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1 / 2)

被抓包後程鬆寧也沒慌,他隻回了簡單的“謝謝”。

而這兩個字,對於時刻期盼回複的嚴斯銘而言,已經足夠讓人滿足!他做的一切、等的一切,為的就是程鬆寧的回應,哪怕是一句客氣的“謝謝”。

但他此時此刻並不知道對方經曆了什麼。

假如兩年後的嚴斯銘看到《無問天路》拍攝紀錄片時,知道今年今日聖誕節的程鬆寧遭受著這樣的心理壓力,他哪怕是厚著臉皮死賴著,也要多套幾句話,纏著對方轉移注意力,想些輕鬆的、愉快的,就算是煩人的事情,也好過在自己的情緒裡掙紮……

但世上哪有如果?

有的話,他想先回到那個鬼迷心竅的15億之夜。

說回正題,程鬆寧回複了一句“謝謝”之後,沒再搭理嚴斯銘,他這一夜固然沒睡好,但楊青山隻給他排了半天戲,到底還是撐住了接下來的拍攝。

【野生犛牛沒有做錯什麼,它可以接收神鳥的接引。

而這一幕讓卓英想到了很多年前,那隻本該養得膘肥體壯、待價而沽的家養犛牛。如果不是因為徐誌平的貪念,它本來會是卓英一家當年最重要的收入——

父親可以治病,可以買新的小牛,姐姐的嫁妝也有著落。

但徐誌平為了一己私欲藏住那顆天珠,自己先做了缺德的事情,又擔心這戶人家不願意將賴以為生的犛牛賣給自己,連夜去采了他唯一認識的、牛不能吃的草,將其混在草料當中,連著天珠一起塞進了犛牛的嘴裡喂下,確認整個牧場的犛牛都病了之後,又裝作無意地在一眾“病牛”之中挑出這一頭……

恍惚間,卓英已經將徐誌平當做了那頭老犛牛。

是啊,否則那天,他怎麼會看的那麼……那麼痛快?

可眼睛再一睜開,對方苟延殘喘、就是不死的模樣,又出現在信徒的隊伍之中:他像是躲在彆人功德保護下的怪物,東躲西藏,既想要佛光的庇佑,又害怕自己的心思在昭昭佛堂之中暴露無遺、遭到反噬。

卓英搖著轉經筒,閉眼吟誦。

神佛啊,你若有靈,就請降下神罰,對他、也對我……

滿堂的燭光映亮了年輕僧人的輪廓。

跳躍的火苗,如同他不再平靜的心,昭示著蓬勃的恨。】

這一鏡拍完,管辛培在旁邊念叨:“看得出來,他真的很想刀了我。”覷著程鬆寧的眼神,管老師飛快地跳到導演身邊,“臥槽臥槽,好可怕!”

片場其他人也覺得演員的信念感是真的強得離譜。

惹佛犯戒,這徐誌平是真的該死!

管辛培可以說把這個人物詮釋得淋漓儘致。

與此同時,程鬆寧的演繹也做到了極限拉扯,他身處最靠近神明的地方,同時又離紅塵恩怨隻有一步之遙,全程試探著違背信仰、在破戒邊緣徘徊。僧人這樣的角色本該是最不好代入的,可偏偏卓英又被程鬆寧演成了第一視角,讓人代入感十足。

甭管是管辛培這會兒是刻意誇張,還是真被程鬆寧的演法嚇到,眼下片場眾人都挺怵的。

“嚇人嗎?難道不是徐誌平更嚇人?”

程鬆寧倒是很無辜,他伸手指了指管辛培:“楊導,你懂那種,我念完經一睜眼,這個人跪在下麵偷偷摸摸抬眼看人,看得人毛骨悚然的感受嗎?”

