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陽】胡桃魈1(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1694 字 6個月前

樹枝太過茂密,以至於何問靈無法區分這是什麼樹,隻知道它大得無法想象,說不定整座山的內部空間全部被樹長滿,這棵樹就是這座山。

伴隨著自由落體的終止,兩個原本以為死定了的人前後睜開眼睛。白芷第一時間抬頭檢查下墜高度,粗略推測已經有幾十米,她們和鐘言完全被隔開了,甚至聽不到頭頂的任何聲音,周圍彌漫著一股非常奇特的氣味,讓人忍不住聞了又聞。

“這是什麼味?”何問靈當然不知道。

可白芷知道。

她不僅知道,這還是她一直苦苦尋找的東西。

“這周圍有神農?”摻雜著藥味的草木香讓白芷清醒過來,“不過這地方為什麼會有神農?”

她們繼續往下掉,卻不是漫無目的的危險著陸,在樹葉的包裹下晃悠悠往下降。期間白芷抽空檢查了一下樹葉,斷定這是一棵柳樹。

“望思山下居然有一棵這樣大的柳樹,居然還生出了人性,不會是癸柳吧?”白芷自言自語,忽然間腦袋裡靈光一現,“糟了,這不會是濕癸柳吧?附近有龍飛升,遇龍則發水,白龍潭的潭水和降水剛好夠濕癸柳來喝,再趕上靈性動蕩,所以它才能長這樣大。”

“什麼啊?你說什麼?”何問靈用力地聽,但是根本聽不懂白芷的話。什麼鬼柳?底下這棵樹難道是鬨鬼鬨出來的?

幾秒種後她們穩穩地落了地,腳下是濕潤的泥土,不是泥巴。會動的柳條從她們的身上抽離,堅硬樹刺並沒有傷到她們的分毫。何問靈抓了一把耳旁的柳條,沒想到剛剛接住她們的東西摸起來竟然如此柔軟。

“彆動!”白芷卻不敢讓她輕舉妄動,“你忘了自己多倒黴了嗎?為什麼總是碰這個、碰那個的……”

“可是這棵樹剛剛救了咱倆,它應該不是什麼鬨鬼的樹。”何問靈說話的時候柳條就纏在了她的頭發上,“你瞧,它還摸我的頭呢。”

白芷十分緊張,先把那些柳條撥到旁邊去了。“不是鬨鬼的鬼柳,是癸柳……這個我一會兒再給你解釋,總之這棵樹不對勁,咱們現在先想辦法離開這裡才行。否則……再讓科學家園這樣炸下去,整座山都要塌掉。”

“好,咱們找找上去的路。”何問靈懷著幸存的感恩之心對著柳樹鞠了一躬,然後跟在白芷的身後朝旁邊的山體走去。

不得不說,這座山可真大啊,底下還彆有洞天。何問靈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和白芷互相攙扶:“剛才你其實沒必要跳的,你瞧,你也上不去了吧?”

白芷瞥了她一眼:“對啊,現在後悔了,早知道就讓你一個人掉下來。”

“嘿嘿,你說反話,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何問靈一把將人抱住蹭過去,又被白芷假模假式地推開。

“誒呀你起來,滿身都是泥。所以說啊,我就不願意和年齡小的組隊,總得照顧你。”白芷實則將她抓得更緊,小妹妹就是麻煩。可是更大的麻煩是周圍的險境,她們根本找不到可以往上爬的路。她們隻能順

著石頭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尋找生機。

走了將近半公裡的路,

生機沒找到,可是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廣闊的天地。

“是地下洞。”白芷打開隨身的小手電筒,頭頂不斷往下滲水,所以所照之地並不是沒有活物,反而生長出綠綠的小草和蟲子。這像是另外一個世外桃源,隻是過於黑暗潮濕了,長久以來的封閉環境反而造就了這裡的生態平衡,達到了自給自足。

兩個人沒有後路,隻能繼續往前走,起初白芷以為這裡會有很強烈的土腥味,沒想到隻有樹木的清香。腳下之地已經變得廣闊許多,又過幾百米再一次擴大,像是運動場地般平整。而在最前方不止有滴水聲,居然還有蟲鳴、鳥鳴。

驚訝之餘,白芷將手電筒光打了過去,出現在兩個姑娘麵前的是一棵枝繁葉茂的柳樹。

它不知道在這裡蟄伏了多少年,休養了多少年,從一棵小小的枝丫開始發育,頂破土壤,逐漸生長。吸取了足夠多的水分之後它完全長成,遮天蔽日,枝條的長度竟然一眼望不到頭。

山洞裡有風,說明這裡不是死局,肯定有逃生的地方,樹木的清香再次吹來,柳樹像是等了她們許久,愉悅地蕩漾著樹梢。

片片柳葉從天而降,給兩個姑娘下了一場溫柔的柳葉小雨。嫩綠色的新鮮柳葉落在何問靈的白發上頭,像是給她彆了一個樹葉型的發卡。

轟隆,轟隆,地麵上的山體還在崩塌,爆.炸聲雖然已經停止,但是定點爆破還是給這裡造成了無法挽回的破壞。蔣天賜和歐陽廿也在往下陷,陷著陷著開始隨著山體的歪倒而摔到一旁。緊接著就是一個大下坡,兩人像滑入流沙繼續滾動,慌忙當中蔣天賜好不容易才抓住了歐陽廿的手。

