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 74 章 話本(1 / 2)

聽完結局, 辛珊思都不知罵什麼合適?雁城覃氏對應南雁城秦氏,神劍山莊孤家對應一劍山莊顧家…很明顯這本話本就是以南雁城秦家嫡旁支的糾葛,和一劍山莊娶孤女坐享萬千的事作底基編寫而成的。

覃寧影射的就是顧銘亦母親秦向寧, 落得個早死,生的女兒還被繼室虧待,最後一屍兩命。淒慘下場, 便是對覃寧不識大體的回報。孤沉,吃絕戶, 終被世家獨子吃。世家獨子的第二春,是覃氏嫡房姑娘。

店小二送水來,黎上放下了話本去開門。

黎久久已經在打哈欠了。辛珊思給她脫了衣裳,待黎大夫兌好水將她放到小浴盆裡:“這話本裡的理兒,全合了上回我跟你扯的那歪理。秦氏旁支就因為無兒, 起早貪黑千辛萬苦攢下的家底,給嫡親的孫女作嫁妝都是罪,必須得雙手捧給嫡支供養嫡支才是對。

顧家, 一劍山莊的主,娶個故交遺孤,被說成是吃絕戶。敢情秦向寧就不能嫁,嫁誰誰家吃絕戶。一個和尚, 不該一心向陽嗎,不該想著點彆人好嗎?”

話本裡覃寧生了個女兒…黎上輕輕搓了搓肉團子的小胳肢窩:“這本話本應該是在秦向寧嫁到一劍山莊後, 顧銘亦尚沒出生前寫的。”

“主角名叫魏昉, 還那般春風得意?”辛珊思想:“方闊寫這本話本的時候,他弟弟魏舫應該正是極不得意時。”

“故他在自己的話本裡,把所有好的都給了魏昉。”黎上再給他姑娘洗洗小腳丫。

甩了手上的水,辛珊思起身去拿大布巾:“你知道怎麼聯係一界樓的人嗎?我要把這話本謄抄一份送去一劍山莊。”

“敘雲城那都有人出來擺擂台了, 我估計一界樓很快就會有信送來。”黎上掐起他肉嘟嘟的閨女,送向珊思大張著的布巾。

裹住小人兒,辛珊思輕輕地揉擦:“舊市攤主能集兩本鬼珠在手,還知道鬼珠十幾二十年沒再出新…由此可斷定方闊曾經是真的賣過話本。”眼看向桌子,“這兩本肯定不是孤本。可為什麼狀元郎那本隻有一本,還是放在釋峰山下的書屋裡?”

從小衣箱裡取了小肚兜來,黎上微笑:“答案不是呼之欲出嗎?”

“犯忌諱。”辛珊思愈發趨向黎大夫對戚寧恕的解說:“狀元郎尚了公主,最後推翻了王朝自己建國做了皇帝。”

“這要是被誰解讀出來,讓蒙人知曉了,釋峰山都得遭圈圍。”黎上坐在床邊,等著給他家肉團子穿衣。

“真有意思!”辛珊思交出擦乾水的姑娘,轉身拿衣架把布巾掛起:“黎家都因他的話本遭滅門了,他對你嘴上說愧疚但無任何切實彌補。秦向寧隻是帶著她這一房的家底出嫁,一劍山莊也隻是娶了秦向寧,他心裡難平了,在話本裡把人寫得斷子絕孫。”不儘諷刺,“他到底念的什麼經?”

這…黎上也答不上,給小人兒穿上小肚兜,斜抱著哄她睡覺。

“今晚咱們把另外一本也讀了。”在舊市大略看了兩頁,辛珊思懷疑寫的是東太山垚軍城姚家和西陵方家事,但還不能肯定。

“好。”

黎久久才睡熟,門外就來腳步聲。黎上將小家夥放到床上,辛珊思去開門。

尺劍、風笑和陸爻三人都端著滿滿的托盤。薛冰寕跟在陸老爺子後,笑言:“上回一路幾天,承蒙各位關照,小妹今天做東先回報稍稍。其他的,咱們來日方長。”

“這麼多菜!”辛珊思彎唇。黎上從裡間走出,拿走桌上的話本和茶盞。

陸耀祖忍不住說道:“薛丫頭還是經曆少。樓下點菜,她不知點什麼就問掌櫃廚房有啥好吃的?那掌櫃多精,一連報了十幾道菜名,若非風笑攔了一嘴,他能報下去。”

“難得一回。”跟他們重聚,薛冰寕是真的歡喜:“咱們有尺劍,不怕吃不完。”

這話尺劍認同,見久久睡了,他回頭小聲道:“都輕點。”大家吃頓安生飯,也讓他緩一緩。久久看菜喝水的樣子雖然可愛,但他真想讓小人兒跟他們一道吃香喝辣。

一桌子的菜擠擠挨挨,大家以茶代酒先乾一杯,各人動筷。

“明天我們還去舊市嗎?”薛冰寕夾了栗子,她喜歡粉糯口的。

辛珊思還想去:“今天我們花大價買的那兩本書,你們都看到了吧?”

