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 54 章 診金(1 / 2)

緋色頭點的重, 凝視捏著的這枚黃豆粒大的黑丸子,她將黎大夫說的話又在心裡過了兩遍,嘴一張將解藥丟了進去,吞咽下。

看著緋色服下解藥, 黎上手摸向腰, 抽出一根銀針:“尺劍, 去拎桶井水來。”

“好。”尺劍轉身飛奔向廚房。

三息四息……八息九息,緋色盯著右臂上開始崩散的桃花,雙目錚亮, 同時她也感覺到那股燥熱了, 但卻不怵。給她解毒的是黎上, 一個比藥癡白前更厲害的大夫。燒紅上了脖頸, 迅速爬上臉。

風笑眼不眨地注視著。燒紅上臉三五息,緋色就散起了熱氣,很快連眼睛珠子都被燒紅了。如黎大夫所言,她現在就好像置身火海, 全身灼痛,但還忍得住。看著右臂上桃花崩散後一點一點地隱沒,她更是堅信自己能活。咬住牙,盤腿坐下。

尺劍不知道主上要多少水,索性將廚房那口大缸加滿搬了過去。

水來,黎上又示意尺劍將緋色丟進缸裡:“抱守元神, 不要分心。”

沁涼的井水並不能緩解緋色身上的灼痛,她死守心神,不讓自己被灼痛吞噬。

僅僅十息,缸裡的水就下去一半。風笑額上冒汗,當緋色快堅持不住時, 他上去查看她左臂上那朵花苞。

黎上瞥了一眼半開的花苞,對緋色說:“再堅持十息,待花苞完全盛開,你就要服第二顆解藥。”

緋色心裡默數,一二三…當數到十時,她臂上的花苞將將舒展開。風笑立馬取解藥塞她嘴裡。

她一吞服下,黎上銀針出手,定住她的心脈。

火燒正旺,兜頭一盆寒冰,是什麼感覺?緋色正在體會,冷熱交替,真的是不給人活還不給人死。運功,聯合藥力驅熱。

撐過百息了,風笑抹了把汗,看著緋色麵上一時紅一時白的,他也不擔心。

半個時辰後,黎上出了屋。月色真美,他欣賞了片刻,移步往正院去。屋裡,緋色麵雖煞白,但左臂上白白淨淨,她癡笑著,被內火燒紅的眼血絲尚未退去,淚流滿麵。

“好了好了。”風笑交代:“毒是解了,但損耗不輕,你回去精心將養個兩三月,把損耗補養回來。”

緋色亢奮得不能自已:“我…自由了。”

這可不容他來定論,風笑將自個的藥箱鎖上。緋色見狀,兩手撐著缸邊口站起爬出缸:“那緋色就先告辭了,診金明個有人給送來。”

“可以。”他們可不怕人賴診金。風笑讓尺劍送她出去。

緋色一點不在意身上的潮濕,人虛得很,走路都飄,東倒西歪的跟喝醉了似的。壓在心頭的大石被挪走了,她像個小孩一樣嘿嘿笑著,享受著這從未有過的輕鬆。

尺劍送她到後門,看著她走出幾丈才將門關上。

踉踉蹌蹌地走在後林街上,緋色一次又一次地深吸長吐,樂此不倦。她自由了,自由地吐納,再不用繃著這副骨架子了。

到黃林巷子口,她有些不支,倚牆歇息。不自禁地再次抬起左臂,擼袖子查看。潔白無瑕,一點痕跡都沒有。輕輕地撫過花苞曾經在的位置,唇角慢慢揚起。隻不等揚高就僵住了,臉上的笑意消散,她扭頭望向深巷。

一黑衣拎著隻還在滴血的頭顱,慢慢朝她走來。

緋色無力逃跑,瞠目看著那顆頭顱,心中劇痛,豆大的眼淚珠子滾落眼眶,顫著唇喊道:“大姐…”運力抬掌打向黑衣。黑衣輕鬆避過,手起刀落,一抹熱血迸射而出,打在牆上。

夜依舊靜謐。雞鳴時,兩個膀大臀圓一臉凶相的婆子拐進了玲瓏街,走到街尾那戶嗙嗙敲門。

倒座房沒人,尺劍聽到聲爬起拽了件褂子,趿拉著布鞋往前院去。

遲遲沒人響應,門外兩人更是大力錘門。尺劍打著哈欠,喊道:“來了來了,彆再捶了,家裡有小娃子呢。”

門外人像是有意要作對,不僅不停手還用腳踢。尺劍大跨步過去,撤了閂,門一拉就出腿將還要踢門的婆子踹開,口氣不好地喝道:“都跟你說了彆錘,你們是聾了嗎?”

被踹得連退四步的婆子,氣勢不弱,冷哼一聲,又上前來:“我們是沁風樓的,來給黎大夫送診金。”

此話一出,一旁的那位就將左手裡提著的麻布袋子扔向尺劍。尺劍接住,摸到黏膩,臉都黑了,這哪是診金分明就是警告,冷嗤一笑,連看都不看那兩婆子一眼,退後將門嘭的關上。

回到內院,見風叔站在西廂簷下,他將手裡的麻布袋子提高:“沁風樓送來的。”

風笑好了一夜的心情,這會全沒了,凝視著那隻底部被血浸透的麻布袋子,皺起了眉。

正房裡間門,辛珊思已醒,用腳推了推假寐的黎大夫:“你不出去看看?”

“不了。”黎上抬腿壓住她的腳,睜開眼手指在小肥丫一鼓一鼓的肚皮上輕輕彈著:“晚上我去一趟沁風樓。”

“要診金?”辛珊思見他點頭,問:“那她們若是不給呢?”

