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2 / 2)

長夜煙火 [刑偵] 非卿77 8140 字 6個月前

“但是,已經十幾年過去了。到底是哪種意義的失蹤,其實我們心裡都有數。”

鐘潭沉默片刻,繼續說道。

“我哥的離開對我們家的打擊是致命的。我媽受不了這個噩耗,悲傷過度,後來演化成重度抑鬱,兩年之後去世了。”

“我哥離開的三年後,我在高考誌願表上填上了他那所警校的名字。”

鐘潭眼圈發紅,語氣卻十分平靜。

“可是這一次,我爸堅決不同意我的選擇。那時,他剛剛調到省廳任副廳長。”

鐘潭很輕地笑了一聲,“我才不管他同不同意,我以跟他斷絕關係來威脅。最後他沒辦法,還是妥協了。”

“但從此,我跟他關係就很僵。我根本不想讓人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也完全不想依靠他。”

“我這個人吧,本來對生活也沒什麼追求。我媽留給我的公司,就每年股權分紅都夠我這輩子吃喝了。要說夢想這玩意,太大,太虛。也配不上我。”

說到這,鐘潭拿起杯子,狠狠喝了一口,聲音變得沙啞低沉。

“但、我就想搞清楚,我哥到底為什麼要當警察。”

“如果有機會,也想搞清楚,他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暮山靜靜的聽著,好像陷入了一種難言的情緒。

而鐘潭卻仿佛終於卸下了一件背負多年的沉重的包袱似的,鬆了口氣,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

“當然,他那所全國第一的警校我終究沒考上……不過嘉雲警校還是足夠了。哈哈。”

“對了,”鐘潭突然想起什麼,歪過頭看著林暮山,“我哥是燕平公大的,說起來,你跟我哥還是校友呢。”說罷,又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對,年齡差太大,你應該沒見過他。”

林暮山對於鐘潭如此了解自己的情況,絲毫不覺得意外。

他想了想,猶豫地開口道:“你哥……不管怎麼說,也是在執行任務中發生的意外,當時的單位對此就沒什麼說法嗎?”

鐘潭知道他想說什麼,搖搖頭道:“這件事很奇怪。當時我爸也動用了一些關係,想去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當地的派出所和警校對此都含糊其辭,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而且,”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複雜而沉重,“我們還聽說……”

“什麼?”

鐘潭似乎難以啟齒,又好像壓抑著某種冰凍多年的憤怒:“有人說,我哥收了□□的錢,叛變了警隊。”

說完,立刻抬起頭看著林暮山,眼神變得淩厲而決絕:“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聽出鐘潭語氣裡沉沉的壓抑和憤懣,林暮山許久沒有說話。

都是警察,都明白這種謠言對警察來說意味著什麼。鐘潭那些沒有說出口的疑惑、不甘、悲憤、無奈,他比任何人都能感同身受。

室內陷入一片沉寂。

夜已深,窗外的風不再吹,夏蟲也不再吵鬨。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讓他心裡纏上一絲悶熱和焦灼。

半晌,他伸手拿過桌上那半杯酒,正想要送到嘴邊,下一秒手腕就被按住。

鐘潭按著他的手腕,扭頭看著他:“乾嘛?”

“陪你喝點。”

“受傷了還敢喝酒?你還想不想好了?”鐘潭說著,指了指旁邊一個保溫杯:“那是給你準備的。”

林暮山一臉狐疑地看著鐘潭,打開保溫杯。

裡麵赫然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

他扶了扶額角,笑:“我也沒那麼嬌弱吧?”

鐘潭一臉嚴肅道:“喝,這是命令。組織需要你,你得給我快點好起來,好起來跟我查案去。可彆想一直偷懶。”

說到這,不知出於什麼心態,鬼使神差地,他又加了一句:“還是說,你想借病,賴在我家不走了?”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其實他想表達的根本就是相反的意思。可是語氣裡沒來及去掉前一句的嚴肅,聽起來倒成了警告。

鐘潭懷疑自己一定是大腦短路了。

一旁的林暮山卻好似沒注意到他複雜的心理活動,唇角動了動,看似聽話地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

乳白色的奶沫浮在淺紅的唇邊,他下意識地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

鐘潭臉色唰地變了。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直接擊中了自己的心臟。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地,向某處湧去。他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林暮山終於注意到了他便秘似的表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看了看手裡的杯子,猶猶豫豫地遞過去,“你……要喝嗎?”

一張一合的嘴唇上還染著淡淡的乳白色液體。唇邊細小的汗毛濕漉漉的,在燈光下清晰可見。

這旖旎的畫麵在鐘潭腦海裡被無限放大,他感覺呼吸困難。

他眼皮動了動,吞了口唾沫。繃緊臉,拚命保持最後一絲理智,粗暴地開口道:“趕緊喝!喝完睡覺去!”

林暮山將他的局促看在眼裡,心下一動。抿了抿唇角的笑意,湊過去盯著他的眼睛,壓低聲音道:“你……真的不要嗎?”

鐘潭隻聽見心裡噌的一聲,整個人像被點燃的火球一般燒了起來,眼睛裡也仿佛蒙上了一層水霧。

但還沒等他做出反應,卻隻見點火的人已經仰起頭幾口喝光了牛奶,站起身後退了一步,無辜地衝自己眨眨眼。

“不要就算了。我去睡覺了。鐘隊,你也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開會呢。”

鐘潭看著他施施然遠去的身影,幾乎是用了體內全部的洪荒之力,才勉強按捺住想要立刻撲過去把他原地生吞活剝的衝動。

等那陣沸騰的熱血漸漸消退,正常的思考能力重新回歸大腦,鐘潭眼前飛過一排問號:我剛剛是被他撩了?

行。他吞了口唾沫,在心裡幾乎咬牙切齒地想,念及你還有傷在身,我忍。等你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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