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2)

【四月十日,晴方尚好。

記食譜一則。

鳥肉洗淨,蔥打結以及薑片一齊放入,而後撇去浮沫,留下湯底。靈素峰後廚的臘肉不錯,切碎放入湯底燉半個時辰。鮮筍洗淨切絲,焯水,一起燉煮,直至於香氣四溢。】

【四月十一日……】

越長歌翻了翻以前的,在空白紙中添了今天的。有時她能寫很長,有時則瀟灑地以一筆帶過。

【四月十五,天氣亦晴。

旁側敲擊,未遂。】

拿在手中,掂量掂量倒也不少。

越長歌一見寫到了這個地步,無法,又不舍得扔掉,她從弟子居那邊找人要來了點漿糊,將留有墨字的那邊向內折去,然後將它們的折疊邊對齊,書脊粘合在了一起,還順便套了個封皮,裝模作樣地像新書一樣擺在了架上。

才剛把書放好,門外又傳來

幾聲輕叩。

越長歌一看天色,心中已了然。

這個時辰一般而言,是用完晚膳以後。柳尋芹收的那個相當能哭的小崽子,結束了一天的辛勤修行,近來總是愛往她這裡跑。劈裡啪啦,倒豆子一般,將自己每天遇到的值得抱怨的事或是高興的事情抖落抖落,有明有暗。

少女屈著雙膝,蜷在凳子上,雙手環抱住自己,怨念道:“師尊講話實在是太言簡意賅了,她好像覺得我一聽就懂似的。可是雪茶師姐卻連連點頭,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蠢,我隻能跟著點頭。後來我去請教師姐,結果師姐說她隻是想早點回去澆花……”

要不要告訴這孩子……其實這個說話的聲響,她隔壁的師尊其實能夠聽見呢?

越長歌悄悄在心底流露出一個笑容,但是麵上卻半點不顯,隻是裝作訝然地挑了挑眉,任她自由發揮著。

嗯,既然自己淋過雨。

便不給這可憐的女娃娃打傘了。

“那桑枝呢?”

“唉。”明無憂卻衝著越長歌故作老成道:“她每日的擔子還挺重的,又要愁死了。我一般不去打擾她。免得聽她總是抱怨,要是大師姐還在就好……”

大師姐還在就好了,原來桑枝總是這麼歎息。

越長歌聞言微微搖頭。她估計柳尋芹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師姐從沒有表現出任何遺憾,也很少提以前的事。

她一向如此,做著該做的,平靜到甚至有些冷淡了,但卻很難說心裡在想些什麼。

*

距離越長歌搬到靈素峰上,勉強才過了一月。

這一日。

靈素峰上的植被,肉眼可見地又繁茂了一些,有些不知名的藥草到了時候,竟也長出一點點淡白色的小花苞,不甚顯眼,低調地掩在葉下。

翠綠的藤蔓也爬上了窗前,整個丹房幾乎要被綠意籠罩。

柳尋芹才剛熄滅丹爐的火,還帶著滾燙餘溫的丹藥落入她掌心,她抬頭時習慣向越長歌的方向看過去。

那女人似乎又在放空自己,手上沒有懈怠,儼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在想什麼。”

柳尋芹盯了她半晌,順便開口問。

果不其然。

一陣香風掀起,某人飛快地出現在了她身後,仿佛死寂的水井裡一下子竄起了浪,而柳尋芹隨便一句話都是咕咚投入裡麵的石頭。

不是一層兩層,而是千層浪。

“你終於是想起我了?”那女人瞬間變得神采奕奕:“打算回去嗎,還是打算放過我了?柳柳可是想通了,完全可以讓人家乾點彆的富有意義的事,而不是在這一隅丹房之內蹉跎青春。”

她蠱惑道:“我會的事情可多了。”

“彆的事?”

柳尋芹蹙眉。

越長歌軟下嗓音,繼續蠱惑著,仿佛是東海邊會唱歌的鮫人一樣,聲音在耳畔繚繞:“什麼都可以哦,師姐,考慮考慮?你不覺得眼前的生活太無趣了麼,你已經煉了十一日的丹藥了,也看了二十多日的書,每晚還是枯燥的修行,治病救人的大頭又交給了徒弟們,讓去藥閣坐著這種事都變得萬年如一日呢。但是本座很明顯是個不小的變數,也許你可以將注意力適當挪一挪……”

“什麼都可以麼。”

“那當然了。”她柔聲道,說儘好聽的話:“本座來這兒的前一天就是這麼說的,怎麼舍得拒絕我親愛的師姐呢。隻要給我記在賬上——”

柳尋芹把玩著手中兩顆漆黑如墨的丹藥,似乎在思忖些什麼。

一陣短暫的沉默。

“那麼,”師姐終於認可道:“明晚你到我房內來一趟。”

越長歌腦中驟然呼嘯過很多場麵,手上猛地一歪,險些讓桌麵掰斷自己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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