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蒙曜(1 / 2)

說靜靜, 可心神不聽使喚,她凝目從頭再讀師父留筆。談思瑜的談會是談香樂的談嗎?可談思瑜的娘是蒙人…

結合小說,辛珊思衡量了下, 也不一定真是蒙人。隻要價值夠,一個名一個說頭罷了, 蒙氏未必不會給。談思瑜在文中,戰鬥力強,又得中原多位俊才心喜, 與蒙曜情投意合,加上達泰及達泰掌握的密宗, 這些足矣抬高談香樂了。

將談香樂是談思瑜之母,代入之前弄月庵姑子被襲的事。那一切就更合理了。

達泰會是談思瑜的爹嗎?師父沒明說庶孽與談香樂苟且,但也指明他們狼狽為奸。

另,以談香樂的心性,應不會為了一個普通僧人,汙了西佛隆寺的佛地, 惹她師父厭惡。

讀到師父被襲, 從風舵城逃離…她立馬放下青蓮缽, 去灶膛找塊黑炭出來, 在地上畫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坐標圖。首先在圖上標出洛河城的方位, 再點明常雲山野栗子林和洛河東灣口。

接著根據盧陽的位置,推測出風舵城地處常雲山西北向。師父遊曆四方,方向感不會差。

她把幾處位置一連, 就大概清楚師父會怎樣穿過野栗子林。記牢圖,辛珊思心裡有了主意。伸手拽了灶台上的抹布,將地上的碳灰擦去。明天她要到常雲山的西北向,從那上山, 試試模擬師父那年穿常雲山路徑。

洗了澡,她抱著缽上了炕。找著一物,另一物也有了眉目,這晚她睡得是尤其香甜,甚至還夢到了不該夢到的人。清晨醒來,麵紅耳赤地坐炕上惱羞,腦中仍在放映著影像,影像名《懷山穀底一夜》,都想給自個一下子。

丟開缽,下炕理被。理好,趿拉著才做的拖鞋去開門。門一打開,涼濕襲麵,頓時神清。一腳跨出門,腦中閃過一幕,玉白的指點丹田…恍然大悟,回身跑向炕,拿了缽來看。

采子固本,守元…破丹田,凝神采元遊奇經八脈…歸丹田夯基。反複讀,沉定細想,思緒漸漸明晰。她好像懂這功法的意思了,先破再立,也可以說是先散再聚。破丹田,不是真的破開丹田,而是指散功於經脈。

有些開心,辛珊思放下缽,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去看驢。舀了兩瓢苞穀給它,照常清理糞便,再洗臉刷牙做早飯。

今天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她多攤了幾張雞蛋餅帶著。挎著籃子拿上貴重物和小魚叉,到常雲山西北麵天都快中了,歇口氣喝點水潤潤喉,上山。

常雲山外·圍草木不甚茂密,還能遇著幾處陷阱。深入後,一點人跡都不見。她跟二華嫂子說家在這塊,聊話時也不好打聽常雲山什麼。近些天在山的深處,留意到各種糞便,好多都是一大攤。

儘量收斂氣息,放輕腳步。編籃子的時候,她有意將籃把做得闊一些,夠挎在身上。現在籃子擋著她的背,她右手抓著魚叉,跨過一根枯枝,照著昨晚畫的線,翻山越嶺來到了野栗子林。

野栗子掉了一地,她前幾天撿了些回去,放在簷下曬,還沒剝。往洛河東灣所在的方向走,想著昨夜在石台下找著的青蓮缽。

師父說水栗子,算是給了範圍。她先前還思慮著洛河水是流動的,東西會不會移了位?事實證明,東西不會移位,隻是藏得巧。

依著前例,辛珊思以為《混元十三章經》肯定就在野栗子林裡。藏處可能具備兩特點,一是安全,二則容易被忽略。湊了湊鼻子,目光轉向不遠處一棵栗子樹下的糞便,長眉蹙起。

昨日來,還沒有。

從西北走到東邊野栗子林邊緣,她又返身往回。細細地上望下看,不放過任何一個異樣,最終停在一株長勢遜於周邊幾株的栗子樹前,不遲疑用魚叉刨樹。

這株栗子樹的根係應該被傷了,就不知是不是十三年傷的。刨根大半人深,一叉下去,她聽到鈧的一聲,是石。不糾結,往邊上挖。一會的工夫,就將一塊寸餘厚的石撬起,露出了藏在下的黑色夾金包裹。

