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 來家(1 / 2)

倒也沒死人, 就是這世上多了十三位缺胳膊斷腿的。眾人正驚詫,一行還想逃的殘傷就被突來的銀針定住了。不知何時,黎上已站在百草堂門前, 兩眼錚亮地看著一地的斷臂斷腿。

辛珊思甩了兩下薄雲劍, 確定劍刃上沒血了,才遞向盯著她籃子的方盛勵:“多謝。”

“不謝不謝…”方盛勵接手自己的薄雲劍, 雙目還盯著籃子。

是她…聞明月抿著的唇微微一揚, 就說這位很眼熟,原是在於寧縣悅和客棧見過,背簍姑娘。之前聽聞這位隨手一瓦礫打穿花癡的袖, 還有人覺傳言多少含些誇張, 今日之後應不會再有人質疑了。

十息,她一共出手七十八招,可謂快極。花非然輕眨了下眼, 看轉身往百草堂去的女子。她呢,剛剛使出了幾分本事?全力、九成、八成…還是一成、兩成?觀她氣息和腳步, 估計是沒使大力。

辛珊思心情不太好, 到了百草堂,就將裝著地契的小布袋子丟給一身白衣的黎上,不善地說:“抓藥。”

這一嗓子,把一街的人都喊回神了。

風笑看了她一眼,轉身回鋪裡麻利地從藥櫃下拿出一捆藥包來:“一天一劑, 您吃完,百草堂要還在, 就再來拿。”

這回又是什麼?辛珊思望著包得好好的六劑藥,不太想接,但她剛又說了“抓藥”, 臭著臉把蓋在籃上的布一掀,示意風笑放進來。

黎上觀她麵,叮囑:“少動氣。”

“我沒動氣。”動了手而已,辛珊思把籃裡的藥放平整,蓋好布,跨步往對街去。

眾人目送著她進了徐記糕點鋪子。方盛勵劍插回腰間,一把抓住邊上人:“花非然,你快告訴我她是誰家的?我以後…不,是三通教以後好避著點。”

“也不用避著…”聞明月道:“人家明顯是個不好是非的主兒。你不主動招惹,她連看你一眼都嫌浪費時候。”

方盛勵隻當沒聽見,雙目渴望地看著花非然:“她是誰家的?”

花非然彎唇笑之:“你去問她,她告訴你是誰,那她就是誰。”目光轉向撿起一斷臂的黎大夫。

黎上拿著斷臂,走往它的主人,饒有興致地說:“古籍上講,斷臂殘肢可以接回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站定在右臂還拖著劍卻動彈不得的黑衣身邊,把斷臂對著左肩斷口按上去,“尺劍,去找根針穿上線拿給我。”

“噝…”不少人倒吸涼氣。

辛珊思稱了糕點出來,就見黎上在縫著什麼,走近幾步。看到了是在縫斷臂,她忍不住提醒一句:“不能隻縫合皮,要把筋也接上。”

黎上一愣,然後開始拆線:“對,是要先把筋接上。頭回乾這事,難免有疏漏。”抱歉地跟眼裡爬滿血絲充斥著恐懼的黑衣笑了下。

砍頭不過碗口大的疤。還看著的人,盯著黎上手上沾染的猩紅,渾身汗毛直立,寒氣從腳心底往上竄。隱在街角戴著皮帽的談思瑜,神色難堪地默默退離。

辛珊思回到南市,走木匠鋪子見一大馬車擺在外,兩眼一亮,立馬過去,問:“這是我的嗎?”用手推了推,很沉實。木頭上的油已經乾透,沒什麼味兒。

“是您的。”木匠婆娘丟下手裡的邊果,上來招呼:“您瞧瞧這木頭,用的都是頂頂好的。前後都是兩開門,當家的還給您挖了個車肚子,放痰盂、行李啥的…邊上也做了暗箱,存些點心、茶水都夠…”

這南市真是臥虎藏龍啊!車改得遠超辛珊思預期。她又捏了捏木頭,拭了拭門,俯身看了看車軸、車輪子,每一樣都做到了她心坎裡。

“多少銀子?”

木匠婆娘嚴正臉:“可不便宜。”

她有錢:“你就說吧,馬車改得很好,我很滿意。”

“一兩三錢銀子。”

“行,我一會來拖車時付。”

“成。”木匠媳婦就喜歡有眼識的主。為改這輛馬車,她當家的還請人到城裡百味齋吃了頓。

回了孝裡巷子,辛珊思拆了藥包,見一縷一縷的米白色條狀物裡放了一小塊冰糖和兩顆紅棗,心情難言了。捏起一點條狀物細看,這是燕窩嗎?而且還是已經去乾淨毛的燕窩。放下又去拆其他五包,竟都是。

盤腿望著擺了一炕幾的“藥”,她今個終於認識到糖衣炮彈的威力了。退回去吧…手摸上肚,小家夥還挺想吃的。不退…又吃人嘴短。

知道小白哥是黎上這事已經有幾天了,她也消化完了。懷山穀底那晚,之前自個是不太願意去回想,沒信守承諾又睡了彆人的新郎,道德上讓她恨不能與小白哥一輩子不複見。

但現在…他是黎上啊,他本就不該坐在那喜轎裡。

辛珊思也不知道這裡頭有著什麼內情,可她記得很清楚,黎上出轎子的時候,她有趕他走。他是個大夫,眼又沒瞎,會看不出那時她是什麼情況?還不經她同意探她的脈…

他肯定已經曉得她內力深厚。現在對她友善,也許有那麼一咪咪可能是因著孩子,但更多的是為了他自己。他體內的毒,可不簡單。

伸手拿了一包燕窩,去廚房泡上。她想好了,下回見麵,就跟黎上談談。泡好燕窩,將炕幾上的幾包包好收起來,便拉著驢去南市。

馬車拉回,她將車從裡到外擦一遍,放院裡晾著。

黎上在東街接了一天斷肢,天黑才結束,收了黑衣身上的銀針,道:“你們可以走了。”

