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彆看(1 / 2)

求生 玉紫笛 29348 字 6個月前

政府會選擇和玩家聯手這種事情根本不讓人意外, 或者說,他們不聯手才讓人覺得奇怪。

明靈領導的柒柒柒組織過於活躍, 早就已經超出了遊戲能夠容忍的正常範圍, 甚至因為死去的男人太多,使得很多玩家在還沒暴露身份的時候,就死在了柒柒柒的成員手中, 這嚴重影響到了副本的活躍度。

不得不說,這 一點, 明靈其實是有意為之。

因為她所在的世界很早之前就已經被遊戲徹底侵略, 世界意誌無法抵抗遊戲的進攻, 即使明靈現在已經是八級玩家,也無濟於事,她出現的時間太晚了, 遊戲勢力早就在這裡根深蒂固,根本無法將其驅除。

明靈以前也不是沒有想過動手, 但是每次都失敗了,還造成了大量的人員傷亡, 使得一些重要組織成員都被俘虜,為了能夠救回這些成員, 明靈被迫和遊戲簽訂了不平等條約。

條約限製了她在這個世界的行動,否則以她八級玩家和大型組織巾幗會會長的身份,也不至於過得如此艱難。早就學了化蝶或仙宣那樣,直接掌管整個世界。在這裡,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遊戲不會希望自己的熱門副本世界被一個玩家掌控。

“要……殺人嗎?”明靈遲疑地說,平心而論,她根本不想殺人。這個世界的大環境就是如此, 即使殺了所有政府高官,該歧視還是歧視,該厭女還是厭女,單單靠減少人數來控製思想,以恐懼統治眾人,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象中的禍事沒有發生,一切都進展的非常順利,這讓明靈的內心充滿了不安,總覺得現在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未來會有很多波折出現。

柒柒柒組織越是占據上風,就代表著她們擁有的砝碼越多,到了那時候,再想放手就不容易了,要是一個不慎,摔下去或許就是粉身碎骨。

這樣的悲劇她經曆了很多次,已經不想再經曆了。

阿茴沒說話,反倒是高尚夏道:“殺誰?我們沒有人員名單啊……”

“隻要肯找,總會知道的。”明靈倒是不擔心這事,柒柒柒成員們有各種各樣的技能,有些人擅長從蛛絲馬跡中尋找線索,隻要她們願意,很容易就能夠得到答案。

“不過……萬事小心,既然他們和彆的玩家合作,就不怕我們知道,查探時或許會被人當成誘餌。”明靈眨了下眼睛,猶豫了下道:“殺人的事情之後再說,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先確定那些男人為什麼會死,他們的身份特殊在哪裡? ”

“這件事交給我吧,我會跟進調查的。”高尚夏道。

“不要勉強。”明靈說。

“知道。”高尚夏點了點頭:“我還有一些人脈沒有用,現在是那些人出力的時候了。”

高尚夏以前是名記者,手中還有一些隱藏著的人脈,這個時候正好可以使用,交給她來做是最合適不過的。

明靈點了點頭,微笑道:“就麻煩你了。”

高尚夏嗯了聲,等了一會,見明靈和阿茴都沒有離開的意思,頓時恍然她倆還有話要說,立刻走出房間,給她倆留出單獨對話的機會。

“什麼事?”阿茴問道。

“唉……我本來沒想告訴你的。”明靈歎了口氣,“不過現在出了這種事情,我覺得再瞞著可能會出事。”

她也不等阿茴回答,抬眼對上屏幕,黑色的瞳孔中有著一道微亮的環形,在她的虹膜中,映射出一個黑色的人影。

明靈伸出手,放到自己的眼眶上,微微用力,悶哼一聲,指甲刺破眼瞼,慢慢地摳出了自己的兩顆眼珠。

阿茴麵色一凜,眉頭緊皺,“你什麼意思?”