彎身正要去拿,卻聞哢嚓踩枝聲,辛珊思慢慢抬眸,扭頭望去。棕黃衣上黑紋,額前王字分明,一雙吊睛正死死盯著她,雄壯的四肢充滿了力量,緩緩走來。

大蟲蓄勢,逼近…

辛珊思右手下握魚叉,換口氣,慢慢直起身,在老虎飛撲起,瞧準要害,雙目一凜,擲出魚叉叉去。被磨尖的魚叉頭穿過虎頸,帶著一抹血色吭一聲釘在一株栗子樹乾上,飛鳥驚起。

吼嘯未能出嗓門,大蟲轟一聲跌落在地,血洶湧而出。辛珊思心跳飛快,兩眼盯著離她至多半丈遠的虎,理智告訴她安全了,但還是沉定不下。蹲身取出包裹,顫著手解開。

一串斷了的佛珠,數了下,剛好是十二顆珠子。佛珠下還壓著張黃舊的皮子,也來不及細看,確定是師父留下的,便把包裹係好,放到她綁縛在腰上的布袋子。

將這裡歸為原樣,腐葉覆蓋。拔下魚叉,提上籃子就走,隻走了幾步又回頭,抓上大蟲腦後的皮,拖拽著離開,並在心裡再次感謝她師父。

東西找到了,她也不急。走走歇歇,中途還把雞蛋餅都吃了。太陽落了,把大蟲藏好,下山了。摸黑回到孝裡巷子,架柴燒水,趁空喂驢。忙完了,吃飽了,洗完澡,盤坐到榻上。

將包裹解開,拿起那串佛珠,挨個撫摸。珠子古銀色,很老舊。每顆上都有佛像與真言,那些真言就是《混元十三章經》經文。看斷口,串珠子的線有麻繩粗,也是古銀色,異常柔韌,跟珠子幾乎呈一體。

辛珊思分辨不出這線是什麼材質。閱遍十二章經文,迷迷糊糊。不做多想,放下佛珠,拿起那張折疊著的皮子,指撚了撚,是銷製過的牛皮。展開見各樣姿態的人像,下端有字,《弄雲七十二式》。

她師父一字都沒提這東西,不由發笑。從頭細觀人像擺勢、過招,不愧叫“弄雲”,招式輕柔,推盤婉轉,見不著“剛”。可她照著樣比劃起來,卻發現…隻要內勁強勢,拂指間儘是殺機。

將牛皮折好,放到佛珠邊上。拿起最後一樣物,金紋墨色袈裟。摸到幾處略硬板的地方,不禁鼻酸,這是血凝塊。

加上青蓮缽,辛珊思對著四樣遺物靜坐一夜。聽到隱隱的雞鳴聲,她幽歎一聲,既叫了師父,那就是認了因果,何必再自擾?

用牛皮裹著佛珠,袈裟裹緊兩物,廢了好一番工夫才塞進缽中。從錢袋裡,分出三兩銀子另裝一小布袋。下炕洗漱,今日不做裝扮,早飯都沒吃就帶著重要的物件,趕驢車往常雲山去。

來到昨日藏大蟲的地方,驢自啃起草。用魚叉挖開淺淺的一層土,將大蟲拖出坑,拉上長板車,用麻繩綁一下,再割草往上摞。

中午,她拉著滿滿高高的一車青草來到西城門外。這個時候不用排隊,也是來得巧,正逢城衛換崗。

查車的青年,估計是急著下值,用刀在草堆上隨便插了兩下,便讓過了。辛珊思還等著被問戶籍,連說辭和銅錢都準備好了,結果…沒用上,趕緊進城。

沿著東西主街走,慢悠悠的,目光過著路兩邊的鋪子。她也沒賣過大蟲,要是在範西城就好了,李阿婆諳這道。也不知她們收沒收到她的信?

範西城,李家祖孫這會正意外,竟有人上門給滿繡說親,說的還是門頂頂好的親事。

“我跑這麼老遠,可是受多年老姐妹之托,不是為了誆您。老姐姐,您娘家就在昌河鎮,現在孫女再嫁回去多好的事兒?有您娘家照顧著,繡兒性子又爽利,日子肯定昌盛。您要不放心,把家當一攏,搬去昌河鎮過,還能跟親家常來常往。”

洪南楓家孫子?李阿婆兩眼都濕了,前個她才攆了唐梅花。村裡多少人看著,嚼舌根的不少。

肯定是姍娘,滿繡兩腮通紅,絞著手,鼻子犯堵。在昌河鎮,她隨三表姐上街時,是在一家書齋外撞到個人。那人年紀不大,跟姍娘一樣白白淨淨,眉長還跟墨一樣黑,笑起來眼彎彎的。

原來他叫洪華勤。

“這樣…”李阿婆抹了把眼,走近兩步,跟媒人說:“明天我帶滿繡去昌河鎮祭拜她舅爺,您要不…”

“李阿婆在嗎?”院外一胡子拉碴的中年,背著個包袱,敲了兩下門。

青天白日的,李阿婆也不怕有鬼:“在,”跑去開門,見是個生人,板著臉口氣不甚好地問,“你有啥事兒?”

