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陰】清明夢8(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4403 字 6個月前

由於將飛練抓得太緊,他的指甲已經穿透了飛練小臂,但即便這樣他都不想鬆開。

而鐘言的再次醒來讓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特彆是餘骨。王大濤關注的點則更為現實

,鐘言現在是一個五級傀行者了,他身上第五個鬼是鎮墓獸。

剛這樣想著,一聲尖銳咆哮貫穿耳道,宛如金屬尖錐紮入人心。

“大家最好不要聽。”

蔣天賜提前捂住了歐陽廿的耳朵,“四級以上的傀行者會有一定程度的精神汙染能力,我不確定這聲音會不會……”

他還沒說完,所有的人都有了肯定答案,因為鎮墓獸的咆哮讓他們感受到了最高級彆的……絕望。

這是怨念極大的惡鬼,不要說妄想吃掉一隻,就是碰上了也要自求多福。他們不知道鐘言是在什麼餓瘋了的情況下吃掉了它,但顯然它來勢洶洶,並非善類。

而且,墓穴之門也並沒有打開。

“怎麼會這樣?”田振還等著開墓時站在第一線往裡開火,結果隻有咆哮沒有動靜,“爸,這有點不對勁啊,我怎麼覺著這隻惡鬼……”

“確實不對勁。”田洪生經曆過太多次危險關頭,處理極端事態的手段也十分老辣,“鎮墓獸這東西恐怕不好控製,說不定連鐘言自己都控製不了。”

咆哮聲仍舊環繞他們,響徹山穀和雲端,不知道內情的人一定以為產生了幻覺,聽到了深山老林裡的千年野獸萬年老妖的聲音。回聲的加入讓這場淒厲的喊叫更加絕望,宋聽藍頭一個敗下陣來,捂住沒有了眼球的眼睛,蹲在地上痛哭。

“不要共情!不要和鎮墓獸共情!”餘骨馬上衝過來扶住了他,“你一旦共情就完了,你是你,它是它,明白嗎!”

儘管遮蓋著眼睛,但宋聽藍傷到的是眼球,不是淚腺,淚水已經將蒙眼布打濕兩塊兒。

“快清醒一下,千萬不要試圖理解鬼的意誌,一旦試圖理解就完了!”餘骨顯然看出宋聽藍是個心思細膩的柔軟之人,如果鎮墓獸索要祭品,一定會從他身上下手。不知不覺間,轟隆隆的聲音給咆哮聲增添了幾分沉重,就在鎮墓獸的嚎哭當中,沉重的墓門緩緩開啟。

四米寬,五米高,兩開扇,誰也不知道裡頭究竟關押著什麼。

灰燼泥土如雨下落,塵封許久的平衡再次打破。門像被一雙大手從外麵拉開,撲麵而來的風帶著濃烈的土味,仿佛是從陰間吹拂而來。

鐘言看著那扇門,忽然太陽穴刺痛。

金佛,臘梅,佛經。鐘聲,沉香,法杖。紅轎,黑貓,喜燭。喜秤,龍鳳,書童。

眨眼間無數張人臉從麵前滑過,有人在耳邊高呼:“吉時到!拜堂!”

眨眼間黃紙飄落淚水滔滔,六角銅盆燃起熊熊烈火,白色招魂幡搖搖欲墜。

眨眼間暴雨滂沱,蜿蜒石階一眼看不到頭,寺廟大門口有人受持法杖,不怒自威。

眨眼間電閃雷鳴黑暗無邊,雙手所觸之處全是銘文,還有一道道深刻的正字。

“小言,是我對不住你。”

“小言?你的佛經抄完沒有?”

“小言!小心!”

“小言……你我終將相聚,你要等。”

“誰!”鐘言捂住

耳朵,恍惚間聽到了很多聲音,“誰在說話!”