“之前不是說好了嗎?你幫助我,我就將眼睛還給你。”明靈微微仰頭,空洞的眼眶中流出了大量的鮮血,蓋住了她整張臉,顯得尤為恐怖。

阿茴盯著她血肉模糊的臉,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恐懼,反而嗯了聲,冷漠道:“傳給我。”

明靈笑了笑,抬手在半空中摸索了一下,觸碰到一個突兀出現在她身邊的紅黑色獎杯,這獎杯的外壁有著四隻惡鬼,分列四角,彼此身體交纏,它們伸出雙手,猙獰的麵龐流露出貪婪的神色,怔怔望著頭頂那遮蔽了視野的紅色頂端。

“我這就給你。”明靈溫和的笑著,她將左手手臂放在離自己最近的惡鬼口中,右手則把挖下來的眼球放在獎杯的杯口中心處,雙手的血液順著白皙地手腕往下低落,惡鬼睜開血紅的雙眼,一口咬住她的手臂,將一塊血肉撕扯下來。

眼球逐漸消失在獎杯杯口,與此同時,她說出了阿茴所在的地方,幾秒鐘後,阿茴的身邊也多了同樣造型的獎杯,那兩個眼球正在杯中被粘稠的血液包裹,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視線,血液微微浮動,有著一些起伏,將眼球推出了杯口,任由其漂浮著。

阿茴半斂下眼瞼,盯著那一處地方發愣。

她知道明靈提前將報酬給她,肯定不是一件好事,但她絲毫不以為意,因為直覺沒有給出任何危險的提示。

阿茴拿起其中一顆眼球,也不嫌臟,放在燈光下仔細看了看,眼球周圍有著細紅色的血管,虹膜發散,觸手有著晶體的膠質感,她不管怎麼看,都沒覺得有哪裡與眾不同,這東西,明明隻是一雙普通的眼睛。

“這個是真的?”阿茴問:“很普通。”

明靈點了點頭,“是真的,我不會騙你的。”

阿茴哦了聲,對此並無反應。

明靈繼續道:“這顆眼球是燎原火突然傳到我手中的,她以我為媒介,在我身上刻下了坐標,所以我才能得到它們。”

阿茴聽到後,這才抬眼看了下明靈,“作用。”

“我可以用它看到未來。”明靈說道。

阿茴把玩眼球的動作一頓,“預知未來?”

“不,不是預知,但是是類似的能力。”明靈抿著唇角,輕聲歎息,“你可以將其稱為是——預演世界線。”

回答她的是阿茴茫然的神色。

明靈沒等到回應,也不在意,從口袋中又拿出一個形狀誇張的雷電造型太陽鏡戴上,橙黃的鏡片豎著遮住了她的半張臉,過了幾秒鐘,明靈才從黑暗的世界中看到了一點點光亮,她四下看著,光亮逐漸清晰,即使沒有眼球,她也可以視物了。

適應了一會,對上屏幕裡麵無表情的阿茴,明靈拿起手帕擦著自己臉上的血,歉意道:“抱歉,我這個樣子有點嚇人,自從決定用它之後,它就和我的眼睛融合,想要還給你必須挖掉我的眼睛。”

阿茴沒吭聲,她已經習慣明靈這種總會在意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的毛病。

對於這種人,她隻要保持安靜就可以了,明靈總會告訴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果然。

“預演世界線……想要知道這是什麼,隻有親身體驗一下才行,但我不建議你這麼做。”

明靈想了想道:“我很難用言語將那種感受形容出來,如果你想要知道這件事,就得明白,石頭會風化,山體會崩塌,滄海會變成桑田,每個人,每件物品都會有著屬於自己的未來,我可以看見纏在這些物品上的命運線,而命運不可捉摸,一個微小的舉動都會引來劇烈的蝴蝶效應,而一旦這麼做,你就會發現一些物品纏繞的命運線變多了,由於每條線上都對應著不同的未來,有些會實現,有些則不可以。”

阿茴:“…………”

“使用這雙眼睛的代價很大,不管我願不願意,在得到它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利用眼睛去看彆人,我不停地從周圍人和物上尋求未來的突破,但是卻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越陷越深,如果我繼續使用,很可能會成為未來的奴隸。”

阿茴:“…………”

她理直氣壯道:“我沒聽懂。”

可明靈卻不打算給她詳細解釋,隻是道:“你將這句話傳達給醉光陰,一個字都不要錯,他會明白的。”

“……行。”

