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2)

早秋的清荷山浮嵐暖翠,碧空如洗,清幽涼爽。

清晨,嶽文治正在院裡練八段錦,聽到有人叩門的聲音,老木門凹凸不平,開門的時候吱吱作響,門環也鏽跡斑斑。

趙景柯一身嶄新的休閒運動打扮,仿佛剛從高爾夫球場出來,頭發也剛剛剪過,神清氣爽地站在破舊的木門前。

他不急著進門,反而神秘地給嶽文治遞了個眼神,又走到那輛邁巴赫的車尾,東張西望,四下觀察,才放心按了一下車鑰匙。

後尾門緩緩升起,嶽文治目瞪口呆——不可勝數的五葉神煙一條條錯落有致,不留縫隙,花紅柳綠地碼在後備箱裡,像紅磚砌的牆一樣紮實,一個黑色的行李箱嚴絲合縫地卡在一側。

“嶽師,我看您夫人挺...乾練。不敢把送您的煙拿進去,我都裝後備箱裡了,悄悄運進去。”

趙景柯一臉憂心神情把嶽文治弄得哭笑不得。他拍了拍趙景柯的肩膀,開玩笑說:“景柯,你這是要火葬我呀,不過還是你考慮得全麵。”

把趙景柯請進正廳,兩人坐穩沏了一壺正山小種,嶽文治問他一路前來順利與否,趙景柯抬肘看了一眼手表,才發現不到八點鐘,他出發的時候天還沒亮,確實過於急切了。

在隨後的閒談中,趙景柯傾儘所言地賣慘。

“嶽師,這裡水軟山溫,讓人心靜,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最近我公司事務一團亂麻,大小股東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剝,媒體記者對我虎視眈眈,父親也等著我回家興師問罪,我真想找尋個好地方躲一躲,也不需多久,一兩個月足矣。”

“不如我把您家旁邊那畝地買下來,也仿著您的宅子蓋一棟,我願意與您這樣的雅士多親多近。隻是明天開始著手的話,最快應該也得兩三月,打地基,砌牆,封頂,裝修,十幾個人的工程隊能不能弄完?”

嶽文治麵帶微笑的臉逐漸僵硬,聽到趙景柯說蓋房子就頭大,仿佛已經聽到各式工程車齊聚他家門前,沒日沒夜地轟鳴。

嶽文治臉色沉了沉,目光定定地望著趙景柯。

“趙先生,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你是不是想在我這裡住下?”

趙景柯在生意場沉浮也有多年,已經習慣說話百轉千回,也習慣了琢磨弦外之音。嶽文治的開門見山倒讓他不大適應,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

嶽文治儼然不動,目光如炬地盯著他。

“趙先生,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麼而來?從你第一次進我家門的時候我就認出了你,我們十年以前見過一麵。”

嶽文治頓了頓繼續說

“你第一次來時想用鳳尾瓶試探我,看我是不是和苑章禮私下有聯係。我早知道是苑章禮拍下了我的鳳尾瓶,所以才帶宇彤又躲出來。但直覺告訴我你不是與苑章禮為伍的人,我的直覺對嗎?”

趙景柯有些坐立不安,好像藏著什麼陰謀卻被輕易識破。

“對,也不對。”

他和苑章禮很相熟,他們的企業立身於傳統製造業,曾經也同樣麵臨轉型升級,默契的選擇了“數智+環保”生產陶瓷的模式。

站在同一條賽道,既是朋友又成為了對手,兩家公司先後上市,但苑章禮的鐵腕手段使萬宇集團成為陶瓷界的龍頭企業,總是壓趙景柯一頭。

他們都對陶瓷有著獨特的感情,即便是競爭對手,他們的私交也很好,苑章禮愛好收藏瓷器,趙景柯對書畫有研究,苑章禮如果得了什麼繪有書畫的瓷器一定會邀趙景柯一起品鑒。

“我和苑叔叔有私交,但您知道那場葬禮我也在場,我雖然現在也不能理解為什麼苑小姐的父親要立那樣的遺囑,但我知道父母愛子,為之計深遠。我來這裡苑叔叔並不知情,我也絕不是為了替他打探消息。”

趙景柯說得懇切,嶽文治不得不信,但他心中還是存疑。

“那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兩月前,趙景柯受邀去了苑章禮的私人會所,在苑章禮博物館般的收藏室一眼就看到了展櫃正中新放置的鳳尾瓷瓶不是俗物,他提出想仔細賞玩,苑章禮給了他一柄放大鏡。

他小心翼翼將瓷瓶拿出來,發現瓷瓶毫塵不染,拿著放大鏡細細端詳,驚歎於一尊瓷瓶上竟能容納上百首山水詩。

就這樣癡迷地看了一個下午,直到看到落款的“嶽文治印”,他心頭一顫,這個名字曾經出現在苑章文的遺囑裡,還引起了不小的紛亂,是他帶走了苑宇彤,從此杳無音訊。

他胸有驚雷,但麵不改色,苑章禮問他從賞析的角度看這瓷瓶價值幾許。他隻記得那個下午苑章禮所問他都是胡亂作答,又借口公司有事早早離開。

從私人會所出來之後他就讓助理幫他查最近哪家拍賣行拍出了一個山水詩鳳尾瓷瓶。兩天之後他收到了助理發來的一張圖片,圖片上是那尊瓷瓶,底下有幾行字。

名稱:陶瓷微書山水詩鳳尾瓷瓶

尺寸:高44.2公分,口徑20.8公分,底徑13.2公分

原作者:嶽文治

接著助理又發來信息【嘉德拍賣行最新成交,成交價70萬。】

多年以來,嶽文治這個名字仿佛消失在世界上,如今又主動去賣自己的作品,他想是不是他們的日子過不下去了所以才賣作品,於是動用關係幾經周折,終於查到嶽文治妻子名下的一處老宅。

趙景柯將來龍去脈全都告訴了嶽文治,沒有絲毫隱瞞,嶽文治聽後沉默了很久,直到手裡握著的茶杯都涼了,才起身又添了熱水,也給趙景柯續了一杯。

“但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來?”

趙景柯咬了咬嘴唇,手撫在茶杯一側,熱茶的溫度順著指間流轉全身,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向嶽文治坦白。

“嶽師可曾聽過《鳳求凰》?”

嶽文治看著他真誠的眼神,會心一笑,微微點頭,心中困擾的疑慮全都迎刃而解。

“嶽師,我知道我這樣不請自來給您造成了困擾,我也隻是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如果您不願我住下,我...”趙景柯低著頭,目光失落,緊緊攥著衣角,“我就回去。”

嶽文治飲儘了杯中茶就走向了廚房,沒回頭隻說:“吃了早飯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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