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林男爵的副本中,半透明觸手沒有出現。
哪怕她沒有使用藥劑,沒有使用【明亮的光】,也能夠體驗一回純淨的天空。
顧磊磊頗為感慨地歎息一聲。
少許霓虹色碎光在餘光中悄然閃過。
顧磊磊轉動脖頸,目光緊跟其後。
距離犬舍不遠處的黑暗角落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閃一閃。
那層碎光朦朧難辨,若隱若現,似有似無。
顧磊磊皺起眉頭。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幻覺?
一片會發光的黑暗嗎?
她頗為好奇地朝著角落處推動輪椅。
碎光閃閃爍爍,有點兒像是五彩斑斕的黑。
它似乎察覺到了顧磊磊的注視,突然消失不見。
黑暗的角落不再閃爍。
顧磊磊揉揉眼睛,困惑地返回原處。
血手屠夫正靠在牆壁上小歇。
他奇怪地看著顧磊磊突然駛向空無一物的角落,又突然駛了回來。
“你怎麼了?”血手屠夫問道。
他的手指已經握住了屠刀刀柄……
顧磊磊收回目光,誠實回答:“我看見角落裡在發光。”
“發光?”
血手屠夫皺起眉頭,大步流星朝著那裡走去。
在出發前,他奢侈地點燃了燭台上的一根蠟燭。
小小的燭火在黑夜裡反複跳動。
為了延長蠟燭們的使用時間門,血手屠夫把它們全部吹熄之後,就沒有再次點燃它們了——扭曲陰影很少離開城堡,這裡相對安全。
但這一回,為了安全起見,他決定點燃一根,以備不時之需。
兩個人悄無聲息地來到角落處。
燭光與手電筒的燈光一起灑下。
一隻小蜘蛛匆忙躲入密集蛛網之中。
血手屠夫轉動眼珠。
他吹滅蠟燭:“這裡什麼也沒有。”
顧磊磊深深地皺起眉頭。
血手屠夫歎息一聲,拍上她的肩膀。
他沒有說話,隻是走回原處。
顧磊磊沉默凝視角落。
她當然知道血手屠夫拍拍肩膀的言外之意是什麼。
他的言外之意是:“你的理智值徹底沒救了,好自為之吧!”
但真是如此嗎?
不知為何,顧磊磊總覺得她真的看見了什麼。
那不是幻覺。
她沉默推動輪椅,並三番五次地回頭。
霓虹碎光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就好像真的隻是幻覺一般。
找到【狗鏈】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
顧磊磊和血手屠夫進度太快,因此得先在訓練場中休息片刻,等到霍教授和軍師騰出手來,通知進度,才能做出下一步的決定。
顧磊磊靠在輪椅上,閉眼修整。
血手屠夫死活不願意躺在肮臟的石板上睡覺,甚至連盤腿坐下,他都嫌臟,便隻能繼續靠在牆壁上傻站。
顧磊磊偷偷睜開一條細縫。
血手屠夫的體力真是太好了。
居然到現在都能忍住坐下來的誘惑。
顧磊磊心有不忍,開口道:“我的【倉庫】裡有被子,你可以坐在被子上。”
血手屠夫挺直身板,看向顧磊磊。
於是,顧磊磊便丟了一床被子和一個枕頭給他。
這一回,血手屠夫沒有扭捏。
他坐在被子上,把枕頭抱在懷中,低頭沉思起來。
……也有可能是睡著了。
顧磊磊打了個哈欠,喝起咖啡來。
……
時間門轉瞬即逝。
就在顧磊磊覺得她也快要睡著的時候,低頭沉思的血手屠夫突然站起身來,收起被子與枕頭。
他沉聲道:“他們那邊搞定了,走,我們應該出發了。”
顧磊磊茫然睜開睡眼,困倦推動輪椅。
輪椅自己走動起來。
血手屠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可以睡半個小時,我會在樓梯上把你叫醒的。”
顧磊磊搖搖腦袋:“算了,等這件事情解決完後,我有的是時間門可以睡覺。”
她回憶起進入【城堡夜宴】以來的種種細節,以此抵扣困意。
猛然間門,顧磊磊問血手屠夫:“你聽說過工號3088嗎?”
血手屠夫的聲音冷漠傳來:“骷髏女仆的工號?”
顧磊磊默默點頭。
血手屠夫沉默片刻,回答道:“假如今晚順利,我就幫你打聽。”
顧磊磊激動地看向血手屠夫。
血手屠夫麵無表情,重複他的條件:“假如今晚順利。”
那今晚必須得順利啊!
顧磊磊迅速檢查了一遍身上攜帶著的裝備們,神采奕奕起來。
折返回左側城堡一樓的過程並沒有什麼可說的。
顧磊磊和血手屠夫難得幸運一回,沒有在路上碰到任何意外。
“所以說,地下室在哪兒呢?”