阿茴答應了。

“這樣就好了……”明靈鬆了口氣,她剛要說些什麼,突然轉了話題道,嘴唇微微翹起,笑容可掬道:“在特殊學校過得怎麼樣?莎莉呢?怎麼沒見她?”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閒。”阿茴沒興趣和她聊天,一旦明靈開口,肯定會問東問西,還都是些沒營養的廢話。

幾乎沒有猶豫,她就在明靈張口之後,直接點了拒絕視頻,不再理會。

看著黑掉的屏幕,明靈愣了愣,無奈地重新去和阿茴通話。

“還有什麼事?”阿茴有些不耐煩地說。

“我……”明靈歉意道:“抱歉,剛才忘了說,還有個東西沒有給你,你記得簽收。”

阿茴嗯了聲。

看著眨眼間便被送過來的東西,她拿了起來說:“這是……U盤?”

“是的,U盤。”明靈點了點頭,她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說:“一會你將它插在這裡,裡麵有我的一部分記憶。”

阿茴直視著她,等待明靈的解釋。

後者道:“我需要你知道一件事情。”

自從間諜的身份被阿茴說出來之後,明靈與彆人的對話也謹慎了很多,甚至不再用暗號和密碼進行對話,直接選擇用特殊道具進行直線傳輸。

明靈囑咐著說:“你看完之後小心一點,彆受傷了,裡麵被我放了自毀程序,會直接爆炸,要注意下。”

“嗯。”阿茴等了幾秒,在確定明靈是真的沒有什麼話要說了之後,再一次掛斷了電話。

她攥著手中的U盤,又看了看漂浮在身邊的眼球,發了會呆後,才慢吞吞地開始將東西收好。

明靈剛才說的應該不是謊話,她沒有必要騙人,如果眼球的作用是可以看到未來,那麼這對於古來來說,或許是技能升級的機會。

古來本身就能夠看到十秒後的未來,後來升級過一次,變得能夠抵抗全部的幻術和看到該副本未來十年內發生的場景,但都不可控,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的眼睛……會變成什麼樣?

隨著本人意誌,隨意的跨過時間和空間?

阿茴難得多想了一點事情,她看著窗外的星河,想起了自己曾經聽過的童話。

傳說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善良的王子就擁有了這種可以看穿未來的能力,他掌握先機,一步步地朝著邪惡巫師的城堡走去,一路勝利,聚集了許多夥伴,還有神明的祝福,最終他打敗了巫師,當王子站在巫師的城堡上時,他得到了巫師擁有的所有知識,也知道巫師曾經和他一樣,也是一名能夠看到未來的王子,為了能夠更好的研究時間,他便自願呆在城堡裡成為巫師。

王子瘋了一般跑出城堡,就在踏出那裡的一刹那,他眼中突兀的出現了另外一幅畫麵,那畫麵是他穿著黑色的巫師長袍,呆在城堡裡等待下一位勇士進來的場景。

他終究選擇了與前任巫師一樣的道路,一代代更迭,就如同前麵那亙古不變的輪回一般。

屠龍者終將為龍,而能夠看到未來,就意味著他們的人生少了很多樂趣,將會一直選擇所看到最順遂的一種未來,到了那個時候,人生對於他們來說隻是時間長河中的一滴水,再無任何意義,他們終將會把自己獻祭給了時間和未來,以此獲得安眠。

就在阿茴仔細思考的時候,她眼角的餘光瞥到了U盤。

這是一個隻有拇指大小的U盤,上麵毫無特色,隻是閃著金屬的光澤,拿在手中時,有著微涼的觸感。

U盤是個六級道具,可以用來查看彆人存儲的記憶,使用後付出的代價是丟失兩個小時的記憶,這段記憶可以由使用者自行選擇刪除。

阿茴將額角的頭發撩開,露出了太陽穴,將手中的U盤插.入進去。

觸碰到皮膚時,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自己的腦子裡突然湧入了大量的記憶,突兀又強硬,有點像是剛進副本時,被遊戲灌輸身體記憶時的樣子。

