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 / 2)

他心有溝壑,腹有乾坤,不需要多餘的話也能讓人明白。

權玉真千言萬語都化成一句話:“好好考。”

鳴到第二炮時,趙凜提著考藍,乘著晨露去了考場。等趙寶丫睡醒時,他爹已經進去一個時辰了。

小團子懊惱,撅著嘴問師父為什麼不叫醒她。

權玉真:“縣試有五場,難道你每次都去?天冷,還是乖乖待在家裡吧,省得你阿爹邊考試還要擔心你凍沒凍著。”

小團子立刻乖了,眨巴眼,軟糯糯道:“那我不去了,我就在廟裡等阿爹。”她想了想,跑到城隍老爺麵前的蒲團上跪下,小手合十,很認真的祈禱:“城隍爺爺,請您一定要保佑阿爹啊。寶丫的要求不高的,讓阿爹考中秀才就好,那樣阿爹就可以坐著掙錢,每頓都有肉了吃了……”

權玉真:父女兩個一個比一個沒出息!

一個隻想讓閨女當官小姐,天天穿新衣,頓頓有肉吃;一個隻想要阿爹考個秀才,到碼頭撥算盤珠子,吃肉肉!

啊!兩個飯桶,就離不開肉了是吧?

縣試第一日,不少人等著看顧山長新收的弟子長什麼樣,一群狐朋狗友還特意跑去問了馬承平等人。馬承平把人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又被問及是不是真‘柔弱’時,馬承平思考了一會兒,有些糾結的點頭。

眾人隻猜測是個瘦弱的帶著病氣的青年。

然而看到姍姍而來的趙凜時,考場外等著圍觀他的人都啞巴了。

這這這……他們抬頭仰望……這高大健碩的體格……柔弱?

青山書院的人怕不是對柔弱有什麼誤解吧?

趙凜同馬承平打了招呼,又朝圍觀他的陌生學子笑了笑,才問:“正清呢?還沒到?”

馬承平指了指考場的最前麵:“早到了,和他家裡人在說話呢。”他往趙凜身後看了看,疑惑問:“小寶丫呢,她不是說要來送你?”

一提到女兒趙凜眼裡就有了笑:“倒是想來,臨了又睡著了。”他說完問馬承平,“你爹娘呢,沒來送?”

一提到這個馬承平就鬱悶:“送了,怎麼沒送,全家連同十幾個姨娘都來送了,我覺得壓力山大,讓他們回去了。”

趙凜又環顧了一圈考場外,不出意外又瞧見了待在角落裡,默默看著他的陸坤。

雖然同另外四人作了結,

但明顯被排斥在外。趙凜隻當看不見,

繼續和馬承平幾人閒聊。

幾人正說著話,第二炮響,考場開門,所有考生開始核對身份。趙凜、馬承平、馬承平一個好友、秦正清外加呂勇,正好五人做結,趙春喜給他們作保。原本找人作保是要給保人好處的,但因著趙凜的關係,趙春喜堅持不收。五人無法,算是領了他這個人情。

核對完身份後,趙春喜低聲同趙凜道:“第一次下場,考不好也無礙,無需緊張。”

趙凜點頭,排隊進入場時,他小聲問旁邊的秦正清:“你去年沒過是何原因?”

秦正清羞窘:“因為緊張,最後一場忘記帶墨了。”當時他楞是在考場坐了一整日,恨不能抽自己幾個耳巴子。

幾人都笑了起來,大大緩解了緊張的氣氛。前頭開始脫衣檢查是否有夾帶,二月的天春寒料峭,雖然不用脫光,但隻穿一件單衣也夠嗆。

同行幾人都查過了,輪到趙凜時,他寬衣解帶。守門的士兵仔細搜完揮手放他過去,等人進了考場,那士兵偏頭同身邊的同事道:“這人身體壯碩,還隱有腹肌,我還當他是進武場的呢!”

下一個檢查的人正好是圍觀過趙凜的,他覺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不是說顧山長這個弟子隻是看著壯碩,其實‘柔弱’著嗎?

腹肌,不存在的吧!

進去考場後,長溪縣的縣令、縣丞和教諭等人帶著眾學子一同祭拜孔聖人,祭拜完後開始宣讀考場規矩。趙凜報名晚,加之身材又高大,隻能站在最後。

考場寂靜,眾人皆神情肅穆抬頭傾聽縣令大人宣讀。

趙凜看著前麵烏泱泱的人頭,以及直上雲霄的嫋嫋香煙時,才終於有了棄武從文,已踏入科舉的真實感。

之後就是縣令宣布開考,諸位學子分配舍號。趙凜分到的舍號不好不壞,恰好在中間段。舍號不怎麼擋風,關鍵是太小了,他人高馬大的坐進去,二麵都是牆,瞬間顯得空間逼仄。

這考場怎麼有點像耗子洞?小得可憐!

