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9章 未眠(1 / 2)

戰地攝影師手劄 痞徒 13677 字 1個月前

第1529章 未眠

陪著小壽星喝完了今日份的晚安酒,雪絨花打著哈欠回到了她的帳篷,衛燃在熄滅了蠟燭燈回到帳篷裡之前,也再次聽到了縫紉機和搖籃的聊天。

“你打算什麼時候和他們說那件事?”帳篷布的另一邊,搖籃低聲問道。

“明天吧”縫紉機遲疑了片刻後答道,“明天我會找機會和他們提的。”

“儘快吧”

搖籃憂心忡忡的低聲說道,“去難民營也好,我擔心獸醫會給我們所有人惹來麻煩。”

“他或許也是唯一能保護我們安全的人”

縫紉機換了一種語言,近乎喃喃自語的說道,“我從居爾哈尼軍事醫學院畢業之後雖然隻服役了一年的時間,但也能看出來,他和我接觸過的那些士兵都不一樣,獸醫比他們更隨和,但也更危險。

他不止是獸醫,更像一頭野獸。

是那種在籠子關的瘋狂幾乎失去理智,然後突然有一天掙脫了束縛。然後強迫自己從瘋狂中冷靜下來去做更加瘋狂的事情的野獸。”

說到這裡,縫紉機頓了頓,“我們要在他做出更加瘋狂的事情之前,想辦法讓他冷靜下來。”

“你覺得,他會不會是PFLP的一員?”搖籃驚疑不定的猜測道,“就像豺狼卡洛斯那樣。”

“我不知道”

縫紉機的回答格外的清醒,“也沒必要知道,親愛的,他現在是無國界醫生組織的成員,代號獸醫。我們隻是需要想辦法阻止他在夜晚下班之後變成東風先生,就這麼簡單。”

“就像阻止狼人在月圓之夜抬頭一樣?”搖籃帶著笑意問道,“看來我們需要一些銀製品。”

“說的沒錯,就像阻止狼人在月圓之夜抬頭一樣。”

縫紉機用另一種語言重複道,“雪絨花或許就是我們需要的銀製品,那個純潔的像個天使一樣的年輕姑娘,她或許能阻止獸醫變成東風先生。”

“但願如此吧”

搖籃輕輕歎了口氣,顯然對此並不抱什麼希望,“所以我們需要先說動雪絨花?”

“不,我們需要先阻止雪絨花也變成狼人。”

縫紉機無奈的說道,“她快被獸醫帶壞了,我不是在開玩笑,我很擔心明天晚上她也會跟著一起變成南風或者北風小姐。”

你才狼人,你們兩口子都是狼人。

帳篷外麵,坐在矮桌邊守著收音機的衛燃在心底沒好氣的嘀咕了一句。

他這次聽懂了縫紉機夫婦的兩種語言,同時也得以確認,他肯定已經完成的兩個語言任務,應該是兔兒騎語和吸辣語。

所以還有一個語言任務應該是阿拉伯語了吧?

