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2 / 2)

趙凜重新坐了下來,摸摸她的頭:“彆難過,是阿爹想差了,以後就我們父女兩個,不要娘了。”秦正清說的顧慮以後再說吧,反正現在他是不想讓閨女再經曆一次這樣的事。

趙寶丫吸吸鼻子:“不對,還有小姑。”

趙凜:“對,還有小姑。”

趙寶丫:“還有星河哥哥。”

趙凜:“還有星河。”

趙寶丫情緒總算好了點,鬆開他的手:“阿爹,我餓了。”

趙凜:“你等著,我去給你端飯菜來。”

趙寶丫看著他爹開門出去,覺得自己太矯情。她都八歲了,還哭成那樣,還衝阿爹撒嬌,還和阿爹說這樣無理的要求。

她覺得自己太自私了,阿爹會不會因為她孤獨終老啊!

等再過幾年,再過幾年她長大了,阿爹遇到喜歡的阿姨,她一定不這樣了。

趙寶丫如是想著,就讓她再任性幾年吧。

她睡得夠飽,用完飯也睡不著,趙凜擔心她還難過,乾脆搬了凳子坐到她床邊給她講縣學裡代課

的趣事,這讓趙寶丫想到她在學堂和夥伴們的相處,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將近天明時,趙凜趴在床邊睡了過去,趙寶丫拉著他一截衣袖也睡得香。

門吱呀一聲被拉開,趙凜警覺抬眼,就看見趙星河探頭進來。他小心翼翼的把袖子從閨女手裡拉了出來,朝他揮揮手。趙星河立刻縮回了腦袋,他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把門帶上。壓低聲音交代道:“我待會要去縣學,你今日好好看著丫丫,彆提昨日的事,知道了嗎?”

趙星河此刻倒是乖順,認真的點頭。

等趙凜走後,他就坐在趙寶丫的門外麵看天。藍白貓竄了過來,喵喵叫了兩聲,想撓門,被他一把抱了回來:“噓,彆叫,寶丫妹妹正睡覺呢。你再叫,我就把你的毛全拔光!”

貓貓嗷嗚一聲,揮了他一爪子跑了。

趙星河捂住手背,齜牙……

何春生從拱門走了進來,小聲道:“你這人,沒事威脅小貓乾嘛?”他從隨身的布袋裡拿出一瓶藥粉給他紅腫的地方敷下:“被貓狗抓傷咬傷都要注意,會發狂的。”

趙星河恨不得昨日對著那老太婆發狂,咬死她才好。

何春生給他敷完藥,收起藥瓶,坐到他身邊。春日暖陽斜斜的傾灑在兩人身上,兩人都抽條了許多,已然是個半大的少年。

“寶丫妹妹昨日受什麼委屈了?”

趙星河驚訝,側頭看他:“你怎麼知道?”

何春生:“寶丫妹妹去之前,告知我她要有娘了,先前我在何記看到了秦叔叔的妹妹。你們不是打算住一晚才回來?半夜我就聽見你們回來的動靜,趙叔叔方才又和你說那樣的話,肯定是寶丫受委屈了。”

趙星河撇嘴不滿道:“寶丫妹妹還說相看的事誰也不告訴呢,還是偷偷告訴了你。”他泄氣的垂頭,“你這腦袋怎麼長的,怎麼什麼都猜得到?”

他把在秦府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說到宋姨母時幾乎是咬牙切齒。

何春生拍拍他肩:“行了,你也彆氣了,氣大傷身。”

趙星河不滿他的態度:“難道你不生氣嗎,她說那樣的話!”

何春生:“趙叔叔又不會如她所願,提前知道他們家是什麼樣的人總比之後再知道的好。這事就過去了,待會你莫要再寶丫妹妹麵前提。”

趙星河鬱悶:“你怎麼和趙叔叔說一樣的話,知道了,我有分寸!”他隻是碰上寶丫妹妹的事有點失去理智而已。

兵書可不是白讀的。

兩人又在屋外坐了一刻鐘,春日困頓,趙星河靠在房門上半眯著眼險些睡著。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他一個不慎往後仰倒,幸而何春生及時拉了他一把,兩人齊齊站起來看向趙寶丫。

春陽和煦,透過纖薄雲灑下來,隻餘薄薄一層金光。麵前的小姑娘穿了一身石榴紅喜慶的綢裙,就籠在這團光裡,笑容盛放。

顯然心情極好。

趙星河有點搞不懂了:“寶丫妹妹,你……”他剛要問還生不生氣,何春生

搶話道:“寶丫妹妹,你要去我師父那嗎?還是一起去何記?”

“不去,我要去我師父那。”

小姑娘稚氣未脫,但五官精致,肌膚賽雪,一雙眼睛澄澈明亮,活脫脫一個可愛的小蘿莉。一說話,頭頂同色的發帶就跟著晃動。

何春生立刻道:“我也去吧,好久沒看到權道長了。

趙星河附和:“對對對,我也去,我去看大黃。”

三人把門鎖好,留了小黑看家,抱著藍白貓去了城隍廟。

權玉真見三人這麼早過來,甚是驚訝。開口就問寶丫:“你不是和你爹去秦家了嗎,這個點怎麼會來我這?”先前是說午後才能趕回來。

他一說,趙星河、何春生連忙朝他使眼色。權玉真看了半晌來了一句:“眼睛有病就去治,跑我這兒L來抽什麼筋?”