走…怎麼走?一個黑衣挪了下凍住的腳,嘭一聲直直倒地。

黎上冷嗤一笑:“下次你們還可以挑在我鋪子門口打鬥。正好,我尚有許多疑惑待解。”說完便跨過倒在地的人,回去百草堂。

蒙曜府上,巴山將所見詳儘地描述:“閻晴用的軟劍,招式十分簡練,毫不花哨。柔雖柔,但不似《弄雲七十二式》那般柔若無骨。她以一敵十三,左手臂挎著籃子,沒動作。”

“達泰探了一次竟沒探到閻姑娘的底。”蒙曜細細擦著他的落霞彎刀,嘴角帶笑,不無諷刺。

巴山眉頭蹙得緊:“王爺,閻晴會是那位嗎?”

沉凝兩息,蒙曜道:“是不是,她不已經告訴我們了嗎?”就目前的情況,無論他還是達泰,都不希望辛珊思現身。寒靈姝和塵寧,在蒙漢問題上皆講“和”。他們的態度,可以說就是西佛隆寺的態度。

西佛隆寺是不輕易插手朝廷事,可一旦辛珊思帶著《混元十三章經》回歸,她的思想再同了寒靈姝,那西佛隆寺極可能會施壓朝廷。

到時候,密宗誰來掌就不一定了。西佛隆寺的信徒成千上萬,在蒙人中的地位,可不比朝廷輕什麼。

“閻晴嗎?”巴山懂了。

蒙曜斂目:“不管她是不是辛珊思,在本王沒完全掌握密宗之前,都不要去打攪她現在的生活。”

“是。”

“白時年最近在做什麼?”

“看藥典。”

“他終於認清該端哪碗飯了?”蒙曜丟開擦刀的絲絹,雙手持刀揮舞了兩下:“來跟本王說說,閻姑娘的招式。”

“是。”

辛珊思再見到黎上,已是快過年時。他來給她送“藥”。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知道的人還不少。”黎上進門,幫她將閂插上,湊了湊鼻子,眼望向廚房:“你在做什麼?”原因著白時年,他想避著點。但她月份大了,他又不放心。

“剁肉,準備炸肉丸子。”辛珊思審視著他的臉,中劇毒的人氣色都這麼好的?

黎上容她看:“井台那殺好的魚,是要把肉片下來嗎?”

古代大夫刀功也好?辛珊思下望了眼他的手,轉身往廚房去:“除了肉丸子,我還想再炸點魚丸和素丸子。”

“魚我幫你處理。”黎上把提著的幾包燕窩放到堂屋炕上,見針線簍上搭著件做好的小褂子,不禁伸手拿過看看。小褂子很小,也就比他巴掌大點。聽到廚房傳來剁肉聲,他莞爾。指摩了摩褂子的料子,將它放下,去廚房。

“還有刀嗎?”

“那個籃子裡還有一把。”眼裡有活的人,是討喜。辛珊思決定一會炸丸子,讓他嘗幾個。

黎上找到短刀,出了廚房,到井台那先打桶水上來,將井台、刀、手、魚都洗洗,然後從魚尾順著骨架開始片。手很利索,兩盞茶的工夫,四條魚就隻剩骨架了。

剁好肉的辛珊思,去堂屋拿雞蛋,經過時瞧了一眼,都納罕:“你是這麼片魚的?”看著完整的骨架,她又望了望黎上那張沉靜的臉。

“不對嗎?”黎上看著一盆肉:“我以前沒片過魚。”

“沒事,肉片下來就成。”辛珊思再次提醒自己,不要跟個大夫過不去:“把魚肉給我。”

“魚骨還要嗎?”

“要,我要拿來燉湯下麵條吃。”

辛珊思把雞蛋打進肉糜裡,又將削好的山藥拍一拍,剁碎,放進去。正要擼袖子來和,邊上人出聲了。

“是要和開嗎?”

“對,要和出筋,不然炸出的丸子不好吃。”

“我來吧。”

不跟他客氣,辛珊思乾脆地讓出位置,去切大油:“臨過年了,你醫館沒事嗎?”

“我不常在醫館。”黎上穿得薄,袖子很好挽起:“不過過兩天,我會在醫館開義診。”

“義診?”辛珊思意外,不禁懷疑起書中對黎上性子的描寫。

輕嗯一聲,黎上十分嚴肅認真地吐出兩字:“積德。”音未落,自己先樂了起來,轉首撞上她恍悟的目光,下望向她微隆的肚子。

辛珊思不由也跟著揚了唇,氣氛不錯,她脫口問:“你怎麼會在喜轎裡?”

“去紅黛穀借樣東西。”對她沒什麼好隱瞞的,黎上和著肉。

“那天我要是不出現,你會怎麼樣?”

“離開,換身衣服去紅黛穀喝酒。”

反正就是要借到東西,辛珊思明白了,她就說文裡原身咋沒遇上這位。將大油切了直接丟進大鍋裡,放鹽舀水,架火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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