衛燃暗自盤算的時候,他的身上已經多出了一件黑豹馬甲。

此時,這件馬甲除了後心的那枚此麵向敵之外,還裝著五顆繳獲來的手榴彈以及四個壓滿了子彈的彈匣。

除此之外,在其餘的彈藥袋裡,還硬塞著四個壓滿子彈的烏茲衝鋒槍彈匣,幾十發步槍子彈,以及一遝鈔票和諸如金項鏈、金戒指之類繳獲來的值錢物件。

他當然不貪這些帶不回去的小財物,但這些錢財在這種戰亂地區卻同樣是必需品——無論用來交易,還是用來布置陷阱。

摸黑將這些彈藥仔細檢查了一番,耳聽著縫紉機夫婦停止了有關“狼人”的閒聊,轉而聊起了有關他們的孩子亞沙爾的話題。

衛燃也關閉收音機收起黑豹馬甲,掐滅了即將燃儘的香煙鑽進了帳篷裡。

躺在屬於自己的床上,他卻在暗暗期待著,期待著明天一早能聽懂身旁那些孩子們的阿拉伯語交談。

不多時,疲憊輕微的鼾聲和孩子們夢中的囈語交織在一起,隔壁的那對夫妻也不再夜談。

“嘭嘭嘭1

幾乎就在縫紉機和搖籃夫婦也快要睡著的時候,這間車庫的鐵門卻在夜色中被外麵的人急促的拍打著。

都沒等縫紉機坐起來,本就和衣睡下的衛燃卻已經舉著手電筒一個箭步衝出了帳篷,貼著救護車的邊緣跑向了車頭的方向。

“是誰?”

貼著牆的衛燃詢問的同時已經熄滅了手電筒,同時一個飛撲,悄無聲息的以前滾翻的方式,從車頭的左前方挪到了右前方。

“獸醫先生,醫院送來很多重傷員,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車庫外,一個女人用法語說道。

“是阿尤布嗎?”

恰在此時,縫紉機也拎著蠟燭燈,趿拉著鞋子跑了過來。隻不過,他剛剛問完,便被衛燃拽著蹲了下來。

“是我,先生。”車庫外麵的女人急促的答道,“我們需要幫助。”

“隔壁手術室的護士”縫紉機低聲說道。

聞言,衛燃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熄滅手電筒輕輕撩起厚實的簾子,隔著門縫往外看了一眼。

萬幸,外麵就隻有一個拎著油燈穿著護士服的女人。

“稍等一下,我們穿上衣服就趕過去。”衛燃重新躲回死角回應道。

“先生們,請儘快。”外麵的護士說完便沒了動靜。

看了眼同樣跑過來的搖籃以及穿著睡裙一臉惺忪的雪絨花,衛燃開口說道,“把臉弄臟,然後換衣服吧。”

說完,已經快步跑向了車庫儘頭,推開那道小門之後,沿著早就看好的一個角落,踩著那些汽修配件爬上車庫的房頂,匍匐著爬到門口往外看了一眼。

萬幸,車庫門口沒有埋伏的人,倒是不遠處醫院殘軀門口的方向,似乎聚集著不少人。

快步回到車庫,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雪絨花已經換上了一條牛仔褲和奶白色的高領毛衣,此時正在忙著和搖籃以及拉瑪和達拉爾把臉塗黑呢。

“孩子.我們的小幫手也去?”衛燃開口問道。

“先生,我們為什麼不去?”拉瑪理所當然的反問道。

“讓他們去吧”

雪絨花似乎永遠都站在孩子們一邊,“他們確實有足夠的理由去幫忙。”

“說的沒錯”

已經把臉塗出黑色條紋的拉瑪帶著燦爛的笑容讚同道,那一瞬間,衛燃甚至從這些孩子們的身上看到了小喇嘛等人的影子。

默不作聲的點點頭,衛燃不再說些什麼,倒是雪絨花拉開了急救車駕駛室的車門,從裡麵拿出一個史丹利的保溫壺遞給了艾德。

根本不用問,更不用翻譯,艾德接過保溫壺便端著蠟燭燈,拎上燒水壺跑進了帳篷,不多時又拿著這些東西,以及曾經在縫紉機夫婦包裹裡出現過的咖啡粉罐罐跑向了車庫後麵的院子。

“彆耽擱時間了,我們該出發了。”縫紉機說著,已經拎上了剛剛換上新電池的收音機和尚未點燃的汽燈。搖籃和雪絨花也各自拎上了已經完成消毒的手術器械。

在他的帶領下,一行人借著蠟燭燈的微弱光芒離開了車庫,腳步匆匆的回到了彌漫著血腥味的手術室裡。

此時,這手術室的門外已經有不少輕重傷員等著了,隔壁的手術室門縫處也透著一條讓人焦灼的燈光。

等達拉爾打開上鎖的手術室,情況最嚴重的兩名傷員立刻被送了進去。

舉著手電筒匆匆觀察了一番,衛燃立刻朝著達拉爾招招手示意她過來,隨後將手電筒交給對方拿著,並且指了指血淋淋的傷口。

萬幸,這個年僅14歲的小姑娘沒有任何害怕的神色,她手裡的手電筒甚至都沒有絲毫的顫抖。

“拉瑪,幫我翻譯一下。”

