了整整一年才知道你也在那裡。

“替你出生入死、衝鋒陷陣的是他,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你身陷囹圄,卻連你們計劃的全貌都是從彆人口中轉述得知的。”

他搖了搖頭,似乎苦笑了一聲,“你可以因為心軟愧疚而對我好、遷就我,那你就可以這樣對待他——所以我不會放你去見他的。”

這個世上能困住古川久彌沙的人隻有她自己,她可以心甘情願地待在他的身邊,就可以這樣對彆人。

無論是誰都行,哪怕是琴酒都可以,因為降穀零知道隻要她不願,沒有人能逼迫她。

但赤井秀一不行——赤井秀一做得出和他同樣的事,而古川久彌沙同樣也會因為不想傷害他而不忍逃離。

古川久彌沙被他突如其來的長篇大論輸出得暈頭轉向的,但現在顯然不是講道理的時候,她歎了口氣,試圖主動退讓一步。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但我希望你在外麵等我。”

她想了想,又退了一步,“讓薯條跟著你——你大概也能看出來,沒有薯條,我不是你的對手,你不用擔心我會跑。”

降穀零冷笑了一聲,“你的底牌,我們姑且稱之為‘那個東西’,隻是寄宿在那隻鳥的身體裡,你被關在組織的半個月裡它在籠子裡躺著一動不動,是重新回到你的身邊了吧?既然它可以回到你的身邊,那我隻是看住那隻鳥有什麼用?”

古川久彌沙不驚訝以降穀零的觀察力能發現薯條的秘密。

而當一切的粉飾太平被擊破的時候,雙方打出真正的底牌開始談判拉扯,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她隻是對這樣一場或許沒有結果的談判有些心累。

“……那你到底想怎樣?”

降穀零脫口而出:“不許去。”

這回輪到古川久彌沙冷笑了,“我已經拿出了我退後一步的誠意,但看上去你並不想好好談判。”

降穀零揉了揉抽疼的眉心,“……我跟著你,一步不離。”

古川久彌沙疲憊地點了點頭:“成交。”

於是第一天赤井秀一在機場等飛機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對樣貌十分陌生的情侶,女方熟稔地走上前來和自己打了個招呼,而男方擺著一副被人欠了一個億的表情走到了遠處的座位上坐下。

——是一個既聽不到他們談話,但又能清楚地看到他們動作的位置。

赤井秀一挑眉笑了笑:“我現在覺得,組織裡的傳言也沒那麼離譜了。”

古川久彌沙疑惑地看著他:“什麼傳言?”

“波本找到了自己亡妻的替身納塔菲小姐,把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的納塔菲小姐關入了自己的囚籠當一隻金絲雀——還有人推測你的遭遇與他脫不了乾係,畢竟波本看上去是那種喜歡在囚鳥入籠前先‘折斷翅膀’的人。”

古川久彌沙:……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誠不我欺。

古川久彌沙試圖解釋:“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

赤井秀一瞥了一眼護食一樣緊緊盯著這裡的降穀零:“都已經寸步不離地盯著你了,還不是我想的那樣?”

古川久彌沙一時不知道從哪裡說起,但赤井秀一大概也不需要她的解釋,他隻是笑了笑。

“你居然已經對他遷就到了這種程度……真難得。”

他語調裡“羨慕”的意味太過明顯,古川久彌沙聽著有點頭疼,她乾脆真誠地建議道。

“要不你倆換換吧。”

反正都覺得對方挺好的,直接互換,豈不美哉。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隨後明白過來了她的意思,“有趣,波本羨慕我?羨慕我什麼,被同伴逼迫著親手送她上刑場嗎?”

他嗤了一聲,“這福氣給他要不要啊?”

古川久彌沙:……你倆打一架吧。

她沒再說什麼,“什麼時候的飛機?”

赤井秀一看了看表,“快了,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古川久彌沙想了想:“沒有了,一路順風,下次見麵……可能就在幾年後了。”

“還有下次?”赤井秀一抬頭看她。

她笑了笑,“是啊,下次見麵的時候,沒準你都會做飯了呢。”

赤井秀一震驚了,半晌才道:“……我做飯,能……我是說,好吃嗎?”

古川久彌沙點點頭:“超級好吃。”

“你喜歡吃嗎?”

古川久彌沙差點就要回答“喜歡”,但卻驀地反應過來,看著他彎了彎眉眼。

“你會找到那個喜歡你手藝的人的。”

赤井秀一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你拒絕起來一點沒留餘地。”

古川久彌沙笑笑,沒有說話。

赤井秀一看著她的笑,突然道:“你不介意嗎?”

古川久彌沙愣了一下:“介意什麼?”

“安室透這麼拘束著你,你不介意?”