“回來的路上,我還想問這事,但…”薛冰寕笑了:“又覺可以等等。”她畢竟是從玉淩宮走出的,脾性如何,不是她講好就是好,得需閻晴姐幾人自己評判。若覺得她值得信任,可為夥伴,那有些事不用她開口問,閻晴姐也會主動告訴她。

“就來說…”辛珊思夾了塊爛乎的驢蹄筋放到冰寜碗裡:“你來的路上有聽說西蜀城的事嗎?”

“聽了兩耳,所以我才拐道進了閆陽城,沒再繼續往南。”

尺劍好奇:“玉淩宮對方闊有記錄嗎?”

“百裡山雪華寺的方闊嗎?”薛冰寕見幾人點頭,道:“怎麼會沒有?他差一點就成了少林方…”想到什麼,凝滯了瞬息又立馬接上,“話本。”看閻晴姐彎唇,她懂了,“所以那鬼麵珠子話本是方闊寫的?”

辛珊思點頭:“我們已經翻了一本,應該就是了。”將話本的內容大略地講了一遍,總結道,“這算是證實了我們之前的猜測,方闊是根據一些現實事件編寫的話本。”

“我又要不禁感歎了…”薛冰寕扯唇嗤笑:“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他跟一劍山莊多大仇,把人家寫成那樣?主角魏昉,是照著他胞弟魏舫寫的嗎?佛不是愛說眾生平等嗎?我怎覺得在他的話本裡,所有人都是匍匐在他弟弟腳下?彆家努力經營幾代,他弟弟伸手就把人家的果子給摘了?”

“先省著點口水。”陸爻道:“顧銘亦沒因為把劍就帶上白衣姑娘,算是躲過一劫。但坦州黎家是被真正滅了門,還有臨齊蘇家也差點遭殃。”

“黎家滅門跟他的話本也有關係?”薛冰寕瞠目,天啊,死禿驢這孽造的夠深!

“顧家的故事還沒結束。”黎上給珊思盛了碗魚湯:“背後的人複又來了,敘雲城的擂台便是開始。”看向薛冰寕,“離開莫山舊市,你就換身裝扮。我們懷疑將方闊話本搬進現實的那股勢力跟蒙玉靈連著。”

那就是她的仇人嘍。薛冰寕點首:“好。”

“你的玄冰掌很好辨認。”陸耀祖點到:“說不準捉拿你的人已經在來這的路上了。”

看過一圈,薛冰寕笑言:“我現在可不怕她們。”腦中忽閃過黃江底的兩副人骨,不由一頓,“千機伏魔手。”

“什麼千機伏魔手?”陸爻刨了口湯泡飯。

辛珊思與黎大夫對視,兩人眼中都多了絲什麼。

“我就是這麼一想。”薛冰寕凝眉道:“屍骨雖然腐化得都差不多了,但受傷的地方是明顯差彆於其他部位,而且骨上還有銀絲樣的東西,我沒敢去動。”

“黎家被滅門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黎上撥著碗裡的飯:“沉船時日不會短。若非人為綁縛,屍體應早浮上來了,如此也不會一點風聲都沒。”

千機伏魔手?辛珊思想著沉船是方闊所為的可能:“黎家價值連城的珠寶沉在河底,這麼些年都沒人來打撈…是知道沉船的人都死了,還是活著的人對珠寶不在意?”問完就發現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屍體都被綁縛了,知道沉船的人怎可能都死了?

陸爻舉手:“其實我有一個猜想。”

一桌人看向他。陸爻清了清嗓子:“有沒有一個可能…向黎家借銀的那個米掌櫃是方闊,後來那個不是了?”

黎上、辛珊思一愣。

這個猜想是在知道有戚寧恕這麼個人後就萌生的,陸爻細說:“方闊寫話本是極隱秘的事,很難被人盯上。但他若按捺不住喬裝成米掌櫃以戚寧恕之名向黎家借銀,黎家再想法子跟戚寧恕確定,那戚寧恕不就曉得了?他順水推舟順藤摸瓜…”

醍醐灌頂,辛珊思問黎上:“方闊為什麼主動向你承認米掌櫃是他話本裡的人物?他怎麼知道你是坦州黎家人?他追蹤米掌櫃二十年都沒查出個什麼,怎麼查你就這麼利索?”

