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者對這個倒黴姐妹報以習以為常的冷笑:“放心,我一定死在你家門口。”

留雲:“……”

不知是否是想起了當年在歸離集裡,兩人第一次見麵便結下的“開門殺”梁子,留雲最終也沒有反駁什麼,隻是嘴硬道:“隨便你。”

“哈哈,你沒反對!”褪色者驚奇,“留雲,你心裡有我!!”

留雲大怒,翅膀一揮,自己飛走了:“誰管你啊!少自作多情了,本仙走了!”

眼看師父逃命似的跑路,頭頂黑紅色雙角的混血麒麟仙人決定也不管自家的笨蛋師父了——這個如今已經是花季少女的姑娘到頭來還是忍不住撲在褪色者的懷抱裡,強忍流淚的衝動,久久不願意離開。

褪色者摸了摸她黑紅色的雙角,就如同撫摸幼年時那隻會掛在她肩膀上吃零食的雪白幼獸,神情溫柔地詢問:“你舍不得我嗎?甘雨?”

甘雨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輕聲回答道:“是的,乾娘。”

“彆擔心,孩子。”褪色者回答,“我隻是暫時離開罷了,但這並不是永恒的彆離。隻要我還剩下一口氣,隻要我找到了解決病症的方法……我便會再回來,到了那個時候,便是你我重逢之時。”

“我相信您,乾娘。”甘雨輕聲回答,“您從來沒騙過我。”

褪色者選擇誠實:“還是騙過不少回的。比如當年我偷吃了你的零食,然後栽贓給你,搞得留雲總覺得你吃太多……”

年輕的麒麟少女:“……”

親情是有的,但隻有一點點(比劃).jpg

好不容易哄走了這位乾女兒,褪色者扭頭,看向站在一旁樹乾上那位抱著雙臂的綠發夜叉少年。

今天的魈沒有戴麵具,風吹拂得他發絲微動,他看起來像個路過的普通少年,隻是眼神複雜難明地低頭注視她,注視著這位坐在輪椅上的黑發藍眼女子。

一時間,夜叉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在透過褪色者看向另外一個早已遠去的人。

坐在輪椅上的褪色者也不介意這種事,隻是向他張開了雙臂,微笑道:“魈,要不要過來抱一下?”

“不必。”魈條件反射一樣地說,“我已非年幼之時。”

“噢喲,這話可不能讓剛走的甘雨聽見咯,降魔大聖背後說她還是小孩子……”褪色者嬉皮笑臉地“譴責”道

魈:……

果然,

他到頭來還是不擅長應付棱遊大人這種脾氣的人。

夜叉沉默了許久,

最終跳下樹乾,徑直走到褪色者麵前,卻沒有俯身擁抱她。

他隻是非常平靜克製地說:“我身上煞氣過重,恐會傷到棱遊大人你如今的身體,所以……你不可親近我。”

“你說到煞氣這種東西……我已經留下了其它一些磨滅煞氣的方法。魈,你不要苦苦忍耐,向浮舍他們學學,該磨滅時就去定期磨滅一下。你不要覺得這是在磨練自身的意誌或者什麼應得的罪孽,倘若他日你走火入魔,那事情就很麻煩了。”

褪色者說著說著,自己也開始忍不住犯愁。

“到時候我還沒回來,摩拉克斯他們又沒把我完全祓除煞氣的方法學會(與【變革】神職有關),誰來救你啊,魈?”

魈愣了一下,旋即低下頭,似有愧疚:“……抱歉,讓棱遊大人擔心了。”

但他還是沒有答應要不要主動去消磨煞氣!

絕了,這頭鐵小鳥!

其實褪色者也明白為什麼魈總是容忍著這份煞氣纏繞著自己,他也許覺得這是贖罪,也許覺得這是自己罪有應得……他曾在艾利歐格的強迫下吞噬那些敗者的美夢,可謂是殺人又誅心。

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罪過是花上千年都無法償還分毫的。

見這夜叉少年不願意與自己擁抱彆離,褪色者也不強求什麼,隻是笑著搖搖頭,也不知在感慨什麼。

“魈,你以後自己要保重啊……”

夜叉看了她片刻,方才神情平和地回答:“您出門在外,也要多加注意。”

於是褪色者周圍的風稍微轉了個方向,吹動著輪椅向著另外一側的道路駛去。

魈格外沉默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就像是在很多年前。看著那個死在自己懷裡的人一樣。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真正理解過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

但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南風走了那麼多年。”魈自言自語的聲音非常微弱,如同脆弱的蒲公英一般吹散在風裡,“棱遊大人也要離開了。”

我已不再是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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