古川久彌沙搖了搖頭:“很介意,但是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

“但你沒想過要離開他。”赤井秀一瞥了一眼遠處虎視眈眈的安室透。

古川久彌沙也有些苦惱:“……我知道這件事不是他的錯,或者說,不全是他的錯……造成現在的局麵我也有一定責任,但是他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我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我就隻能先順著他。”

“他說了不相信嗎?”

“……沒有,但是他很強烈地在抵觸我,比如我一靠近他,他就覺得我想給他下藥弄暈他,然後偷偷溜開。”

“你沒試過直接和他直說嗎?”赤井秀一笑了一聲,“就像對我那樣?”

“……他不會信,或者說,有些事情不管他信不信,說了都會有很糟糕的後果。”

“有比你們現在還糟糕的後果嗎?”赤井秀一突然問。

古川久彌沙想了想:“……不好說,但是你知道的,秀一,我不喜歡難以掌控的後果。”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會兒,“但你選擇了難以掌控的他。”

他突然微微低頭,湊近了她,“你熟悉我,知道我的所有反應,知道我們在一起後會怎麼樣,知道我會對你好,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但你還是選擇了他。”

古川久彌沙下意識想退開一步拉開距離,卻被赤井秀一突然扣住了腰身。

“……秀一?”

“我會期待著你後悔的那一天。”

他輕輕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後乾脆地抽身離開,不再回頭。

古川久彌沙在原地愣怔的時間裡,降穀零已經走到了她身後。

“回家了。”他的聲音很冷,但終究除了這樣硬聲硬氣的語調以外,沒有做任何強迫她或是出格的動作。

古川久彌沙現在腦子裡也有點亂,隻能渾渾噩噩地一路跟著他回到車庫,坐上了車。

直到回了家中,降穀零的臉色都沒有好轉,甚至在看到她恍惚的神色後更加難看。

他將鑰匙扔到玄關的櫃子上,終於還是忍不住刺聲開口:“怎麼?還在回味?”

古川久彌沙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突然笑出了聲,“我真的會建議你倆換一換。”

既然都對對方醋意那麼大,又那麼“向往”的話。

降穀零本來還想說什麼,卻見她突然深吸一口氣,伸手拉住了他的手,然後開口問了他一個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零,你覺得現在我們之間……還能更糟糕嗎?”

他瞥了一眼她握著他的手,似乎想掙開,但終究沒舍得,“你想離開?”

古川久彌沙:……

從這次她回來開始,降穀零這人就三句話不離“你要走”這個話題。

她想了想,可能這對於他來說,就是他覺得“最糟糕”的情況。

她多少放了點心,於是把他拉回了房間,按在椅子上,強硬地開口:“那我和你講個故事。”

但降穀零隻是瞥了她一眼:“如果是要講你那幾個前男友的故事,不必了。”

古川久彌沙:?

“我不介意你的過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會根據這麼多年的相處來判斷,”他捏了捏她的手,“如果你覺得我介意的是這個,沒有必要解釋太多——同樣的,如果你想用過去的經曆論證一些事情試圖說服我,我也還是那句話,我有自己的判斷。”

……好吧,翻譯過來就是“我不介意你的過去,但你也彆想通過講故事來解決當下的事情。”

“……但你明明很介意秀一。”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吐槽。

降穀零哼笑一聲,“我介意的是他‘你前男友’的身份嗎?”

古川久彌沙有些抓狂了:“那你介意的是什麼!?”

她都已經想好要將所有過去的故事和盤托出了,結果他給她來了一句不介意。

“你如果介意的是我要離開,我明明都和你說了我不會走,我甚至都把薯條留給你了,你還是不信,我有什麼辦法?!”

她終於開始暴躁起來,上前一步揪住了降穀零的衣領,“我說什麼做什麼你都會曲解,又不肯聽我解釋,連對待犯人都該給我個辯解的餘地吧?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但卻這麼一點信任都不給我?!”

聽到她這句話,降穀零的眸色微微一沉,“是我不信任你嗎?”

古川久彌沙氣結:“不然呢?!”

“你捫心自問,你每次做什麼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把我排除在外,寧可去找無關緊要的人幫忙也不肯來找我——甚至在這個世界所有人都失憶的情況下,你寧可去找赤井秀一坦明一切也不肯找我,究竟是誰不信任誰?!”

說道這裡降穀零也有了一點火氣,他伸手一攬,把壓在他身上的古川久彌沙抱入懷中,翻身壓在了身下。

“我當年問過你,你的答案是什麼?”

古川久彌沙被他說得一懵,“……什麼?”

“你說,很遺憾我們沒有相遇在正常的世界。”降穀零扣住她的肩膀,“現在呢?這是你口中正常的世界嗎?如果是的話,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給過我信任,如果不是的話,我們還需要等多久才能達到你口中暗格‘正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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