飛練剛把鐘言攙扶起來,還沒來得及和鐘言說話,隻覺得鎮墓獸的咆哮聲忽然停下,但又有一陣異動讓他更加不安。墓穴的門確實開了,但從裡頭吹出一陣迅疾陰風,宛如鋒利的手術刀朝著離墓穴最近的宋聽藍而去。

宋聽藍聽到風聲,就在他看向墓穴的一刹那,那陣風穿過了他的胸膛。等到他再反應過來隻覺得胸口刺痛,內裡一片寒冷,仿佛一隻冰冷的手就在身體裡頭。

然而他低下頭時,才發現心口已經多了一個對穿的窟窿,剛好穿過了他的心臟。

餘骨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剛剛他隻覺著身子一震,沒想到會是宋聽藍重傷!等到他反應過來時雙手還緊緊抓著宋聽藍不放,然而上一刻還在動彈的人忽然一下軟在他的懷抱裡。

宋聽藍死了,無聲無息地死了,死在開墓後的這一刻。

鐘言剛站起來就看到這慘烈的場麵,隊裡最為善良的人悄聲無息地死在麵前。他的心臟沒有了,前胸後背全是鮮血,連最後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

他的背包裡甚至還有一棵剛剛撿起來的靈芝,還想偷偷帶回去給媽媽。

巨大打擊之下鐘言也差點沒站穩,如鯁在喉,有什麼東西堵在他的咽喉當中。這是絕殺陣法,用於守墓的絕法之一,開墓代價便是一命相抵。

他太大意了,他以為這個墓穴會和小墓穴一樣,殊不知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凶地!

“聽藍?聽藍!”鐘言想要奔向他小小的屍首,想要把他喚醒。王大濤說過,他答應過宋聽藍的媽媽,將來一定會讓孩子平平安安地回家。一個一級傀行者就這樣輕而易舉被惡鬼殺死,鐘言不願意相信。

不行!絕對不行!他要讓聽藍醒過來,必須要把人救活!沒有心也沒關係,他要給聽藍續命,要……

強烈頭疼,心臟抽痛,肋骨鈍痛,種種痛苦同時襲來將鐘言一擊必殺,他聽到飛練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然而再抬頭之後,卻看到水清灣那張陰魂不散的笑臉,以及她從科學家園論壇那邊帶出來的兩具高僧僧骨。

水清灣還敢回來?為什麼把僧骨帶過來了?

但不管這個人要乾什麼,自己都要殺了她。

鐘言拚命地晃了晃腦袋,最後身子一軟落在飛練的懷抱裡。他開始往下沉,沉進了冰冷刺骨的水中,窒息的痛苦始終包裹著他,讓他無法喘氣。四肢百骸傳回的信號都是痛苦,鐘言用儘力氣試圖將眼睛睜開,直到他雙腿一蹬。

沉重的眼皮,這回是真的睜開了。

明亮的病房充斥著冰冷的冷白色,左右兩側全部都是機械監控聲響,不斷檢測著自己的血壓、心率。他看向手背,插著針頭,打著點滴。

這是哪裡?

鐘言記得這裡,這就是自己一直想要操控的那個清明夢。最開始他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後來慢慢看到人影,聽到聲音。在一次又一次的夢境裡他像是不斷輪回,好幾次都嘗試將眼睛睜開。這回他睜開了,清

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切。

自己在病床上躺著,而且雙手和腰部都捆著束縛帶。

“你終於醒來了?”坐在床邊的白大褂轉過身。

鐘言動了動嘴唇,想要嘗試著坐起來:“你……水清灣……我要殺了你!”