趙星河無語看天,何春生摸摸鼻子看向彆處。

趙寶丫笑容燦爛:“我想師父呀!”

權玉真瞅瞅她又瞅瞅她,沒出什麼端倪。把手裡的葫蘆勺往她手裡一塞,道:“正好,為師在種樹、種菜、來都來了,就幫澆水吧。你們兩個也彆閒著,去拿鋤頭、種子,幫忙翻地種地。”

於是一整日,趙寶丫都待在城隍廟翻地、撿草、播種、澆水……春日雲淡,風和??暖,她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發絲粘著臉頰上,整個人格外的放鬆。

趙星河直起腰一個不注意把剛栽下去的菜苗踩死了,趙寶丫喊了一聲,他嚇得抬腳,金雞獨立站在那,無辜極了。

何春生提著鋤頭站在笑,趙寶丫三步並兩步跨了過去,蹲下去扶苗起來,噘嘴道:“你小心些呀!”她敢說完,藍白貓就一爪子拍死了一根苗。

趙寶丫叉腰站起來:“壞貓,師父,不是讓你看著貓嗎?”

藍白貓嚇得往外竄,坐在藤椅上喝酒搖晃的權玉真彎腰,一把揪住貓貓的後脖頸,抱在了懷裡:“乖乖待著,再亂跑大黃來了。”

藍白貓立馬慫了,窩在權玉真的道袍上,翻著肚皮曬太陽。

三人乾到日暮低垂待等來了小黑和趙凜,趙寶丫看到他立馬跑過去,眉眼彎彎:“阿爹今日怎麼來得這麼晚?”

趙凜摸摸她發頂:“有事耽擱了。”他環顧一圈,廟內青煙嫋嫋,一股香味從後殿的灶房飄來。他問:“你師父在煮飯?”

趙寶丫點頭:“我們今日幫師父種了好多的地,師父說要犒勞我們,燉了好大一隻雞。”

趙凜讓他們三個在前麵玩,抬步往灶房去。權玉真看到他來也不奇怪,邊把好大一隻雞盛到大碗裡,邊問:“昨日去秦家怎麼了?回來得這樣早?”

趙凜不要意思說去相看了,隻是說發生了點不愉快。權玉真狐疑的上下打量他,哦了一聲就過去了。然後道:“秦正卿這人做朋友是不錯,正直、良善,但若為官不行,不是害死自己就是害死朋友,與他相交到何種程度你自己看著辦吧。”

趙凜揚眉:“道長這都算到了。”

權玉真把雞放到他

手裡:“不是算到了,我曾經也是他那樣的性子。”

“他那樣的性子?”趙凜實在想象不出萬金油、人精一樣的權玉真正直良善的樣子。

權玉真領會到他眼神,嗤笑一聲:“人老是會變的,懂?”

趙凜點頭:“懂。”彆說老了會變,他現在的性子筆直沒讀書前都變了許多。丫丫她娘見到他,隻怕都會驚訝。

城皇廟的夜特彆寧靜,春色溫柔、香燭氤氳,四人待到月上柳梢才從打著燈籠往回走。長溪鎮夜晚的街道沒什麼人,趙寶丫和趙星河圍著趙凜一路嬉鬨,何春生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側。

趙凜也鬨不懂閨女是真的忘記了,還是故意如此掩飾。等到了家,趙星河去睡了,她才抱著貓貓跑到書房,很認真的對他說:“阿爹,你不用老是看著我了,我一點也不難過了。春生哥哥說生氣傷肝,星河哥哥說生氣會變醜,師父說,生氣的話,讓我生氣的人就會很高興。我可聰明了,才不會做這種損己利人的事。”

“我家丫丫真棒!”趙凜笑著誇她,“人就該這樣,每日三省吾身,我兒L無錯,惹你不高興的才該傷身、變醜、氣悶身絕!”

趙寶丫彎著眼笑得樂不可支。

等她笑完了,趙凜才複一本正經道:“那秦母和宋姨母不過是看不起阿爹,才敢那樣對你。阿爹決定了,明年去鄉試,考個舉人回來,讓她們痛哭流涕後悔不迭。”

趙寶丫呆了呆,困惑問:“阿爹不是說,且代三年課掙些銀子嗎?怎麼就要參加鄉試了?”參加了鄉試是不是還要參加會試、殿試?會不會又拐回書裡的情節了?

趙寶丫十分擔憂:“阿爹……”

趙凜接著忽悠:“丫丫,舉人可以任教喻、縣丞、主薄,俸祿會更高,算是半個官老爺。宋姨母她們見到也會客客氣氣的。”

趙寶丫糾結,腦海裡天人交戰。

趙凜痛下殺手鐧:“丫丫,阿爹就想問你,想不想把昨日的氣出回去?還是你想咽下這口氣,讓阿爹也咽下這口氣?”

趙寶丫搖頭:她是個記仇的!

她撓撓頭,終於鬆了口:“那好吧,阿爹去參加鄉試吧。參加完鄉試你就去當教俞,讓彆人給你代課,你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小姑娘還是太嫩了,不知道考完鄉試後,她爹還有一百個理由說服她繼續參加會試、乃至殿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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