強烈的風裹住歐陽廿,將砸向他的碎石一分為二,再分為散。石頭像被丟進了打碎機,小渣子朝外飛濺,一顆一顆打在蔣天賜的臉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他們在風中翻滾,等到停下的時候歐陽廿身上並無傷口,蔣天賜看起來卻不怎麼樣。

“咳咳,咳。”歐陽廿還在咳嗽,終於能夠落在地上休息。四周漆黑一片,隻能聽到外麵有炸裂聲,他不停地往外咳著什麼,直到一件西裝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沒事吧?”蔣天賜頭痛難忍,方才短短的幾個打轉瞬間他又產生了幻象,看到養父養母被碎石壓成了肉泥。

歐陽廿搖了搖頭,繼續往外咳嗽。

“我看看。”然而蔣天賜卻沒有相信他的話,捏住他的腕口小心檢查,“早就說了彆跟著我,會出事,你就是不聽。要是爸媽在,他們得多傷心啊……”

“要是他們還在,知道你後來一點兒都不管我了,你以為……咳咳……”歐陽廿像喘息不順,“你以為他們就會很開心?你這樣不死不活地過日子,天天抽煙成癮,咳咳,他們就會很開心了?”

蔣天賜聽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時間竟然尋找不到一個能回應他的字。他隻能低著頭繼續檢查,可周圍太黑暗,他什麼都看不到,最後隻能靠摸索。

“腕骨疼不疼?”

蔣天賜問。

回答他的隻有歐陽廿的咳聲。

“你應該是感冒了,從小你身體就不好。”

蔣天賜摸著黑說,同時也摸著黑檢查歐陽廿的脊椎骨和腿骨,生怕他哪裡的骨頭斷掉了,“這次帶著你來是迫不得已,以後彆再跟著我了。”

“你就是非要……咳咳……非要趕我走是不是?”歐陽廿忽然躲開了他的手。

蔣天賜無言以對,他甚至不敢和弟弟說,爸媽都是自己克死的。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和你天天在一起,我就是想要……咳……想要你一句話。”歐陽廿忽然摸著喉嚨,一股熱意躥了上來,他連續咳了好幾聲才停下,“你說你去乾什麼了,什麼時候回來,去哪裡工作……你都告訴我,我不會這麼任性,我會在家等你。”

“我就是怕一睜眼,家裡隻有自己一個人,黑著燈。

“咳咳咳……我難過的就是你……什麼都不說,你總是一句話不說就跑了,然後把我丟下。我沒有家人了,又找不到你才會拚命找,你如果告訴我你去哪裡了我一定不會這麼任性。”歐陽廿也知道自己任性,可是被一次又一次拋下的感受他不想再次經曆,“你總是這樣……”

“你怎麼咳嗽得這麼厲害?”蔣天賜聽出他的聲音很不對勁,像是重度咽炎,有什麼東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廿廿你讓我看看臉,你是不是吃什麼東西了?”

他扳起了弟弟的臉蛋,小小的,軟軟的,可是卻看不清楚細節。

“該死,要是有盞燈就好了。”蔣天賜想起剛才丟失的手電筒,沒有了光源,人類在黑暗的環境裡始終寸步難行。他能摸出歐陽廿不正常的體溫,而且高溫隻堆積在他的咽喉部位,他又想起歐陽廿從泥潭出來就開始不停地咳嗽,聲音輕輕的壓在口中。

他還以為他隻是吃了一口泥,沒想到居然越來越嚴重。

咳嗽的聲音陡然增大,大得讓蔣天賜害怕。他沒這樣害怕過,哪怕是在變成一級傀行者麵對惡鬼的那一天他也沒怕過,一直視死如歸。他拚了命地升級,明知道有可能扛不住負擔和反噬,他不怕死,自從養父母被自己克死之後他就這樣自毀般的活著,如行屍走肉。

可是現在蔣天賜重新找回了害怕的知覺,他越來越害怕了。

“廿廿?”他很久都不曾這樣急切叫歐陽廿,歐陽廿是在大年二十那天呱呱墜地,所以才有了這個名字。那天外頭下著鵝毛大雪,屋裡卻暖融融的,他站在養母的床邊,養父站在自己的旁邊,他們一起看著繈褓中哇哇大哭的歐陽廿,看著他粉粉的臉蛋。

那一天,是蔣天賜人生中最為幸福的一天,他愛的人都在。

“廿廿,你不要嚇唬我,你怎麼了?”蔣天賜忍不住將他抱了起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原來一直以來廿廿隻想要一個哥哥,一個疼他、愛他……特彆愛他的哥哥。

“走,我們出去,我帶你回家。”蔣天賜試圖將歐陽廿抱起來,他已經身子發軟,怎麼抱都抱不起來

兩個人還一起滑了一跤。

“哥,

你走吧,我覺得……咳咳……我覺得我很不對勁。”歐陽廿頭一次主動推開了蔣天賜,嗓子裡滾燙發熱,異常難受,“哥,我以後……再也不追著你跑了,我累了,我要歇歇。”

“走,哥帶你出去!”蔣天賜全身發抖,心如刀割,“出去之後我就辭職不乾了,哥帶著你出去玩兒,你不是很想周遊世界嗎?咱們一起去。”

可是歐陽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裡開始發出“咕咕咕”的不明聲音。

“哥,你快走吧,我真的,追不動你了。”歐陽廿終於不咳嗽了,奇怪的是他的嗓子裡忽然亮了起來,像是裡頭藏了一個燈泡,發出了令人溫暖的橘色光芒。他的臉終於能夠看清楚,麵色通紅,像染了一層光滑的油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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