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程鬆寧,你人呢?”

“我有沒有和你說下了戲就直接回來!你是有多大麵子,還想讓曲總等啊!”

許諾打來電話時,程鬆寧剛處理完身上的傷。

片場事發突然,千鈞一發之際,他隻記得護住頭和臉。比起還在手術室裡仍未清醒的其他同事,程鬆寧算是躲過一劫,但也僅限於此:他的右手骨折,打著石膏掛著吊脖,左手也傷得不輕,縫針上藥的傷口持續散發痛感,必須儘量保持自然的平直才能減輕痛楚,不至於扯到手肘後剛縫合的傷口。

麵對許諾的追問,程鬆寧無力回道:“我在醫院。”

電話那頭的聲音幾乎炸開,“我管你在哪裡!爬也給我爬回來!”

許諾的聲音實在太大了,程鬆寧還沒表示,正低頭為他固定輸液管的護士就擰起了眉毛,雖然半張臉遮在口罩裡,仍然可見她神情上的不讚同:“你現在可不能走!這藥水才剛剛掛上,得輸完兩瓶才行,不想發炎破傷風就老老實實呆在這。”護士交代完,端著用具走時還一步三回頭,生怕下一秒程鬆寧就扯開輸液管跑路……

但許諾才不管,他仍在電話裡下通牒,語氣強硬。

“曲總親自回來跟你談,你還想怎麼樣?過了這個七年,你還有下一個七年嗎?彆人混個七年十年的,一朝滄海遺珠就能翻紅出頭,你呢?到現在還有人願意花錢捧你這顆破玻璃珠子,還圖什麼啊!”

平常不見許諾說幾句狠話,想必是憋太久了。

程鬆寧越是沉默寡言,許諾的語氣和措辭就越肆無忌憚,仿佛要將全部怨氣都發泄出來,已經不滿足於話裡話外的暗示,而是刻薄地指出“混到你這個年紀,有人接盤就不錯了”!叫程鬆寧彆捏腔拿調、故作清高,又不是多高造詣的藝術家,給了台階就該下來,大有今晚程鬆寧不回去,明天就要被踢出公司露宿街頭的意思……

一句不喘、連噴帶罵了五分鐘,許諾才停下來。

他並不是良心發現想要安慰人,而是意有所指地問:“你傷得重嗎?什麼時候能恢複?”語氣依然咄咄逼人,並帶著一股強烈的目的感。

程鬆寧心裡早有預料,平靜回他:“骨折。”

“那就是說接下來拍不了咯?”

許諾哼了一聲嗤笑道,“我說什麼來著?叫你彆在外頭白費力氣!現在傷到拍不了戲,檔期白白浪費,回頭我還得賠禮道歉。這樣吧,我看能不能喊方逸暉回來給你救場,這回可彆怪我一碗水端不平,是你自己不爭氣!”

說完,許諾直接掛斷了電話。

程鬆寧有點想笑,可是兩隻手都在持續不斷地痛。

經紀人的電話剛掛斷,劇組統籌那邊又來電!

“程老師,你那邊沒事兒了吧?”

得到程鬆寧肯定的回答之後,對方也不多費口舌,直接步入正題,“這回的確是很抱歉,但現在的市場形勢你也知道,劇組這邊的檔期是一天也耽誤不得,哪怕什麼都不乾也是在白白燒錢,哪有那麼多預算能燒呢……”

此時此刻,程鬆寧不僅不能生氣,還得心平氣和地順著對方的話。

“我知道,我理解。”

統籌也好聲著繼續道:“都能相互理解的話,這事兒就好辦了嘛,這次沒能合作,咱們以後還有下次!工傷醫藥費和違約金等財務那頭核算好了,一點兒不漏直接打給你!”說著,他又頓了頓,語氣裡多了一絲抱歉,“另外,還有一筆是慰問款,希望小程老師能夠靜靜養傷,早日康複……”

程鬆寧不是剛拍戲的新人,自然懂慰問款的用意。

就是希望他不要聲張,更不要較真。

按照鴻鵠傳媒的一貫作風,一部戲的片酬前端、也就是簽約定金,是直接打到公司算做抽成的,像程鬆寧這樣算不上多大的咖,勉強能安上一個物美價廉的優點,他的單集片酬剛夠得上腰部水平,一部劇幾十集全部算在一起也沒多少,甚至都用不著按拍攝進度比例給,通常殺青後結算一次尾款,就能拿到全部片酬。

如今程鬆寧沒法繼續拍,尾款自然也是拿不到的。

之前的定金都抽成給了鴻鵠,要不是劇組辦事兒還有些規矩和人情,給了違約金外加一筆額外的慰問封口費做補償,那這兩個多月程鬆寧算是徹底白乾了……

錢呐,錢呐,沒錢可真難啊!

程鬆寧靠在椅背上,感受著兩隻手傳來連綿不斷的痛意,不住地歎氣。

他扭著幾乎僵硬的脖子側過頭,急診室外頭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玻璃窗反射出自己疲憊的身形,托了角色的福,腦袋上還能戴個帽子遮醜,這才沒把臉上的憔悴也儘數暴露在外,否則那得有多狼狽!

重新扭過頭,程鬆寧注視著吊瓶裡一滴滴落下的藥水,困意正要襲來時,外頭突然響起了救護車急促的警笛聲——

“醫生!醫生!救命啊醫生!”

程鬆寧下意識望過去,被飛快推進來的似乎是個血肉模糊的人,肉眼可見傷得極重!旁邊隨行的人急得臉色煞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前台護士的指引下聯係親屬,墊付醫藥費……

此時此刻,他不由慶幸:我是自己走進來的。

*

其實,程鬆寧並不算是孤軍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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