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 98 章 聲大(1 / 2)

麵對著張狂含諷的笑聲, 談思瑜很平靜, 平靜得就好似已篤定蒙曜會娶她。站在她左右的巴山、巴德臉上的表情都帶著點不可思議,他們也是頭回見如此厚顏之人。讓王爺娶她?她什麼身份?娶她有什麼用,讓人笑話嗎?

蒙曜合上兵書,抬起右手撫去右眼生起的一點濕潤, 十足的漫不經心:“你知道嗎?你來到這裡, 站著說話,已是本王格外開恩。”

“阿瑜知道。”談思瑜不卑不亢, 麵上的淺淡笑意透著自信:“但王爺也該清楚,娶了我, 您就會得到我阿爸的支持,與強悍的紇布爾氏連成一係。”

她在說什麼笑話?蒙曜不否認自己想奪回那個位置, 需大氏的支持。但達泰, 一個紇布爾氏的庶出。寒靈姝是死了, 要還活著, 達泰給她提鞋都不配。

再說談思瑜,她揭露身世至今也有一個月了。紇布爾氏什麼反應都沒, 就好像不知道達泰有女這事。

他堂堂誠南王,蒙克大汗的嫡脈,娶個紇布爾氏庶子與卑賤婢女苟合誕下的女兒,是想淪為天下笑柄嗎?

“本王若是沒記錯的話, 紇布爾氏還沒承認你。”

“是沒承認。”談思瑜胸有成竹:“但隻要您娶了我, 他們就是不想承認也不行。”

“噢…”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啊…蒙曜神色一收:“可是本王為什麼要娶你?你有什麼值得本王這般付出?”

巴山嗤鼻, 一點臉都沒給談思瑜留:“紇布爾氏有正當齡的嫡出女, 我們王爺大可娶她們。”

“她們不會嫁。”談思瑜臉上冷然:“王爺什麼身份,大蒙皆知。皇帝忌憚您,恨不得您死無全屍。整個皇室防備您, 大氏族亦對您避之不及。您想要娶紇布爾氏的嫡女,可不是說說這麼容易。”

沉凝兩息,蒙曜道:“上個說皇帝忌憚本王恨不得本王死的人,已經被吊在蒙都城牆上暴曬而亡。你膽子倒是不小。”

“難道阿瑜說得不對嗎?”談思瑜抬步欲上前,卻被巴山、巴德同時出手攔下。

“哪裡對?”蒙曜提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本王娶你,紇布爾氏就得承認你?這話…”抬眼看向她,“你對達泰說過嗎?”

對著蒙曜那雙沉靜得不見一絲波瀾的眸子,談思瑜心裡的那份堅定出現了裂痕,她沉默著。

蒙曜放下茶壺,端起茶杯,垂目輕輕吹了下杯中茶,小抿一口,品著水裡的甘醇:“如果紇布爾氏真不想跟本王有什麼瓜葛,即便本王娶了你,他們也有的是法子弄死你。你娘談香樂沒有教過…”話語凝滯,又淡而一笑,“差點忘了,談香樂不過是本王師叔祖的一個奴婢罷了,她怎麼會懂大氏族的道理?”

“我娘不是我姑母的奴婢。”談思瑜反駁:“她是我姑母救下後手把手養大的。”

蒙曜再次大笑,笑得手中茶杯裡的茶水都在晃蕩,許久才歇,又細細地品了一口茶,方舍得將杯放下:“這是你娘跟你說的?”

“我姑母對我娘疼愛有加,不然你怎麼解釋我娘在有喜後頂撞她,她都還將我娘送到魔惠林?”談思瑜急切地想要掰正蒙曜的態度:“姑母不可能對一個奴這般用心,她視我娘如親生。”

“就當你說的是真…”蒙曜不欲與她爭辯:“既然寒靈姝對你娘恩重如山,那你娘談香樂為何還頂撞她,違逆她?寒靈姝的遺骨在洛河城被發現,你娘在蒙都沒聽說嗎,為什麼不來祭拜?

她滿蒙都地宣寒靈姝視她如己出,就不該來哭一哭嗎?還是說,你娘心裡根本就沒有寒靈姝,看重的隻是寒靈姝能帶給她的利?”

蒙曜的話像刀一樣劃著談思瑜的心,她想駁斥,最後卻隻嗆聲:“我娘身子不好。”

“你娘可真嬌貴。”蒙曜恥笑:“身子不好,那她又是怎麼受得顛簸從盧陽回去蒙都的?”

談思瑜啞口。

看她無言以對,蒙曜接著道:“寒靈姝樣樣好,唯一不佳的就是眼神。本王敬重寒靈姝,但絕不會步她後塵。你與你娘一點不差,一路貨色。”

“你…”談思瑜瞪圓了眼,梗著脖子沉著氣,她是萬萬沒想到蒙曜竟會這般羞辱她們母女…指甲掐進肉裡,她強迫自己冷靜,可是做不到:“我終於曉得你為什麼留不住白時年了?”

留不住白時年?蒙曜睥睨:“那樣的東西,本王留他做什麼?”讓他跟秦清遙聚到一塊不好嗎?秦清遙曾是白時年手中玩物,現在反過來了,白時年真的甘心對個玩物卑躬屈膝?