躲在狹窄樓梯上,等待霍教授和軍師出現的顧磊磊倍感無聊,隻好詢問血手屠夫解悶。
血手屠夫壓低聲音,回答道:“坐電梯下去。”
顧磊磊:“???”
如果不是耳機裡音樂聲如舊,她真的會懷疑是血手屠夫想要害她!
顧磊磊不得以提醒血手屠夫:“你知道城堡的電梯裡有詭異嗎?”
血手屠夫詫異反問:“這城堡的哪裡沒有詭異?”
……似乎也有道理。
顧磊磊抓抓頭發,把之前“礦鎬消失在電梯裡”的情況和血手屠夫說了一遍。
血手屠夫變得嚴肅起來:“難道這就是那位女仆沒有回來的原因?她被拉進了另一個城堡之中?”
他皺起眉頭。
但電梯的事情暫時無法解決。
她們隻能假裝這件事情並不存在。
畢竟,“抵達地下室”的唯一已知途徑就是“電梯”。
除非他們集體放棄行動,要不然總得走這麼一回的。
……希望霍教授和軍師兩個人能夠帶來一些好消息吧。
……
約莫一刻鐘後,霍教授和軍師出現在樓梯前方。
他們探頭探腦,左右張望片刻,小跑著拐進窄小樓梯上。
濃鬱的顏料味從他們的身上傳出。
血手屠夫厭棄地往上走了一截樓梯,皺眉問道:“你們這是乾什麼去了?”
霍教授平靜脫下沾滿顏料的外套,換上一件新的風衣:“我們在畫廊和沙龍裡都碰見了一些意外。”
他扇動鼻翼,湊近顧磊磊身邊輕嗅:“你們碰到什麼了?好重的腥臭味。”
這句話一出,顧磊磊明顯發現血手屠夫全身一僵。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聞了聞自己的味道。
顧磊磊心知自己和血手屠夫在犬舍附近逗留了那麼久,肯定沾上了許多異味。
隻不過,她們同樣也在這種腥臭的環境裡逗留太久,因而已經習慣於此了。
顧磊磊取出四瓶【潔淨之水】,分發給眾人:“來吧,喝一點……我們身上的味道真的很明顯嗎?”
霍教授平靜點頭。
他收起沾滿顏料的外套,說道:“我身上的氣味應該也很明顯,現在距離骷髏女仆們回城堡還有兩個小時左右。”
顧磊磊遲疑問道:“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她說出“看守地下室的怪物可能是狗”的猜測。
出人意料的是,第一個拒絕她提議的人居然是血手屠夫。
他皺眉喝掉【潔淨之水】,冷聲說道:“不必管我,我們直接下去。”
原來他也對他的潔癖很有自知之明啊!
顧磊磊坦然改變計劃:“那我們直接下去吧。染上這些氣味不一定是壞事,它讓我們更加像是城堡裡的人了。”
她迅速分享了一下自己和血手屠夫的經曆。
霍教授微微點頭,示意軍師開口。
軍師哀怨地看了顧磊磊一眼:“就在你們快樂玩耍,開禮物盒的時候,我們正在被一大群油畫追著跑。”
“還不能砍她們,隻要砍傷這些油畫裡的人,掛在畫廊裡的油畫就會破損。”
“剛開始的時候,我不小心把一位迷人貴婦捅了個對穿……”
“結果她的油畫肖像當場裂開,貴婦一秒變女鬼。”
顧磊磊嘴角抽搐。
還好負責那條路線的不是血手屠夫。
“然後呢?”她追問道。
軍師悲傷歎息,用一種非常戲劇化的語氣說道:“我們一路衝刺,好不容易躲過了油畫的追殺,又被迫縮在一間門廢棄畫室裡玩密室逃脫。”
“等到我們終於從房間門裡的一百多副油畫中找出博林男爵畫的那張之後,我們緊接著被邀請進了沙龍,和一大群詭異一起分享‘繪畫經驗’。”
霍教授微笑補充:“軍師很受歡迎,他的解剖學學得非常好——畫出的骷髏女仆又精致又寫實,差點兒被沙龍裡的詭異們當場留下,做成雕像。”
軍師幽幽歎氣,神色恍惚。
顧磊磊端詳兩人臉上的表情。
她猜:霍教授大概是出手救了軍師,因而軍師才能得以順利逃脫。
顧磊磊好奇詢問軍師:“他是怎麼救下你的。”
軍師瞪大雙眼:“你為什麼要問我?”
他滿臉抗拒,這似乎並不是什麼美妙的體驗。
顧磊磊依言看向霍教授。
霍教授微笑回答:“會有機會的。”
血手屠夫冷笑一聲:“最好彆有這個機會。”
原來他也知道霍教授的救人方法?
顧磊磊豎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