黎上要謝謝陸爻:“他主動告訴我米掌櫃的事,大概是出於四點。一、心虛,過意不去。二、看出我身中劇毒,沒多少日子了,他不以為我能將黎家的事查明白。三、他知道我在查黎家事,但又不清楚我查到了多少,所以說米掌櫃來試探一番。四…推卸責任。”

“如果方闊隻是寫了話本影射了一下,那他於黎家滅門之事上的責任確實不好說。但…”陸爻沉臉:“若一開始向黎家借銀的米掌櫃是他,那將他的話本引入現實的始作俑者便是他,他可以算是罪大惡極。”

陸耀祖給死小子夾塊好肉:“這麼些年你飯沒白吃。”

他哪粒米是白吃的?陸爻道:“我覺得方闊向黎家借銀時,是肯定沒料到會借著。黎家當真借了,他反而慌了。方闊拿錯經文的時間,就在黎家借銀後沒多久。他怎麼會拿錯經文,是不是因為心緒不寧不集中?那時黎家還沒被滅門,他又因為什麼不寧?”

辛珊思朝陸爻豎起大拇指:“下次遇見方闊,我們可以試探一下。”

“黃江沉船應該也是他做的。”黎上斂目:“他想黎家的事儘快沉沒下去,不想太多的人記得黎家滅門事。”

“所以不想黎家的那些珍寶往外流?”薛冰寕腦中方闊的畫像已經模糊,她的意識重新勾勒出一個陰森老禿驢。

“也隻有他…”黎上唇角微微一揚:“對黎家的那些珍寶無動於衷。”

一頓飯吃到戌時末才散。洗完澡都快亥時正了,辛珊思沒因太晚就暫時擱置那本話本,拿了塞到黎大夫手裡:“你讀得快。”

黎上端了燈放到床頭:“麻煩娘子將橫在中間的那位小姑娘往裡移,我想抱著你講話本。”

“好。”辛珊思直接拉布墊子,將她閨女拖到床裡,跨過小人兒,鑽進黎大夫懷裡。

黎上自己快翻了遍,然後整理下情節,開始講:“這個故事主要說的是兩姓之好。東淩城土家祖上出過名將,與底蘊可追溯到幾百年前的西邰城房家,是幾代的老故交。土家家主最疼的小女兒,土靈兒,打小傾慕房家的嫡長子房毅。但房毅有心喜的姑娘,隻那姑娘家世微末。

土靈兒明知房毅心裡有人卻還是放不下他,一直拖到雙十年華未嫁。土家家主不忍女兒愛而不得,便親赴西邰城,說土家願拿傳家寶山水圖給女作嫁妝。

房毅知道自己娶不了心愛的女子,便接受了這門親事,隻有個要求,就是土靈兒在嫁進門之後,家裡得同意他納側…”

世上是沒人了嗎?辛珊思完全不能共情土靈兒。

“一年後,土靈兒帶著土家的傳家寶山水圖嫁到了房家。與房毅圓房之後,她替房毅納了他心愛的女子做側室。側室進門,房毅麵對心悅之人,根本無法將水端平,一再地偏寵側室,甚至讓側室先正房一步懷上身子。

土靈兒不能接受這樣的境況,心生怨妒,在側室懷胎期間有意喂大她的胎,以致側室生產時因胎兒過大母子雙亡。

房毅瘋癲,不但三番兩次辱罵土靈兒,更是一度長居寺院不歸。土靈兒身心遭打擊,不慎染了傷寒,沒多久便病逝了。房毅聽說土靈兒死了,不但無一絲傷情,還從寺院跑回,強攔土靈兒靈位進房家祠堂。最後,土靈兒牌位沒得進房家祠堂。

因為這,土家也惱極,派人上門大罵房毅不配,並索要土靈兒嫁妝。土、房兩家徹底反目。當時正值南邊要打仗,為報複土家,房毅向南征大將軍胡彪透露了一事,土家家傳之寶不是什麼山水圖,而是千奇陣。

千奇陣,千奇兵陣法,不是書籍、竹簡,而是一個布滿棋子的棋盤。胡彪一聽,就去了東淩城土家,欲借用。麵對官家,土家無奈,隻得出借傳家寶,同時對房家恨得更是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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