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2 / 2)

趙寶丫點頭,又非常非常小聲的說:“水缸下麵、鞋底下、枕頭裡麵、床頭夾板下、書櫃上麵……”

全中!

顧山長一把年紀了,沒什麼怕的,唯獨怕夫人知道他藏私房錢的事。顧夫人平日裡溫溫柔柔的,什麼都好說,唯獨不能容忍夫君藏私房錢。

那是能拿菜刀追幾條街的不容忍!

“夠了夠了!”顧山長怕了,拍拍趙寶丫的小腦袋,

“去你爹那。”

趙寶丫乖乖的跑到趙凜身邊去,所有人都好奇趙寶丫剛剛說了什麼。

顧山長擺正身體,掃了眼眾人,輕咳一聲道:“讀書當官本就是為了庇佑百姓幫扶弱小,如今弱小在眼前了,你們緣何要計較那些有的沒的?”

趙凜柔弱,趙寶丫小?

陸坤:“山長!”

顧山長止住他的話繼續說:“宿舍先前就傳聞鬨鬼,那麼,那怪鳥就是先趙凜之前就住在那的,劉宿管摔斷腿一事就怪不到他頭上。學子罷課為寵物陳情是他們也是自願,本山長是看到請願書才批複的,今日有部分學子之所以維護他也是感念他先前的陳情之恩。”他看向周監院,勸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娃兒L才四歲,不到男女大妨的年紀,留在書院也無妨。”

“山長!”周監院委實沒想到比自己還古板的顧山長會說出這樣的話,如果先前對趙凜的事,是秉公處理,現在就有點情緒在裡麵了。

被顧山長全盤否定,被趙凜一再忤逆的氣憤。

“山長,規矩不可廢!萬一之後都有人效仿該如何是好?”

顧山長沉吟,就在這個時候,顧夫人派來的小廝匆匆而來,附在他耳邊道:“山長,夫人說若是您留不下這個小姑娘今後也不必回房間睡了。”

顧山長精神一凜:“周監院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今後若是有特殊難處的學子可到你那裡去說明,再到我這裡陳情,可酌情處理!”

周監院猶自不甘心,陸坤急中生智,提議道:“既然大家爭論不休,不如站隊表決,同意趙凜父女走的站左邊,不同意他走的站右邊?”秦正清、馬承平和那些個養寵物的加起來也沒有他這邊的人多。

趙凜走定了!

“對!”周監院立刻附和,“就按照民意來決定,若大家都覺得他情有可緣就留下,其他人不接受他就走!”

話畢,馬承平匆匆而來,站到陸坤那群人裡小聲的說:“姚掌勺說了,若是誰沒站在小寶丫那邊,飯碗永遠也彆想裝滿了,從今日起就打算吃一年的清水白菜吧。”

錢大有一群人一想到那手抖得像有病的夥計就腿軟。

吃一年的清水白菜他們能吐出來!

那不是讀書,是要命啊!

站隊開始了,起先,秦正清和馬承平二十幾人站在趙凜一處。陸坤、趙慶文還來不及得意,他們這邊就有幾個人站到了對麵,然後一個又一個……最後連錢大有都站了過去。

零比幾百。

他們輸得褲子都不剩。

顧山長暗暗鬆了口氣,朝周監院道:“周老,你瞧,大家都同意趙凜留下,這是民意!”

斷了腿的劉宿管不樂意了,怒道:“山長,您這樣決定我委實咽不下這口氣!”

顧山長:“咽不下就彆咽。”

這說的什麼話,不咽那不就是死人了。

他把扶住自己腿的小童一推,撲通一聲摔地下了,正準備撒潑。顧山長麵露緊

張,

急道:“快快快,

劉宿管摔了,來幾個人把他抬走,再去外頭請大夫來。”

馬承平幾個反應過來,不顧劉宿管的掙紮硬是一句話沒讓他說,把人抬走了。

隔著老遠還能聽見劉宿管氣得哆嗦的吼聲。

這事情算是定死了!

周監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留下可以,但他畢竟誆騙在先,懲罰是必要的。就打四十杖,然後罰抄百遍《禮記·中庸》,二日後上交。”

陸坤:“周監院,怎可如此便宜他?”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趙春喜道:“陸坤,得饒人處且饒人,周監院和顧山長都已經判了,你再質疑就不合適了!”

