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叛逆小裴反抗(1 / 2)

謝雲珩和嬰離在楚魚身邊排排坐,認真地盯著傳信玉簡,將那則帖子從頭到尾地看。

楚魚明白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們一定是在琢磨彆的選手的優勢。

可半響後,謝雲珩抬起頭來,問了楚魚一個問題:“所以這次受邀來雲渺聖宮的女修都是作為備選聖女一同進入陰陽羲的嗎?他們是不是想讓大家結下你和裴弟那樣的契誓啊?”

楚魚看向謝雲珩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她感動得眼泛淚光,心裡有一種吾家大哥終長成的欣慰——大哥竟然能敏銳地察覺出這裡的玄秘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一年前雲見雪非要和謝雲珩定下契約時,她就猜到了雲見雪是想賭謝雲珩這個天靈根能順利結下陰陽羲契誓,而到時她賭一把,賭自己能搭上謝雲珩,一同結下契誓,以此擺脫聖女這個實際上的爐鼎身份。

嬰離一聽,也發揮了自己卓絕的想象,當下生氣道:“雲見雪說聖女都是爐鼎,那豈不是說小魚也要成為備選爐鼎?!”

楚魚真的感動,嬰二哥也長大了。

兩個人滿臉寫著求知欲地看向楚魚。

謝雲珩道:“小魚,你快說說這件事的青紅皂白,為什麼你和裴弟的名字會在上麵,裴弟他不是去修無情道了嗎?”

嬰離點點頭,跟著就問:“江無道把小裴帶走後不是要讓他閉關修煉嗎,怎麼他還能去陰陽羲啊?”

楚魚目光看向雲渺聖宮後山深處,她重新打起精神,一改之前蔫蔫的樣子。

她忍不住了,說:“我這就讓裴三哥來找我!”

……

裴行知在後山殿宇待了三天。

三天前。

江無道給了他一把劍,告訴他:“這把劍名為斬情,是我初修無情道時所用,你執此劍便能領悟期間無數道劍影,皆是我昔日所留,於你修道一途有大進益。”

他拿過那把斬情,此劍長三尺餘,光下看劍時,隱隱有血色的光從黑色劍身上顯露出來,像血,又像是被硬生生斬斷的情根。

劍柄上琢有紅蓮,通體血色,透出妖異的色澤。

這把劍不像是正道修士所用,反而像是魔族所用。

裴行知一聲不吭,握住劍,劍上立刻有無數道劍意朝著他神魂湧來,似要迫不及待斬斷他的情意。

他的手在發抖,手背上青筋爆出,一張臉也泛出青色。

裴行知的修為不過是築基境巔峰,還是一年內在芥子空間裡提升出來的,沒經過曆練,並不太穩沉,他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劍意。

他想將這劍丟掉,卻發現那劍柄像是牢牢地在他掌心生根,掙脫不得。

江無道就站在三米開外看著他,俊美的臉上總是那副幽沉無情的模樣,他皺著眉,說:“你太弱了。”

裴行知低垂著眼沒理會他,握著劍站在那,任憑那劍意快要將他撕裂開來,即便臉色青白一片,卻沒有露出一絲懼意。

少年極為倔強,站在那兒,連脊背都不曾被壓彎一寸。

斬情劍不斷壓迫著裴行知的神智,將他心中那些情誼全部斬碎。

裴行知的眼前像是出現了一個個泡沫,泡沫裡是他與楚魚第一次在塵穢秘境裡遇見的場景、他們站在書妖上應對難題、進入陰陽羲踏過日月情曇、在第五峰的香樟樹下猶豫著雙修、赤獄戰場裡她來找他、她指著他脖子裡的項圈說喜歡他、七苦山的樹心洞府裡他們坦誠相見、那個秋雨夜他忍不住想親她、替她過生辰後來親她……

那些泡沫裡,偶爾會有謝雲珩和嬰離,那些結拜後的兄弟情誼,一幕幕在眼前沉浮。

它們被斬情劍不斷斬碎,卻又不肯消散,化作了無數個更小的泡沫,泡沫裡依舊是那些場景,固執得不願被斬碎。

裴行知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看起來與江無道沒什麼不同,同樣的麵無表情,似毫無情意。

可很快,江無道便看出他想做什麼了。

他在反抗,那把已經浸染了無情道劍訣的斬情劍不能為他所用,被他排斥著,他以強韌的神魂反抗著那一道道劍意。

裴行知的皮膚從青白到通紅,身上一道道血色的瘀痕,像是劍意在他身上劃下一道又一道。

江無道見了,冷笑一聲,似在嘲諷他的蚍蜉撼樹異想天開。他早該想到的,裴行知不願意被剝離記憶時,恐怕生的就是這主意。

他不知想起了什麼,微微出神,可很快,他便用更冷的聲音說道:“就憑你也想反抗。”

裴行知睜開眼,撩起眼皮朝他看了一眼,他的眼白裡充滿紅血絲,襯得那雙墨色的瞳孔越發沉黑。

他沒說話,很快又收回視線。

江無道盯著裴行知額心的封魔印從血色逐漸變成黑色,他冷冰冰的聲音不近人情:“你隻能修無情道。”

裴行知不解。

為什麼誰都想讓他修無情道,好像他這個人生來就不該有情,好似無情道才該是他一生追逐的。

裴文玄要他修無情道,江無道要他修無情道,他們一個是他養父,一個是他生父,他不理解。

斬情劍的劍意一下一下落在裴行知身上,不僅沒有將那些情意斬碎,反而令他生出了詰問。

那些在楚魚麵前壓抑著的情緒此刻爆發。

為什麼?!