“有人著我帶封信予您。”中年從襟口掏出個小布包遞出去。

信?李阿婆摸不著頭了,遲疑著接過小布包,目送人走遠,將院門關上,回過身解開布包。真有封信,除此還有石黛和…和一盒脂粉。

滿繡想了下:“會不會是姍娘?”

媒人兩手一拍:“你這信要不急著看,咱們明天到昌河鎮多的是識字的先生。”

辛珊思不知這方事,她已經將車停在了一家醫館外,仰首望著匾,百草堂。百草堂的主子黎上,在小說裡,雖因毒致殘,但斷了條胳膊對他大佬的地位沒啥影響。長相俊美,醫術精湛,還幾乎掌控了大蒙的醫療衛生服務體係。

她才在此站多大會,已經有九個人一臉病色地進去醫館。

真羨慕開醫院的呀!

一個小藥童見她杵在外許久了,得了師父的示意,走出問話:“姑娘,你是有什麼事嗎?”

辛珊思朝他招了招手,待人到近前,壓著聲問:“你們這收老虎嗎?”

啥?小藥童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俏生生的姑娘,眨巴了兩下眼睛:“你說你要賣什麼?”

“老虎,出了血的,死的。”辛珊思聲小小:“若是要,就引我…”人已經轉身跑了。

不多會,一位穿著長衫的老大夫疾步出來,瞅了眼青草垛子,抬手作請:“勞煩姑娘趕車隨老夫後門進。”

“好,您在前領路。”辛珊思拉韁繩,跟著老大夫繞了幾步,穿巷子,拐到百草堂後門。

小藥童卸了門檻,驢車入內。也不用辛珊思動手,兩個大娘利索地把草扯下車。

見到老虎,老大夫親自上前查看,發現是一擊斃命,不由抬頭望了眼在拿草喂驢的姑娘,緊了神,直接報實價:“一百二十兩銀。”

忍著吞咽的衝動,辛珊思心裡樂開了花,眼都沒眨下力持聲音平穩,淡淡道:“可以。”

“銀票還是銀子?”

“百兩銀票,二十兩碎銀。”

出了百草堂,辛珊思嘴角一點一點地揚起,無意外接下來好一段時日她都不用擔心花用了。右手搭上驢腦袋,拐進巷子。今天要多買些米麵,明日去南市趙老爹家把放在那彈的棉花拿回家。

接下來她就要閉…不行,在閉關研究《混元十三章經》之前,需得去趟死人崗,告祭師父。水栗子、野栗子,都已準備好。想到那些死屍,她決定再賣些冥紙和香。幾抹身影走過巷子口,她臉沉了下來,腳慢了兩分。

辛良友?

她雖尚未見過本尊,但一眼就認出了。辛良友來了洛河城?可近日她來回洛河東灣數次,在外也沒少走動,沒聽說什麼。辛家放棄找她了?

不可能。

驢車要出巷子時,一濃眉大眼的清瘦青年轉了進來,目光掃過她的臉,瞬息又返了回來。

辛珊思沒錯過他眼裡的訝異,生了疑惑,提高警惕。出了巷子,爬上驢車。忙了一上午,饑腸轆轆,她要去吃頓好的。

尺劍沒想到會在這碰上那位,抽鼻子嗅了嗅,腥臭味?走到巷子尾又跑回頭,看向她離去的方向。見驢車走遠了,撓了撓頭往百草堂後門。

百草堂後門正要關,藥童見他來了又拉開門:“小尺哥哥。”

“你爺爺呢?”尺劍問完,進門就見著人了,不過他的眼神很快就被躺在地上的老虎給勾了去:“好東西呀!”

老大夫已經拿著刀片了,歡喜道:“剛花一百二十兩銀買下的。”俯身指上脖頸處,“就這點傷口。”

“一擊斃命。”尺劍想到之前聞到的腥臭,問:“賣大蟲的是個姑娘?”

“你遇著了?”老大夫找好下手的地方:“這虎皮老夫親自來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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