陸坤咬牙。

顧山長:“就這樣吧,該散的都散了!”說完,他又朝趙凜道:“這女娃娃暫時可留在書院,但七歲以後一定要搬出去了。”

小寶丫今年四歲,明年五歲,院試二年兩次。也就是說,明年院試不中的話,他就得和閨女一同書出院了。

趙凜點頭,朝顧山長拜謝。

顧山長這才同趙春喜出了戒律堂。

這麼好的機會都沒有把人趕出去,陸坤五內俱沸,冷冷的看了趙凜一眼,甩袖走了。趙慶文、錢大有等人連忙跟了出去。

錢大有知道陸坤生氣了,急著追趕,出了戒律堂轉彎處,冷不防他突然停下,直接就撞在了他背上。

陸坤轉身就是一腳,將錢大有踹倒在地,其餘小跟班畏畏縮縮圍著錢大有不敢上前。

陸坤氣急,怒問:“方才你們為何要站在趙凜那邊?”

錢大有囁嚅幾聲,委委屈屈道:“姚掌勺說,若是我們不站在趙凜那邊,以後都彆想吃飽飯,且隻有清水白菜吃了。”

“吃吃吃,能吃死你啊!”陸坤委實沒想到居然敗在吃上,“蠢貨,你們到底是來求學的還是來吃的?”

“……人生下來不就是為了吃。”錢大有越說越小聲。

對他而言這是實話,讀書是為了當官,當官就是為了吃好穿好。

沒毛病啊!

陸坤的眼神簡直可以吃人了,罵道:“一群酒囊飯袋,蠢貨,我若是像你們這樣不若餓死算了!”他說話委實難聽,錢大有雖喜歡攀附權貴,可到底有些自尊心,心裡隱隱都有了些怒氣,隻是敢怒不敢言。

陸坤罵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就你高貴,你若不姓陸,誰稀罕搭理你!”

趙慶文看著陸坤的背影也有些發怵,但想到欠條還在他手裡,隻能硬著頭皮追了上去。趁著沒人瞧見,攔住陸坤討要欠條。

陸坤冷笑:“事情辦成這樣還想要欠條,想什麼呢?”

“你隻說我隨你去告發,銀子就一筆勾銷,又沒說要事成。”趙慶文焦急,說話就逾越了些:“君子當以誠,你這般抵賴是要被人唾棄的。”

陸坤看著趙慶文就想到趙凜,這兩人是親兄弟,趙凜那廝踩他就算了,趙慶文這醃臢小民也

敢說唾棄他!

他一把拽過人就往牆上撞,然後發泄般的拳打腳踢,把對趙凜的不滿和憤怒一股腦的全發泄了出來。

五分鐘後,陸坤收手,看著鼻青臉腫癱在地上像是一隻死狗的趙慶文啐了一口:“賤民,彆讓本公子聽見什麼閒言碎語,否則全書院都會知道你的事。”

他總算舒坦了一點,揉著手腕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

等他走遠後,趙慶文爬了起來,坐在牆根處吐出一口血痰,罵罵咧咧道:“不就是命好,投了個好胎。你要是不姓陸,爺爺我打死你!”

“呸,二十年河東,二十年河西,咱們走著瞧!”

他好不容易一瘸一拐的爬了起來,遠處突然傳來小女娃的哭喊,險些又把他嚇跌了回去。

這是趙凜挨打了?四十杖!那可比自己挨的打重多了。

趙慶文一想到這身上好像也沒那麼疼了。他擦了擦破損的嘴角,可惜了,不能親自去看趙凜挨打。

戒律堂內,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周監院留下來監督那四十杖責。

負責杖刑的人每打一下,趙寶丫就嚎一嗓子,趴在他爹旁邊,看著他眼淚汪汪的。

“叔叔,您輕點!”

“叔叔,您再輕一點呀!”

“叔叔,我阿爹好疼,我阿爹快死了,我阿爹柔弱經不住您打的!”

“叔叔……”

小團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身子一抽一抽的,連頭上的小揪揪好像都蔫了下來。

夠了夠了,彆再喊了!

