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3. 曾經 希望你不要喜歡它。(1 / 2)

求生 玉紫笛 7833 字 6個月前

桑春, 桑春。

阿茴曾經和阿椒說過,他們是桑春人。

但阿椒對此並沒有印象,他根本就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能夠記起來最早的事情還是在三歲左右, 那時候, 他已經隨著阿茴居住在集中營裡了。

來自童年的記憶並不美好, 大人們永無止境地打罵, 隨時都會死掉的擔憂,還有彼此間警惕刻薄的目光。

但因為阿椒的姐姐是集中營中最強的人,還是一個能夠徒手殺死一千名大人的強者,他的幼年生活過得比一般小孩要好很多。

同樣的,阿椒也從不認為那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對,或許在古來這樣的人眼中,他是不幸又可悲的時代產物, 但隻有阿椒自己知道,能夠和姐姐在一起的生活是多麼美好。

他更不曾覺得自己貧窮,儘管他的過去與幸福無關。父母早亡,隻剩下大不了幾歲的姐姐,帶著他一個人在戰亂中求生,必須要拿起武器,艱難地踩著彆人的性命才能活下去,不僅如此, 還要隨時隨地應對可能出現的報複。

如果不是阿茴有殺人的才能,恐怕就會和大多數的女孩一樣,成為暗.女昌,出賣身體,但這樣的她絕對不可能保護住還是幼兒的弟弟, 他們兩個會被迫分開,好運的話,也許會在很久以後相遇,不過到那時,兩人絕對不會是現在的樣子和性格,如果不好運,雙方會早早死去。

阿椒知道自己是在關愛中長大的孩子,從姐姐的口中,他知道父母對他的期許,也理解姐姐對他的愛,即使外人對他極為偏見和厭惡,卻根本不會讓阿椒有所觸動。

他隻在乎姐姐,也隻要她的愛。

他相信姐姐也是一樣的感受。

可是,現在……

智能管家調料放出來的歌聲並不好聽,幾人的合音斷斷續續還有著雜音,要是往常,阿椒早就關上,不準這些聲音汙染他的耳朵,但此時,他隻覺得心神寧靜,忍不住一遍遍的播放。

古來沒有製止,陪著他一起聽著這首童謠。

“桑春,桑春……”阿椒笑了笑,“美麗的桑春花……”

他看著手中的花朵,眼眶通紅,睫毛濡濕,雖然是笑著,但比哭還要悲傷。

“或許……姐姐她一直在試圖種出桑春花,就是為了聽這首歌。”

阿椒低垂眼睫,輕輕撫摸著橢圓形智能管家的外殼,臉上的神色溫柔的不可思議,“這是我們唯一的一張全家福。”

古來抿著唇角,沒有多說話,隻是擔憂的望著他。

“醉光陰,你知道嗎?玩家死了以後,所有的一切都不會在原本的世界中存在,它們被一隻手抹去了。”

阿椒的語氣有些飄忽,“姐姐的照片,影像,衣物和她存在的痕跡全都沒了,以前她做過的事情,在彆人的記憶裡都替換成我了。”

古來神色一凜,表情凝重,他並非是第一次聽到這條消息,可每一次都覺得極為殘忍。

一個人真正死去的時候就是被所有人遺忘的時刻。

而在遊戲中死去,玩家的所有一切全都會消失,父母將不記得有這個孩子,愛人不記得曾經深愛過某個人,朋友不記得有這個摯友。

死去的玩家就如同幽靈一般,徹徹底底的消失在天地中,再也遍尋不著。

他恐懼著這件事。

古來不希望自己萬眾矚目,可也不想親朋好友將自己忘掉,但理智又告訴他,這是最好的結果。

那對他來說,是極為可怕的懲罰。

“我倒是覺得挺好的,這樣的話,在這個世界,姐姐就隻屬於我了。”

阿椒黑色瞳孔在燈光的照射下顯示出一種脆弱的無機質感,偏偏神色平靜,詭異又古怪。“隻有我記得她。”

古來神色平靜,他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阿椒這種扭曲的情感,在知道兩姐弟以前的生活時,他就明白,阿椒這種將姐姐當成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且不準彆人靠近的占有欲,是由於長期在生死間徘徊的不安全感造成。

阿茴和他說過以前的生活,每次想到,古來就會覺得很心酸,不到十歲的孩子,一次次穿梭在戰場上,靠著殺敵才能活下來,那些大人們沒有去保護孩子,反而讓他們過著劊子手的生活,心安理得地享受孩子們帶來的安全,全然不顧他們在那麼小的時候,就已經雙手沾滿了鮮血……

可說那些話的時候,阿茴十分平靜,她提起過去,隻說過一句。

“是有點苦,吃點糖就好了。”

吃點糖就好了。

這是她的願望,樸素的讓人說不出話。

環境造就性格,古來並不是那種迂腐的老古板,他不會譴責阿椒的情感,也不會覺得姐弟倆之間的過分親密顯得很變態,儘管他們兩人有時候很沒有邊界感,可隻要他們自己不覺得彆扭,外人是沒有資格對此發表評價的。

甚至……阿椒和阿茴堅持到現在還沒有瘋,沒有被欲,望占據一切,還保持著基本的良知,便足夠展示他們內心的強大,讓古來心生敬佩,因為立場互換的話,他肯定是做不到像姐弟倆這樣的程度。

至少他不能保障自己可以從戰爭中活下來。

古來有時候會對阿椒多有縱容,除了他年紀小之外,也有一部分是希望他能夠在家園的時候放鬆一些,至少不用那麼累。

阿椒的脾氣臭,性格暴,嘴巴毒在古來看來都不是問題,他沒有犯原則性錯誤,甚至還打算扮演壞人,考核著每個新加入的隊員,種種一切,都讓古來不想去傷害他。

“阿茴她……”古來歎息說:“在家園裡,有她的影像和照片。”

“我知道了。”阿椒說:“我會回去,不過……要在解決所有事情之後。姐姐她做事太粗糙了,好多工作都沒準備,我還得重新加班趕製。”

他說這番話,並非是在抱怨,也不知在求助,他隻是想說便開口說了。

古來沒有做聲,他靠的更近了一些,依舊在輕拍著阿椒的後背。

他無法抹去阿椒的痛苦,在最愛的親人逝去時,任何安慰都是蒼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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