“人蠢,就該安分。可你和你娘呢?跳梁小醜罷了。”

心被刮爛,談思瑜淚眼汪汪,咬牙切齒:“你會後悔的。”眸子裡充斥著怨憎,壓抑著嘶吼:“你一定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今日所為。我…我…”踉蹌著退步,“我絕不原諒。”沒留意身後的檻,一個絆腳,她本就不穩的身子仰倒摔出禪室,嘭的一聲。

後腦著地,摔得她眼冒金花。沒人去扶,屋裡三人冷眼看著。淚溢出了眼眶,她翻身兩手撐地往起爬,此刻讓她不由想起崇州城門口當著黎上閻晴的麵自揭身世那回,血絲悄悄爬上眼慢慢向她陰鷙的瞳孔靠近。站起,穩住身子,背對著禪室,頭巾散落在她繃緊的肩上。

明明今日晴好,可談思瑜卻隻見一片灰蒙。晨熙灑在她臉,驅不儘她眸子裡的陰沉。

“打攪王爺了,談思瑜…告辭。”

望著她沉穩的步子,蒙曜眯目,這是條毒·蛇。

談思瑜才走不久,一個兵衛來稟:“兩刻前,有隻灰鴿飛進了達泰院裡。”

灰鴿帶了什麼信,讓談思瑜一番精心打扮求上他這?答案顯然。蒙曜輕嗤:“盯緊那對父女。”

“是。”自回了魔惠林,巴山就在盼著達泰離開。

蒙曜手落在兵書上:“準備筆墨,本王也該給皇帝去封折子了。”

“是。”

談思瑜渾渾噩噩地回去父親的院落,進門就見她父背手站在鴿子籠邊。目光對上,她揚起唇不儘淒然,啞著聲道:“我嫁。”

就知是她動了他的信,達泰沉臉,冷聲警告:“沒有下次。”轉身進屋,沒提信上事。

看著那道背影,談思瑜宣泄似的吼道:“我說我嫁。”她要讓所有輕視她笑話她愚弄她的人統統去死。她終於明白娘想成為人上人的心了,她也要成為人上人,不惜一切代價…

達泰回頭,鎖眉望著麵目脹紅滿身散發著濃濃仇恨和欲望的女兒,心裡有氣想訓斥一二可到嘴邊的話卻被他生生咽下了,左手緊握佛珠,大拇指摁著珠子上的佛。

兩人目光對峙二十來息,他才道:“進來說話。”

可談思瑜卻跨不動步子了,剛剛的吼已經用儘了她所有的氣力。身子軟倒,她癱躺在地上急喘著。

達泰沒管她,入禪室到矮桌邊的蒲團上坐,閉目撚起佛珠。因為那個孽障的自揭身世,他是再回不得西佛隆寺了。

西佛隆寺戒律雖不嚴,但那隻在小錯。像他這樣的,一旦寺裡查明所有,首要做的便是廢了他的丹田。

他現在隻有三條路可走。一,儘早回西望山把事交代清楚,請求從輕發落。二,找一個強有力的靠山,借勢脫離西佛隆寺。三,自己強大,讓西佛隆寺奈何不了他。第一條路,他不會走。

至於第二條、第三條,達泰的拇指再次摁在“采元”上,蒙玉靈手裡竟有融合精元的藥…

屋外,談思瑜仍躺在地上,急促的氣息在慢慢緩下來。魔惠林並未因她翻起波瀾,依舊平靜。百裡外,盛冉山兩百勞力在埋頭除著草,身後乾淨的土地上堆著一個個草垛。路邊一輛輛長板車停靠,都是來運草的。

荀家屯,黎久久醒來沒覺家裡少了什麼,到中午,眼睛這望望那瞅瞅開始找了。

辛珊思告訴她:“你爹出門收賬了,過些日子就會回來。他說,肯定給你帶好吃的。”

也不知道小家夥聽沒聽懂,反正小嘴開始往下癟了。看得薛冰寕心都跟疼著,趕緊過去拍拍手:“走,姨帶你去掏雞蛋。”

才蓄起的眼淚又退下去,黎久久歪向她冰寜姨。懷裡空了,辛珊思兩手叉腰,仰望天空。裕陽離崇州並不遠,以黎大夫他們的腳程,明日傍晚不到,後日早上一定能抵達。

明日下午…她長吐一氣,不再看天,平視著前。今晨,她已經跟程曄說過,是時候放出黎家滅門事了。明日上午,賢語書肆將掛牌宣傳方闊的鬼珠話本。

辛珊思輕眨了下眼,一旦書肆這確定售賣鬼珠話本,她就該小心防著方闊了。那個老禿驢為了名聲,手可沒少沾血。從明日起,陸老爺子得留在家中。才要轉身回屋練功,就聞馬蹄聲。

到院門口,風笑就看到了她,翻身下馬,壓著聲說:“顧塵領顧銘亦去南蘇探望天晴大祭司,那個叫圓月的婢女半路挑釁,被顧塵殺了。”

辛珊思微愣,後又笑起:“我等一劍山莊的好消息。”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