為什麼他一定要修無情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又生出千千萬萬道途,為什麼他裴行知就非要修無情道!?

就算是不修無情道,他同樣也一定可以救母親!

裴行知閉緊雙眼,黑色的魔紋悄然無息地爬滿他的肌膚,一寸一寸將他青白的肌膚覆蓋住。

黑色的魔氣從他身上橫生出來,很快充斥著整間屋子。

那甚至比知歡身上的魔氣更厲害。

江無道負手於後,平靜地看著麵前這一幕,薄唇輕啟:“就算你如何反抗,都反抗不了,裴行知,你不行。”

裴行知一直垂著的眼忽然睜開,抬起來朝他看去。

那雙漆黑純澈的眼睛變了,金色的瞳孔迷人而妖異,他冷笑一聲,忽然抬手,按在了脖子裡的碎魂咒器上。

他纖長的手指此刻也布滿魔紋,他輕輕地溫柔而繾綣地附魔脖子裡的咒器。

裴行知笑了一下,道:“她很喜歡這項圈。”

江無道也笑了一下,卻是無甚情意:“像狗一樣,她也喜歡?”

裴行知笑容更大了一些,帶著少年人的意氣肆意,他開口時,唇角流了血,那血幾乎已經成了金色,隻是隱隱還帶著一絲血色,他的聲音清冽動聽:“是啊,像狗一樣,她也喜歡,怎麼,你羨慕?”

江無道麵無表情,看向那雙望向自己的含笑的眼睛,眯了眯眼。

裴行知渾身散發著濃鬱的魔氣,額心的封魔印已經快要碎裂,他的手按在碎魂咒器上,他又笑了一下,“你猜猜,這個碎了的話,我會死嗎?”

江無道眯了眯眼,又笑了,隻是笑容冷漠:“你身上有陰陽羲契誓,你若是死了,她也活不成。”

裴行知笑得仿佛渾不在意,說道:“你不是希望我修無情道嗎,這難道不是無情道的做法嗎?”

江無道沒說話。

裴行知的手指卻按在碎魂咒器上,輕輕撫摸著,他那張如畫俊美的容顏此刻妖冶而昳麗,嘴角的血,臉上的魔紋,都令他不似人,更像是赤獄而來的魔。

帶著少年人的惡劣。

裴行知的指尖微微用力。

“哢——!”

空氣裡,那明明細碎的聲音顯得如此清脆響亮。

裴行知閉上眼,臉上的神情冷冷清清,可嘴角卻往上勾著。

他的指尖一用力,脖子裡的碎魂咒器瞬間碎成一段又一段,在空中浮起,停頓一瞬,又瞬間落地。

與此同時,裴行知額心的封魔印也終於崩碎,自額間消失,黑色的魔紋終於遍布他的臉,交錯橫生。

碎魂咒器碎了,裴行知卻還活著,不像是裴文玄所說的一樣,摘下就魂滅。

可隨著碎魂咒器破滅,裴行知身上的魔氣再也遮掩不住,濃鬱得令人壓抑。

江無道看著渾身繚繞在魔氣裡的裴行知,俊美的臉上看不清是什麼神色,他隻說道:“這碎魂咒器,是你母親給你親手所製。”

裴行知又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沒說話,魔紋下的臉色越發青白。

他並不是純粹的魔族,他是魔族與人的混血,當魔氣不再壓抑而在體內亂躥,經脈中靈氣與魔氣相互交融,靈根被衝擊著,渾身都很疼。

但碎魂咒器已經落下,他隻能成魔。

裴行知手中的斬情劍發出一陣嗡鳴聲,一聲接一聲。

這是一場較量,斬情劍與裴行知指尖的較量,無情道與綿綿情意之間的較量。

江無道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你在此閉關,什麼時候修成無情劍第一層,我什麼時候將你放出去。”

說完,他人已經不在屋裡。

而這間屋子裡布下了重重封印與結界,裴行知渾身虛弱,被逼出來的金色的瞳孔妖異又澄澈,他垂頭,盯著手中的斬情劍。

裴行知閉上眼,繼續修習運轉《九轉》功法,唇角忍不住露出一縷笑。

他明白了,明白了李鬱白當初為什麼送他這本功法。

當初李鬱白是這麼說的——“這裡麵有一本功法,能煉化濁氣與靈氣為魔氣,且不易被人察覺,但極難修煉,有融骨之痛,難忍之欲,能忍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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