兩個人互相告狀,楊青山索性隨著他們去。

等到元旦邊上,劇組早早收工趕回鎮上,挑了個飯店吃飯聚餐,算是一起完成了跨年。席上楊導感慨頗多:“我沒想過把這個故事搬上大熒幕,更沒想到的是,本以為會比較坎坷的準備過程其實還挺順利,除了我的老夥計們,鬆寧也給了我巨大的信心。希望經過最後這幾個月的拍攝,大家能

平安順利、毫無遺憾地完成這個故事的拍攝……”

說著,他舉起酒杯,眾人也紛紛舉杯。

連敬三杯之後,楊青山才放下杯子、重新落座。

管辛培已經實在地喊人上米飯了:“行啦行啦,你的發言到此結束,接下來大家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歇一晚明天又得開工!”

楊青山朝他擺擺手:“行行行,大家彆管我,自己吃。”

說好了自己吃,可管辛培又拉著程鬆寧,一邊倒酒一邊問他:和一個導演合作三次是不是極限了?再合作下去就會厭煩了吧?

程鬆寧被問得一懵,一時語塞:“也不能這麼算。”

他拍得電影其實不算多,可程鬆寧同時又很清楚:單論電影資源這一塊,組局想要往大了碼,那就等同於是各種排列組合,導演、編劇、主演,來來去去都是那些熟麵孔。隻要將來的演藝生涯足夠長,這輩子遲早會有“四搭”的時候。

再說了,拍戲如果都要新鮮感的話,那還講什麼默契?

管辛培聽著也在理,哈哈笑著把酒杯滿上,自己先悶了口狠的,這才進一步問道:“我知道你和嚴斯銘也合作了三次,你是他底細,他知你深淺。可問題就是,兩個人之間太熟太熟了!他抬抬手,你就知道他想要什麼樣的效果,就像那閉著眼睛都知道拉磨的驢子,要快還是要慢,記憶簡直植根在腦子裡,鞭子一響,邁開蹄子就動了起來……”

“我就覺得這點不好,因為我不喜歡彆人這麼了解我。”

程鬆寧不動聲色地看著管辛培,試圖從他的表情上讀出什麼。然而管老師似乎真的隻是在發牢騷,抱怨楊青山這位老搭檔,說他是個隻會做電影的工作狂,老了才裝模作樣地想起人文關懷,自己不吃這套雲雲。

還說楊青山個老頭子活該單身,活該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最終都不選擇為他停留。

七八兩精釀下肚,管辛培似乎管不住嘴了。

席上人走了一半,醉了一半,沒剩幾個清醒的。

“還是你好,起碼你撈著獎了。”

程鬆寧被他按著肩膀,說也不是,閉嘴也不是。

“我就是個大俗人啊,我什麼都在乎,什麼都想要,憑什麼你理我我就要理你,你主動來找我、我就該感激涕零……”

真是越聽越沒法兒聽了!

程鬆寧深吸一口氣:“管老師,你喝醉了。”

管辛培倒也配合,被他扶著出了包廂,不知道從哪兒又摸出一根煙來,拍著程鬆寧的口袋要火機:“東西呢?”

程鬆寧隻得問前台收銀要了一個。

月色將雪地照亮,二人一腳深一腳淺地往賓館走。冰涼的煙絲冒起來,又很快消散在風裡,隻留下淡淡的煙氣。

管辛培還在罵罵咧咧,說楊青山活該,罵他一點都不旺、旺人,和他合作這麼多次,回回拍戲都累得半死、忙活掉半條命,結果要票房沒票房,每次頒獎季都穩穩提住然後毫無懸念地提空。自己賺了個國師之名,老搭檔卻諷刺得被冠上“無冕之王”。

“幸好我並不是什麼都沒有。”

一腳差點摔到花壇裡之後,管辛培被程鬆寧扶著,喘著粗氣狠狠說道。

“我還有女兒。”

“乖女兒,爸爸還能拍兩年,給你賺嫁妝……”

*

進入新的一年後,時間流速仿佛又加快了。

《驚蟄無聲》加緊進度試圖趕上第二季度的檔期,為保過審,謝宇璜私底下是想辦法開了些綠色通道。他有籍貫優勢,再加上段理同樣是港籍導演,1月還沒過完,業內就傳出消息:《驚蟄無聲》即將在本屆大眾選擇百薈電影節開幕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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