衛燃根本等不及雪絨花點燃煤油燈,更沒有像縫紉機夫婦一樣忙著去洗手換手術服。而是直接戴上了橡膠手套,拿起止血鉗一邊尋找出血點一邊說道,“和達拉爾說,她的手非常穩,以後會是個優秀的主刀醫生的。”

聞言,匆忙戴上鋼盔的拉瑪一邊熟練的給脖子上那台不離身的拍立得換照片盒一邊把衛燃的誇讚翻譯成了阿拉伯語,可惜,衛燃依舊聽不懂。

可惜,沒炸夠8個人。

衛燃暗暗遺憾的同時,已經用止血鉗夾住了出血的主要血管。

“和我來”

衛燃朝著達拉爾招招手,帶著她走到第二個傷員旁邊,故技重施完成了最初步的止血工作。

“拉瑪也和我來,幫我翻譯。”衛燃說著,又拿起一把止血鉗走出了手術室。

“手術室裡的兩個需要驗血輸血,這個也需要。”

衛燃一邊說著,一邊給手術室門口一個同樣已經失去意識的傷員傷口夾上了止血鉗,暫時封住了最主要的出血位置。

這樣的操作完全就是拖延時間的應急之策,如果運氣好能得到及時的救治,那麼就能活下來。

說著,衛燃已經挪到下一個傷員身旁,借著手電筒的光束匆匆觀察了一番之後,再次找到出血點鉗住,“這個同樣需要。”

繼續往前走,他看到了一個年紀比拉瑪恐怕還要小一半的小傷員。

他的肚子靠近胯骨的位置,有個要命的槍眼。

看了眼抱著孩子滿臉淚水的女人,以及她被淚水打濕的頭巾,衛燃將耳朵貼到這個小孩子的心口聽了聽。

片刻後,衛燃起身走向下一個。

“先生,他需要輸血嗎?”身後的拉瑪追問道。

“不需要”

衛燃嘶啞著嗓子回應道,“不需要了,他已經死了。”

聞言,拉瑪沒有說些什麼,隻是乾脆的轉過身,走到那對母子的麵前,堅定的舉起了那台橘紅色的拍立得,朝著他們按下了快門。

原本隻有手電筒的光束晃動的走廊裡被閃光燈照亮了一刹那,那些傷員以及送傷員過來的人,也跟著安靜了一刹那,他們似乎明白那次閃光意味著什麼。

在蠟燭燈的昏黃光芒中,頭上戴著碩大鋼盔的拉瑪一邊用顫抖的阿拉伯語說著衛燃聽不懂、此時也不想聽懂的阿拉伯語,一邊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支記號筆,在尚未完全顯影的拍立得照片背麵,寫下了三行古老的文字。

當這張照片交到那位年輕媽媽的手上的時候,這昏黑、血腥的走廊裡,也被悲傷絕望的哭嚎填得滿滿當當。

“這個也需要驗血和止血”

走廊裡,衛燃指著被他挑出來的又一個重傷員用法語說道,在他的身後,堅強的拉瑪也立刻進行了翻譯。

前後不過五分鐘挑出了所有需要驗血和輸血的重傷員,衛燃帶著僅剩的兩把止血鉗回到了已經點燃汽燈,正在開展救治工作的手術室,任由雪絨花幫自己換上了手術服,同時也戴上了新的橡膠手套。

“已經完成麻醉了”雪絨花提醒道,“你不用洗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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