“你怎麼還是這麼激動?是不是又做噩夢了?”水清灣像是早就習慣了他這些話,同時吩咐旁邊的小護士,“301號床病人醒了,不過他還是對醫護人員抱有強烈敵意,並且有攻擊意圖。目前身體指標正常,先推去普通病房吧,慢慢和他說話,但是不要和他有近距離接觸。”

鐘言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牙根咬得血沫子流到嘴角,眼前還是宋聽藍的慘狀和開啟的墓穴,然後呼啦呼啦圍上來許多小護士。

其中兩個,就是蕭薇和白芷。

“你們怎麼也在啊?”鐘言忍不住問。可是兩個小護士並沒有回答他,反而和他刻意地保持著一定距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鐘言仿佛陷在一場大夢裡頭,無法醒來。

半小時後,他坐在普通病房的單人床上,身上裹滿了束縛帶。水清灣站在他的床邊,宋聽藍作為她的副手,正在幫她做筆錄。

“你不要總是盯著他,他剛來半年,以前給你送過藥。”水清灣笑著對鐘言開口,“看來你又發病了。”

“我沒有病,這是你們的障眼法?”鐘言試了試掙紮,然而沒用。他堂堂餓鬼道的祖師爺居然掙不開幾根布條!

“聽藍,這就是我剛才和你解釋的事,301病人有非常嚴重的妄想症,狂躁症,而且反複不定。發病時他有一個全新的身份,一個足夠龐大的世界觀,他可能還會給你灌輸他的理念,在那個世界裡有人鬼神佛,他是修煉餓鬼道的師祖。不過你不用怕,他和每個醫護都是這樣說的,隻要彆碰他就好。”

“我記住了,主任。”宋聽藍點了點頭。

鐘言還是一個勁兒地看著宋聽藍,他都快忘了聽藍的眼睛有多漂亮。“你在胡說。”

“唉,這些話你每次清醒過來我都要解釋一遍,鐘言,我是你的主治醫師,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趕緊好起來,彆再這樣瘋瘋癲癲的。世界上沒有鬼,你隻是生病了,因為你常年臥床所以才幻想出了另外一個世界,而我因為總是提醒你那個世界的虛假性就成為了你潛意識裡的攻擊目標,所以你好幾次都在虛假世界裡將我想象成假想敵。我相信這次也是一樣,最後的敵人還是我,對吧?”

鐘言不再胡亂掙紮了,因為他不想再做無用功。

“蕭薇和白芷都是被你攻擊過的護士,她們原本對你很好,但現在也對你敬而遠之。”水清灣繼續說,“每一次你醒過來,和我講述一個新的故事,她倆都是你的好朋友。”

“放開我。”鐘言直視水清灣的雙眼,“你不要以為這種方法能困住我。”

“不是我要困住你,鐘言,是你自己要把你自己逼瘋了,你明明可以好起來,卻一次又一次縱容自己沉浸在虛假的想象裡。當然,這種

現象在臨床上並不少見,

因為身體受傷導致生活無法自理,

有些病患確實會構建出一個無所不能的精神家園。”水清灣推來了一把輪椅,“鐘言,你可以做到的,你答應我會進步,不要再沉浸幻想世界裡了。”

鐘言看了輪椅好一會兒,他似乎沒能理解水清灣的話,忽然間他看向被子,才發現原本應該是腿的地方並沒有凸起,而是一馬平川。

“鐘言,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水清灣推著輪椅過來,“你五年前遭遇了一場嚴重車禍導致雙腿截肢,從此之後你再沒有認清過現實,該醒醒了。”

鐘言奮力地動動腿,好奇怪,他完全沒找到雙腿存在的感覺。他病懨懨地靠了回去,奮力思索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病床右側半米是窗口,他視線探出,這裡是2層,有鴿子籠一樣的護欄。

外頭是一個自由活動的小花園,兩個中年男人在自說自話,其實誰也沒搭理誰。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我開槍,我拚了命地開槍!”

“我馬上就要拿退休金了,小金庫搖起來。”

是王大濤和田洪生。

走廊裡傳來清晰的歌聲,一個男醫生扶著一個年輕病人路過,年輕病人拍著手,傻癡癡地唱著。

“如果感到快樂你就拍拍手。”

鐘言閉上眼睛,狠狠地閉上,試圖下一秒就掙脫這個夢境。然而等到他再次睜開,他還在病床上。

“你每次都是這樣。”水清灣還沒走,“每次醒來你都說這邊是什麼清明夢,鐘言,你想象的那些離奇的經曆才是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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