“那今晚沁風樓除了我和我的人,誰也彆想活著走出來。”黎上最惡人欠診金,更何況沁風樓這般態度。

辛珊思腳趾刮了刮他的腿:“我支持你。跑家裡來威脅,嚇唬誰呢?自己一屁股屎,尤不自知。必須把診金要回來,不然沁風樓還以為咱們怕了她們。咱們是怕她們嗎?明明嫌的是麻煩。”

“我怎麼聽著你這話,不像是支持?”

“那是你聽錯了。”辛珊思摸著閨女的小肉腿,誇口:“你該怎麼來怎麼來,不用畏懼什麼蒙玉靈,咱們有蒙曜。蒙曜要是不行了,我就帶著《混元十三章經》去西望山。”

“不是還差一章嗎?”

“《混元十三章經》全的,就是差顆珠子。”

沉凝幾息,黎上抓過珊思的手:“緋色的熾情是我解的,這趟我不去,沁風樓也不會輕易放過我。”

就是清楚這點,辛珊思才支持黎大夫去要診金:“我估計…玉淩宮很快就要對下放到沁風樓的門人重新種毒。”

“若種的仍是熾情,那還是一樣解法。”過去,他把熾情當成一種毒,但現在想法不同了。不同配量的熾情都有對應配量的解藥,雖所用到的藥材一樣,表現出的毒性一樣,但不能看成是一種毒。

因為毒方配量不同,解藥配製不一。但要說它們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毒又不對,因為同根。

“我拿老鼠試藥時發現,二次種毒,然後解毒。在這個過程裡,被激起的熾情毒性要遠遠弱於一次種毒服錯解藥所激發出的毒性。”

辛珊思凝眉,想了下,道:“你受過涼沒?”解毒的同時,肯定會產生抗體。兩種熾情雖然配量不同,但到底一個根長出來的。抗體多少能削弱點毒性。

黎上也想到了:“受過,而且每次好了之後,兩三個月內不太容易再發寒。”

“今晚你去沁風樓,我就守在家裡。”辛珊思想著要回了診金,他們也是時候離開坦州城了。

“不用擔心我。”黎上指插·入她的指縫,扣住她的手。

辛珊思莞爾,湊首過去親了下他:“我相信黎大夫。”這個時候,多少有點想念蒙曜。

被想念的蒙曜,此刻正在東來鎮。兵衛吃好早飯,翻身上馬。蒙曜拿著馬鞭,走向馬車,才坐上轅座,就聞隱隱馬蹄聲,輕眨了下眼,下令:“啟程。”

“是。”領頭的巴德兩腿夾馬腹,上了官道。他們沒有幾步,一行快騎迎麵來。跑在首的青年,窄臉鳳眼鷹鉤鼻,正是穆坤。

進到兩丈地,穆坤拉韁繩:“律…”

前路被擋,蒙曜冷目。停下馬的穆坤,看了眼那副棺木,馭馬走近馬車:“王爺這是作何?”目光投向被拖拽著走的一眾人,“讓漢人看笑話嗎?”

“麵見本王連馬都不下…”蒙曜睥睨:“這便是蒙玉靈教你的規矩?”他不想再虛與委蛇了,蒙玉靈與他注定是勢不兩立。

穆坤收回目光,俯視蒙曜,對上他爬了條條血色的眼,扯唇笑著道:“你現在的樣子,還真不值得我多敬著。”

“是嗎?”蒙曜抬手摸了摸自己有點糙的臉。

“我勸你一句,泄泄火就罷了,千萬彆把事做絕了。”

“這句話,你對蒙玉靈說過嗎?”蒙曜嗤笑:“她做絕的事,一件兩件…你有幫她數過嗎?”雙目一凜,右手裡馬鞭一轉掃向旁。

腿斷,馬嘶鳴發狂。穆坤抽刀斬殺坐下馬,追隨他來的蒙人刷的一聲拔刀。巴德等兵衛一樣彎刀出鞘,個個目露凶光。

蒙曜未等穆坤心神平複再次出手,一鞭抽去。穆坤提刀擋鞭,餘光一晃。蒙曜離轅座,一踢直擊其腿彎。穆坤強撐,蒙曜一腳將他勾翻在地。他想爬起,可一隻鞋履已踩上他的腦袋:“蒙曜,你有種就殺了我。”

“會的。”蒙曜腳下用力,眼裡冷如寒窟:“但不是現在。今天本王先教你什麼是禮數。”將他的臉麵踩進泥裡,重碾。

穆坤反抗不得,緊咬著牙關屈辱至極。

“你算什麼東西?”蒙曜輕語:“訓斥本王,你也配?本王上戰場的時候,你還拱蒙玉靈懷裡喝·奶呢。當了幾天郡侯,真以為自己是個人了?這般急不可耐地跑來,是想救誰?巴爾思、薩婕雅…”

“蒙曜…”穆坤自小到大就沒被這般對待過:“我要殺了你。”

“就憑你?”蒙曜笑了,滿是輕蔑:“彆做這夢了。本王給你挑個簡單的,你動動嘴皮子告訴本王,薩婕雅口中那個讓她嫁進博爾赤氏的主是誰?”

穆坤後悔了,他該聽母親的話暫時離蒙曜遠些。

碾夠了,蒙曜收回了腳,垂目看著地上氣怒得發抖的穆坤:“本王沒去找你,你就該偷著樂。”

穆坤抵在地上的拳,被握得吱吱響。

“給你提個醒…”蒙曜回去轅座:“抓緊點時候,把你能攏的攏緊了。等本王給烏瑩處理完後事,你就沒機會了。”拉韁繩,“巴德…”

“奴在。”

“不讓路的,全都給本王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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