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囡寨(1 / 2)

離了塘山村, 辛珊思哄睡了久久,將她放到窩籃中,便拿出來地輿圖。

見狀,黎上坐了過去:“你是打算往坦州方向, 還是就近先去盛冉山那看看?”

“正猶豫呢。”辛珊思挪了挪屁股, 倚靠在他懷裡,頭枕著他的肩, 手點地輿圖:“我原是想就近先跑盛冉山、翀州那處, 然後往敘雲城瞧瞧,走過莫鞍山再去西蜀城,最後到坦州。可現在不是六月嗎?接下來天氣會比較熱, 我又想是不是往北走要好點?畢竟帶著孩子呢。”

攬住她的腰,黎上喜歡這樣的親密:“那就先去坦州, 然後往西蜀城、莫鞍山…照你原來的打算反著走, 一樣的。”

“也行。”其實辛珊思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這不情況有變嘛?做遠行路線時,她是以為就娘倆上路。如今,久久她爹也跟著,那怎麼也得問上一句,讓人好有個底兒。

有了明確的走向,黎上抽了珊思畫的盧陽城地輿圖來看:“中午咱們肯定是停在周河鎮, 傍晚…”手點上西北向的一個小山尖,“應該能趕到這, 囡寨口。”

“成。”辛珊思不得不承認有他在,自個省心好多。轉頭,唇就貼上了他的下巴。

黎上心頭一觸漏跳了一下,不自禁地摟緊她, 將下巴下壓,貼緊她柔軟的唇。

驢車走到岔路口,周遭無人,風笑控驢往周河口方向,然後放下鞭子跳下轅座,至岔口上了牛車,與尺劍走另一條道。

在珊思唇上印了下,黎上速放開她,拉開車廂前門,坐上了轅座。

小風習習,清清爽爽,吹去了辛珊思麵上的燥熱。她也不去關車廂門,隻拿了小被給窩籃中熟睡的女兒蓋上。打開暗箱,抽了線來打絡子。

前晚上下的雨,昨日曬了一天,今天路上正好走。黎上悠閒地趕著驢,臉上沒再貼麵皮,發用凝紅發帶束於頂,著墨色雲紋錦袍,黑色腰封緊裹著精瘦的腰。雖眉目含笑,但瞧著依舊清冷。

聽著路邊鳥兒歡叫,辛珊思將軟墊放到前門口,調了個身坐了過去。黎上一點不客氣,直接倚靠她的背。

快到周河口,窩籃裡的小人兒嗚咽起來。辛珊思忙放下手裡的活,湊身過去:“咦…”對上閨女的淚眼,笑著問,“醒了呀?”

見著熟悉的娘親,久久立時轉哭為笑:“哈…”高興地搔手蹬腿。

“尿了嗎?”黎上回頭看了一眼,他沒聞到什麼味兒。

“尿了。”辛珊思給久久換了尿布,將她抱起喂奶。

小丫丫好似知道他們不在家,吃奶都吃不安穩,兩眼珠子忙得很,這裡看看那裡望望。吃到半飽,聽到車外說話聲,還鬆開嘴,凝著雙小眉頭認真聽起,惹得辛珊思哈哈笑。

“黎大夫,你閨女以後肯定不是個安分的主。”

“那等她大點,我們就嚴厲些教養。”黎上以為人可以不安分,但得先把本事學到家。

“好。”辛珊思將她按回繼續吃奶。

臨近周河口,路上的行客也多了。黎上收起了悠閒,返手帶上一扇車廂門,趕著驢在河口拐道向右,沿著河邊路走,往周河鎮長街去。

待閨女吃飽了,辛珊思給她拍了奶嗝,便拿了件連帽小披風過來,為她係上,帽子罩著小腦袋。

今天大集,周河鎮長街攤販不少。黎上沒趕車深入,拉驢停在了街頭悅荷酒家門口。

酒家迎客的小二快步上來接過韁繩:“這位爺您…”話沒說完,見客官轉過身接手了個小嬰孩,忙說,“您等等,小的去給夫人搬條板凳來。”

“不用。”辛珊思拎著個藤籃出了車廂,將門鎖上才跳下馬車。

黎久久還是頭次來到這麼熱鬨的地方,小小的肉爪子緊緊抓著她爹的衣裳,抿著嘴眉頭緊蹙。黎上手遮上她的臉,進了酒家。

正當午飯市,大堂已滿座。一家三口上了二樓,二樓廂房還有空,他們挑了間臨街的。

辛珊思坐下就問跟著的夥計:“你們店裡哪幾道菜賣的最好?”