很快,在她的眼前,逐漸浮現出了一個正在哭泣的孩子麵容。

這孩子年齡不過三四歲,臉上臟兮兮的,穿著破舊的棉襖,小腦袋上的頭發被紮成了兩個麻花辮,看起來油乎乎的,卻有著一雙大大的眼睛。

小孩揉了揉眼睛,一邊哭一邊想從床板上站起來,但因為瘦小,努力了幾次都失敗了。

“唔哇哇哇!!”孩子大哭,“餓餓……媽媽……餓餓……”

“我也很餓哦……”

“想喝奶奶——”

“媽媽、媽媽……我想媽媽……”

隨著這孩子的哭聲,在她身後的被褥中又冒出了三個孩子的頭,這些孩子比之前那個要大上一些,但最大的也不會超過8歲。

“要死了!哭什麼哭!”從外麵傳來了男人的一聲厲喝,接著是皮肉碰撞和女人的痛呼聲。

大約兩三分鐘,男人唾罵了一句,似是離開,而房間中的門這時候被打開,一個滿臉苦相,眼神麻木的女人抱著三個大饅頭走了進來,她給了三個孩子一人一個,低聲喃喃道:“吃吧,吃吧……”

女人衣衫不整,露在外麵的皮膚滿是青紫,她半邊臉頰腫得老高,說話時牽動嘴角的傷口,聲音都含混不清的。

那三個孩子沒有立刻吃,而是一人掰下一半遞給女人。

“媽、媽媽吃……”

女人看著這饅頭,又看了看這三個孩子,驀地堅持不住,將孩子們抱在一起,大哭起來。

孩子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看到媽媽跟著哭,她們也一起大哭。

阿茴平靜的看著。

這個女人哭完,便重新抹了眼淚,將自己收拾乾淨,慢慢的走出屋門。

在屋外是一個單獨的小隔間,裡麵布置簡單,隻有一張床一個床頭櫃,裡麵放著一些用來助興的情.趣用品。

女人坐在床邊,低垂著脖頸,毫無生機的一口口吞咽下手中的饅頭,不多時,又有男人過來,粗魯的將饅頭打掉,他脫了褲子,罵罵咧咧,等到完事後還啐了一口道:“你們這種女人怎麼這麼不自愛!就知道靠賣身拿錢!長個.逼這麼金貴嗎!還得要錢!”

女人沒有說話,男人哼了聲,“你剛才叫的不儘興,我隻能給一半,下次記得好好叫。”

說著就給了一張薄薄的鈔票,隻有五十元。

女人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轉,最終,她還是伸手接下了這些錢,衝著男人露出一個討好地笑容說:“歡迎再來。”

畫麵一轉,似乎到了幾年後,女人的身體越發破敗,儘管皮相還算年輕,但那雙蒼老絕望的眼睛已經再無光彩,可她依舊在接客,從原本的一百元一次,到八十元一次,再到五十元,四十元,二十元……

她的身上長滿了毒瘡,最終隻能縮在角落裡,人來人往卻不會有人看到她。

在屋中的女孩越來越多,掙的錢卻越來越少,年長的姐姐十一二歲時,便被拉走接客,她們有的坐在對麵,有的則躲在角落吸食著一種白色粉末,眼神迷幻而快樂,但是更多的時候,是看不見這些人的。

為了新出生的妹妹,為了不走姐姐的路,也為了能夠活下去,那個阿茴最初看到的女孩勇敢的走出了那個房間,想要找個工作,她來到大街上,第一次站在陽光之下,隻看得滿街都是新奇玩意,卻沒發現,街上沒有女人。

無數雙眼睛就在這裡盯著她,滿是惡意的陰毒,女孩毫無察覺,她沒走兩步,就被一群男人拉到角落裡,男人們的手碰到了她的身體,撕開她的衣服,女孩絕望的哭喊沒有讓任何人回頭,隻有一兩個年齡較大的男人斥責他們玩的太過,在大街上做這種事傷風敗俗,應該拉到賓館或家裡去做。

女孩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自己要遭遇這種事情……她的眼中再無光彩,在被發泄完之後,女孩奄奄一息的被丟到河堤上,夜晚降臨,一個實在看不下去的流浪漢救了她,那個流浪漢慢慢地給她擦洗著身體,換上一件破舊的襖子,讓她躲在他的帳篷裡一起依偎取暖。