她每喊一次,負責杖刑的人手就軟一分,四十杖下去愣是血都沒出。

周監院擰眉:“打完了?”

杖刑的大漢:“打完了。”似是怕不好交代,他急忙補充道:“小的最近在練內力,隔著一張紙打磚塊,紙不破,磚頭儘碎。”他湊近周監院,小聲道:“表麵看不出什麼,他受的是內傷,夠他吃一壺的。”

趙凜耳力過人,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嘴角抽抽,當機立斷,頭一歪暈了過去。趙寶丫嗷嗚一聲,撲到他身上嚎:“阿爹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寶丫怎麼辦?嗚嗚嗚……”

趙凜垂在凳子下的手虛虛握了她手一下,小寶丫眼珠子轉轉繼續嚎。

大漢暗暗豎起大拇指。

周監院滿意了,對著趙凜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秦正清和馬承平聽見哭聲,又見周監院走了,趕忙跑進來把人抬回了宿舍。門一關,他立刻睜眼,把要去請大夫的秦正清嚇了一大跳。

“感覺如何了?”

趙凜:“無事,那杖責的大漢留了手,幾日應該就能好,隻是這幾日要麻煩秦兄講講先生講的課了。”

秦正清點頭:“不麻煩。”

馬承平見他無事,總算鬆了口氣,眼珠子轉轉,又湊過去好奇的問:“趙兄,寶丫同顧山長說了什麼,他會如此維護你?”

趙凜:“你問寶丫去。”

趙寶丫小嘴一撅:“不告

訴你,

這是我和山長爺爺的秘密!”

馬承平排腹,

不再追問了。

秦正清憂心道:“我算瞧出來了,陸學掌在針對你。先前分到這個屋子隻怕也是他授意的,飯堂打飯的事他也有份,他嫉妒你得了周先生和山長的青眼,想借機把你趕出去書院呢!”

趴在床上的趙凜:“你才看出來?”第一次在飯堂看見陸坤他就知道了,也知道丫丫的身份遲早會瞞不住。丫丫想留下來必須要山長首肯,之前他就打聽過了,顧山長正直古板,但極其愛重顧夫人,甚至有些懼內。

他偷藏私房錢這麼私密的事,定然不想讓其餘人知道,更不想讓顧夫人知道。若他去說就成了威脅,丫丫一個小孩兒L去說,就成了天真不諳世事。

不就是一個四歲的娃,顧夫人要留,他不會反對的。

馬承平聽見他早知道了,頗為尷尬的撓頭道:“住宿的事確實是陸學掌出的主意,還是我買通小童安排的。”

趙寶丫瞪他:“壞人!我還幫你哭二蛋了!”

馬承平立馬道:“後來我改邪歸正了!”他也開始憂心起來,“據我對陸坤的了解,他不會罷手的。”

趙凜問:“陸坤什麼來頭,你們一大幫人為什麼都圍著他轉?”

馬承平:“你知道大業四大世家吧?”

趙凜:“略有耳聞。”事實上,權玉真和他說過。

大業的世家分為一等世家和二等世家,一等世家就是那些有史可考的百年世家,家族曆朝曆代都有人在朝為官,且曾入內閣,興盛過一個朝代。二等世家為新貴,大多是後來居上,家族不算悠久,但近百年出過幾位大官,被皇帝親近的人家。

大業一等世家有四位,顧山長就是出自四大世家之一的顧家,雖是旁支,但在長溪這個小地方也夠用了。

馬承平繼續道:“陳、陸、顧、蘇,陸坤就是陸家的,據說他爹在京都是個大官,就不知是旁支還是本家了。”

趙凜疑惑:“他既然陸家的公子,怎麼不跟著他爹在京都國子監讀書,而是留在長溪縣一個小書院?”

馬承平搖頭:“這我們也不知道,也不敢問。曾經有人不知死活問了,結果第二日就退學了。”

“總之你今後小心一些,他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

趙凜:與其日防夜防不如現下手為強!

他這個人做事向來有自己的一套準則,既然示好無用,那就成為敵人好了。

陸坤動了二次手,他隻需要一擊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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