“牛肉羹,您二位一定得嘗嘗。這菜隻有逢大集時才上,尋常來可吃不上這口。”店夥計推薦:“鹵味也可以切一盤,咱鋪裡的鹵汁幾十年了。還有河魚,都是今早上在河口買的,新鮮著呢。拿來紅燒,鍋邊再貼圈餅子。”

雜魚貼餅…辛珊思嘴裡生津:“行,再炒兩個素菜。”

“得嘞,二位稍等。”店夥計給他們倒了茶,就下去報菜了。

黎上推開了窗戶,抱著他閨女杵窗口看街上熙熙攘攘。

“她見過熱鬨,以後在屋裡待不住怎麼辦?”辛珊思都擔心。黎久久聞聲,轉頭朝向她娘,歡歡喜喜,口水都嗤出來了。

黎上用巾子給小人兒擦了擦嘴:“那我就帶著她和她娘一道逛大集。”

展顏笑開,辛珊思伸手過去:“我來抱,你趕了一上午驢車了,也喝口水歇會兒。”

“你歇著,我一上午都沒抱她了。”黎上用臂膀夾著點姑娘,空出隻手來端了桌上的茶,習慣性地嗅了下:“這茶你彆喝,有點涼。”

“我沒喝。”喂奶呢,辛珊思可不敢大意:“一會店夥計來上菜,請他送壺開水。”

兩人飯吃得差不多了,尺劍和風笑褪去了偽裝,一人趕著輛驢車來了。黎上叫了店夥計,又加了幾道菜。

“主上…”風笑沒等坐下來,就道:“屬下在集上碰到幾個蒙人官兵。”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黎上將碗裡的一點羹喝完:“讓老妖他們小心點。”

老瞎子已經動不了了,就是蒙玉靈著人查起塘山村的鬼差,也查不出什麼。隻…她會去查嗎?若清楚自己的身份,老瞎子又沒用了,她恨不得老瞎子早點死。老瞎子死了,於她就少一個威脅。

且塘山村女嬰的事,蒙玉靈就不怕被揭露嗎?她怕,所以會將人手迅速撤離,就當從未沾手過盧陽。倒是談思瑜…許還會再回去。貪心不足,得隴望蜀。

還真被黎上料中了,此刻談思瑜正在河口食攤那用飯,吃好她便趕往塘山村,腳步有些急切。這幾月遊走幾城,她是嘗著苦了。

從善念老尼那奪來的內力,雖算渾厚,但遠不及她預期。上月在範西城遇著采花大盜荀麻子,差點就沒逃過。娘使人給她帶了信,思勤老頭在給玉靈公主製融合藥。

她此次回來,為的就是這融合藥。

談思瑜眼神堅定,逃離範西城有幾天了,可被荀麻子手摸上身時泛起的那股惡心感還在。下回遇上那畜生,她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腳下疾步,奔跑起來。

下晌抵達塘山村,沒急著去村西,先繞路到村後。取了鑰匙出來,打開院門。

夏日梧桐枝繁葉茂,幾乎將整個小院都攏在樹蔭下。跨過叢生的雜草,走向正屋,推開門,驚著了一隻正抓著肥耗子在吃的黃皮子。她擋在門口,黃皮子拖著耗子沒頭蒼蠅似的亂竄。

空了不到一年,屋子就敗了。畢竟是住了十餘年的地方,談思瑜難免生了絲淒涼,長歎了聲,轉過頭出了院子。門也不鎖了,沿著村外的小路,往村西去。在看到木樁圍牆後,她收斂神色,扯起唇角。

老瞎子家,薛二娘正在清理藥田。她也不管草藥成沒成熟,全都給拔了。屋簷下放著幾捆紙錢,她打算拔了藥草,就將紙錢燒給可憐的娃子。

“達日忽德額布格,思瑜回來看您了。”談思瑜扒上木樁,一見薛二娘立時變了臉:“你怎麼在這?”

薛二娘拔草藥的手頓住,眼裡掀起狠色,轉頭望向她。她竟然還敢回來?用力拔出那株草藥,慢慢直起腰。

“你剛叫老瞎子什麼,達日忽德額布格?你們是蒙人?”

“你把我達日忽德額布格怎麼了?”談思瑜手撐木樁翻進院,衝向茅屋,見到攤躺在竹床上歪嘴斜眼的老人,神色一凜:“薛二娘,你該死!”

“俺該死?”薛二娘都笑了:“不怪你們不拿俺們村的人當人,原來你跟老瞎子都是蒙…”

“閉嘴。”談思瑜轉身,說:“我達日忽德額布格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對他做了什麼?”

“這都是你們的報應。”薛二娘拿起鐵耙,就朝著談家丫頭打了過去:“俺們塘山村人在你們眼裡是豬狗不如啊…俺跟你這小娘養的拚了…”

談思瑜側身避過一襲,出手抓住耙頭,硬拽一下看著薛二娘下盤不穩,又猛推耙頭,將薛二娘攘了出去。

薛二娘跌坐在地,猶不肯鬆開鐵耙:“鬼差已經收了那七個在世惡鬼,你們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看看老瞎子,他就是你跟你那騷狐狸娘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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