比之他,馬承平算是倒黴的,分到了末尾靠近茅廁的邊上,險些沒把他熏死

試卷分發下來,調整好的趙凜第一時間看了所有的題……他自認為該學的都學了,也不想著要考多好,隻要能過就行。

連考了五日後,眾學子緊張的心情總算放了下來。

秦正清出考場的第一時間就找趙凜對答案,相熟的人都湊過來聽。眾人答案不儘相同,馬承平拍手歎氣:“錯了錯了,全錯了,看來等放完榜我要回去攤牌了,我爹雖然不會打死我,但一定會打殘我,之後的一段時間你們可能看不到我了!”

他說的悲壯,眾人正打算安慰他。提著考藍出來的陸坤側目嘲諷:“平時不努力,臨時也不報佛腳,自然什麼都不會。”

馬承平氣結:之前沒落井下石,已經是給他麵子了,今日不打他還真咽不下那口氣。

他捋袖就要衝上去,眾人慌忙攔住,趙凜出聲道:“不

要在考場外鬨事。”

馬承平這才做罷,

但還是譏諷道:“我瞧你也沒有多厲害,

上幾次段考隻是僥幸,這次縣試定然考不過趙兄。”

陸坤瞧了趙凜一眼,冷笑:“二日後發案,走著瞧便是。”說著昂首闊步的走了。

馬承平破口大罵:“這人有病吧?怎麼像隻狗,總咬著趙兄不放!”

眾人又安慰了他一陣,都想著二日後的放榜了。

這二日,書院沒有開門,應考的學子要麼回家去住,要麼住在鎮上的客棧。秦正卿就是和陪考的家人住在客棧,至於馬承平他本來也是住客棧的,可一想到放榜後要和家裡坦白就害怕得要死。硬是放著大好的客棧不住,擠到趙凜的城隍廟裡來,沒床就打地鋪。

小寶丫在拜城隍的時候,他也跪到蒲團上求城隍爺保佑自己不被打死。

趙寶丫軟糯糯的安慰他:“馬叔叔不怕,你要是被打死了,我跟阿爹一定去燒紙。”

馬承平:“……”真是謝謝你了。

“若是你馬叔叔還活著,一定請寶丫和你爹去我家騎馬看羊。”

小寶丫高興了,央著她爹給馬承平縫了幾個布包,讓他到時候墊在怕疼部位。

馬承平看稀奇似的盯著趙凜的手,又看看自己手裡的布包,誇張道:“趙兄,全才啊,你還會女紅?”

趙凜:那是什麼眼神?他還會飛針要不要試一下?

“又當爹又當娘的習慣了。”

馬承平看著他,忽然正色道:“趙兄,你一定會高中的。”

趙凜看著他笑了:“那也祝你這次縣試通過。”

馬承平連連擺手:“彆彆彆,再讀下去還不如被我爹打死。”

放榜那日,趙凜和馬承平早早的起來了,趙寶丫也揉揉眼睛爬起來。二人洗漱好,坐上了權玉真的牛車往縣衙趕。不出意外,二人在半道碰到了坐著馬車的陸坤。雙方一前一後抵達發案的公布欄。

饒是他們來得早,公布欄前還是擠滿了烏泱泱看榜的學子和家屬。

秦正清看見他們揮手打招呼,二天了,眾人的熱情不僅沒有減少,還有高漲的趨勢。尤其是官差拿著榜單過來時,人群裡發出不小的騷動。

官差喊著後退,走到公告欄把榜單貼上,後麵的人立刻、擠了上去。小寶丫急了,扯著她爹的衣袖喊:“爹,要看要看。”

趙凜見她著急,乾脆把人舉過頭頂,坐在肩膀上一路披荊斬棘擠進了人群。

剛剛站定,早擠進去的馬承平就回頭大喊:“趙兄,恭喜啊,你得了縣案首!”

趙凜詫異:他考了第一?

擠在他身後的陸坤聽後臉色煞白,不可置信的奮力向前,在遭到了一眾人的謾罵後,終於擠到最前麵。抬頭往上看,榜單的第一位赫然寫著——趙凜兩個字。他往下掃,趙凜名字後緊跟著就是他的名字。

陸坤不可置信,回頭狠狠盯著趙凜:明明前兩次段考他都第一,怎麼會輸給趙凜?

趙凜坦然自若的任由他看,倒是馬承平,陰陽怪氣的擠兌他:“哎呀,不是說走著瞧,您這是一眨不眨盯著瞧啊!彆把眼珠子掉出來了!”

那日聽見陸坤放狠話的一群人都哈哈大笑。

陸坤氣惱甩袖,匆匆擠出了人群。

馬承平衝著他背影做了個嘔吐的動作,還不等他合攏嘴巴,就聽見小寶丫軟糯糯的喊:“馬叔叔,你的名字也在上麵呀!”

“怎麼可能?”馬承平猛然轉身,把榜單從頭掃到尾,然後在榜單的最末一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名字後麵還用朱紅的筆截了尾。

他驚愣,扭頭看向趙凜,遲疑的問:“我眼沒花吧?”難道被趙兄的烏鴉嘴說中了!

趙凜:“沒花,看來馬兄要繼續埋頭苦讀了。”

馬承平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旁邊的秦正清連忙伸手扶住他,驚問:“馬兄怎麼了?”

趙凜:“太高興,激動得暈過去了!”

小寶丫撓頭:怎麼覺得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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