他們慢慢的聊天,流浪漢問了女孩很多事情,他說話時有些口吃,但是是很有修養的人,談吐也不像普通人家出來的,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流浪漢在閒暇時願意教女孩讀書寫字,女孩很感激,她努力學習,想要報答他,可這樣的人,也沒有活得很久。

沒多久,一群男人闖入進來,將那個流浪漢洗乾淨,看著他俊秀的臉,男人們各種汙言穢語,還開了直播,在無數人的麵前,殘忍的虐殺了兩人。

屍體並沒有被浪費,流浪漢被人切下了內臟,而女孩則被賣給了另外一家有著早夭男孩的家庭。

她們從出生到死亡,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明碼標價,成了供養男人的養料,隻要一不留神,便再無翻身的機會……或者說,她們從未有過自由。

接著明靈的聲音充當了旁白,她說:

“在絕對厭女的環境中,即使是男人也不可能逃脫掉這類遭遇。這樣的世界裡,全世界有一半的男人曾經被猥褻,他們在經曆過這種事情之後,卻並不會體諒出女性所遭遇的痛苦,反而會將自己曾經被當成女性使用當成恥辱。為了抹去這種恥辱,他們會變本加厲的進行‘陽剛教化’,強女乾他人是這類男性成人後學到的第一課。”

“在這裡,任何與弱小柔美相關聯的人都會受到暴力的摧殘,所有人全都成了瘋子,這個世界,也徹底瘋了。”

“這是……我所看到的未來。”

“如果我們再不改變,下一個二十年,這一幕將會成為日常。”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明靈的聲音裡已經隱隱帶著哭腔,她聲音嘶啞,似乎是在為這一幕而感到痛苦和悲哀。

話音落下,眼前的畫麵再度變化。

依舊是那個大眼睛的女孩,她所在的地方比之前好了很多,身上穿的乾乾淨淨,紮著兩個麻花辮,蹦蹦跳跳搬著凳子,放在母親旁邊。

她的母親大著肚子,再也不見任何麻木神情,反而輕撫孕肚,對小女孩說:“乖囡,幫媽媽拿點糖來。”

“我來吧。”從門外走出一個男人,這男人身材高大,臉上含著笑意,走進來時,環住懷孕的女人先親了一口,又把小女孩舉高高,看著她笑嘻嘻的模樣,從櫥櫃後麵拿出一罐白糖。

男人讓女孩母親坐在凳子上,一擼袖子,拿著白糖進了廚房開始熬糖漿,糖的甜蜜氣息飄散在屋中,引來另外兩個女孩從中探出頭來,女孩們蹲在廚房門口,眼巴巴的望著男人,最後每人都得到了一塊剛做好的糖山楂。

他一邊做一邊不停的看著女人,說道:“我給你多留了一罐,你要是想吃的時候就拿出一顆來吃。”

女人笑道:“行!”

男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兩人對視,雙眼含情脈脈。

這時屋外路過一個穿著工裝的中年女性,她的身後跟著幾個同樣服飾的女人們。這些人臉上洋溢著對生活極有渴望的笑容,她們手持紙筆,挨家挨戶的去統計各家的需求,大到扶貧抗災,小到家長裡短,隻要村裡發生的,她們全都要做。

大眼睛的女孩嚼著山楂,一邊羨慕的看著她們,幾年後,她考上大學,在城市中接受到了新思想,由於成績優異,一畢業就有企業想要留下她 ,但女孩選擇回到家鄉,成為一名村官。

她的姐姐妹妹也各有各的生活,不管是做家庭主婦還是做事業強人,她們都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陽光之下。

她們之後出生的小弟弟,也不曾因為男人的身份而被抱走,他們之間有著

最後的畫麵停留在已經白發蒼蒼的女孩臉上,她站在豐收的麥田邊,望著一望無際的金黃麥穗,笑容依舊如同小女孩一般的真摯誠懇。

明靈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這是我最想看到的未來,男女之間再無歧視,女人可以當上乾部,男人也可以留在家中去當主夫,人與人之間不再以姓名作為評判對方能力的標準。”

“但是,這樣的訴求被當成另類,他們不停的吼著我是個瘋子,說女人如今地位足夠高,高到我們甚至能被允許活在這個世界上。”

“很可笑是不是?讓女人們活著,就是他們認為地位高的標準。”

明靈的聲音越發顫抖,“我見過被男人逼著生下很多孩子的女人,她們……簡直就是被安排好的生育機器,隨著日複一日的懷孕生子,對待孩子的愛意逐漸消磨乾淨,或者是將自己逃脫的希望放在孩子身上,從而變得偏執古怪,以至於成為男人的幫凶。除此以外,很多女人因為被冠以妻子和母親的名字,就要接受自己的人生,任由丈夫和家庭將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全都被壓榨到極致,縱然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為什麼成為妻子之後,所有人就要認定女人的犧牲是理所當然?為什麼成為母親之後,所有人又要認為女人天生就要為了家庭服務?千百年來的女人都被一個名為家的囚牢困住?憑什麼?憑什麼啊?”

“就因為幾千年來的女人不曾發聲?便默認我們理應如此嗎?我們是奴隸嗎?!”

明靈的反問聲聲泣血。她是真正經曆過平等時代的人,她知道真正的社會該是什麼樣子,即便那個時候也有一些弊端,但總歸是比現在要好很多。

她隻是想回到過去而已。

她們隻是想被當成人而已。

就這麼難嗎?

“我的訴求一直都很簡單,就是男女平等,我甚至沒想過讓女人淩駕在男人之上,隻想要那些被遺忘被忽視的女人重新回到人們的視野,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們的付出。”

“丈夫出去上班,做妻子的犧牲了工作留在家中當家庭主婦,平時請個阿姨保姆需要五六千,可是一旦結了婚,有了老婆,這筆錢就完全不用花了。要是老婆有點抱怨,男人動手去打老婆,還要被稱為是天經地義。”

“這樣合適嗎?”

“要論精明,沒有人能夠比男人更精明,哪怕是快死了的老頭,都想著要去找個年輕點的女人好照顧他的後半生。”

“但如果女人去做了像男人一樣的事情呢?”

“社會的輿論是如何責罵她們?又是如何捂住這些姑娘的嘴?!”

“可憐!可憐!”

與明靈越發激動的聲音想比,阿茴就顯得冷靜很多。

或者說冷靜到冷血了。

她的內心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她甚至越發的費解起來,都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再無後路可退,為什麼明靈卻還是覺得男女平等是需要雙方同意的呢?

她應該一直往前,一直進攻,用儘一切手段讓那群背後搞鬼的男人們知道怕了。

一味的犧牲和懇求根本換不來彆人的同情,反而會因為看膩了這種苦情戲,讓保持中立的人也選擇了另外一邊。

阿茴輕聲道:“要殺。”

隨著她的決定,眼前的畫麵驀地消散,隻留下明靈虛幻的身影。

她深深的看著阿茴,似要將其永遠記在心上。

這個偶然遇到的女孩依舊如同初見一般冷靜,她那雙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裡,有著淡漠的神色。

她就像遺世獨立的鶴,似乎永遠不會被凡俗汙染掉屬於自己的潔。

“這是你的選擇。”明靈柔聲說著,眼中閃過點點晶瑩的淚水:“我會不惜一切代價達成。”

“不是我。”阿茴麵無表情。她走近明靈的影像,伸手揮散。“這是你們的世界,你們應該為了自己作出選擇。”

不,不對。

明靈彎了彎眼眸,在心中想著,她不是鶴。

外在的冰冷遮掩不住那顆溫熱的心。

阿茴,就隻是阿茴。

從記憶中走出來之後,阿茴捏碎了插在太陽穴上的U盤,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也不等阿茴說話,門被打開,所莎莉探出頭看了一下,道:“打擾你了,剛才有位阿姨過來找你,要不要見見?”

“誰?”

“好像是你媽媽。”所莎莉猶豫了下說:“我不是說你媽媽,是你身體的媽媽,你們兩個人長得很像。”

阿茴疑惑道:“她為什麼會來?”

“我也不知道。”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