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5 章 【陰】不化骨5(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1562 字 6個月前

血仍舊在變淡,或者說怨鬼皮化作鮮血已經被飛練的身體吸收。當時事發突然,鐘言也沒來得及問秦翎死前都發生了什麼,他被悲痛擊倒,痛不欲生,小翠和元墨自然也不會在那種情況下告訴他秦翎最後又以血飼寵。

以鐘言對秦翎的了解,想必他是故意而為之。他知道自己要咽氣了,一身血肉遲早要爛在棺材裡,所以乾脆最後再把兩條泥鰍喂飽。而兩條泥鰍想必也沒有客氣,說不定喝乾了他半身的血。

如今它將最後一層皮還給了主人,還他滴血養育之恩。

最後那一層鮮血也被飛練的皮膚吸收進去,而潘曲星那邊好似被什麼東西絆住腳了。眼下怨鬼皮已經被飛練找到,剩下的就是不化骨……鐘言不由地看向樹林子裡頭,潘曲星帶來了兩具屍骨,一具有金身,一具沒有。

不化骨會不會就是它們?不行,得想辦法奪過來。鐘言想到做到,剛要朝樹林方向動手,忽然腕口吃痛,回頭一瞧竟然是被飛練牢牢抓住。

飛練還未睜眼,可是胸口的起伏無比劇烈,胸膛仿佛變成了風箱被無形的大手狠狠拉動,牽扯著前胸後背每一塊肌肉。

“你放手。”

鐘言試圖輕甩,“如今已經幫你找到了怨鬼皮,隻剩下不化骨了,師祖一定要……”

“師祖,便是小言麼?”飛練忽然開口。

小雨不知不覺又降臨人間,將飛練的耳廓裹了一層細密的小水珠。他頭發半濕,微皺的眉頭因為痛苦而顫抖不安,但即便這樣痛苦他還要緊緊地抓住鐘言的手。

時隔已久,再見百年。

鐘言渾身一震,他今天已經流了太多的淚水,原本以為流乾了最後一滴,但是沒想到淚腺還是沒有哭壞。小言,他多久沒聽過這個稱呼了。

飛練的雙

目還是緊閉,然而淚水卻將眼睫全部打濕。眼尾忽然抽動了一下,淚水就順著下眼瞼掉了下來,一滴一滴,滴滴落地,像他們說不完的衷腸,訴不完的情愫。他看到師祖蓋著紅蓋頭嫁人的樣子,看到自己形如枯槁的手拿不起喜秤,想要挑一下紅蓋頭都不行。

他看到院外的梨樹枝頭朵朵盛開,自己站在樹前說做了個夢,夢見和師祖拉手而眠。竹林在不遠處搖曳,日頭暖暖地曬著他們,然而他們的日子卻和歲月靜好毫不沾邊。轉瞬間他看到了鮮血以及窗外徘徊的水鬼,他躲在床下,等著師祖回來。

一日一日地過去,日日在眼前翻飛,他又接連不斷地看到了許多人,聽到他們那個可望不可即的賞雪心願,看到了師祖露出的傷口。

金簪能取心頭血,也能讓人斷腸痛。

飛練感受到了疼痛,就仿佛完完全全紮在了自己的身上。最後自己躺在他們的婚床上,手裡緊緊攥著一個不怎麼像樣的香囊,用儘了最後的一口氣。

“有休書,算作和離,這樣你們少奶奶就不能為我守寡了。”

“我不難過,因為我知道往後每過一日都和與你相見更近一日,心裡是歡喜的。小言,你我終將相見,我會等。”

飛練最後深吸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睛。風將小雨滴吹到他眼睛裡,打濕了他同時擁有兩枚瞳仁的眼珠,血紅在左,純黑在右,緊緊相貼,缺一不可。

果然,再次睜眼後便是再相見,自己等到了這一日。飛練含淚地看向鐘言,隻覺著他這麼瘦,這麼瘦。師祖在自己死後一定沒有好好吃飯,怎麼比從前瘦了那麼多。越來越細密的雨珠朝著眼珠淋下,四枚瞳仁像浮著一層碎冰,卻同時看向了一個人。

“師祖,今年城裡的大雪,我已經陪你看過了。”飛練眨了下眼睛,再相見,自己真的等到了。話音未落,他不等鐘言反應過來就將他用力拉拽到身後,新仇舊恨齊發,奔著潘曲星的方向去了。

“飛練!”鐘言慌忙中想要拽他。

可這股子仇恨怎麼能阻攔,飛練的餘光瞥向了躲在蔣天賜懷裡的歐陽廿。那是自己的弟弟,他最為疼愛的三弟,原來他們之前遇到的小墓是小泠用的,可小棺材裡隻有公雞屍骨,現在聯想起來便全都明白了,他疼愛的三弟早就不在人身裡,而那隻日日跟在自己後麵要米吃的公雞才是,他是被人換了身子。

怪不得他要毀掉童花的藥草,原來那是小泠最後的報複。潘曲星恐怕就是那時候記恨上了,所以這輩子對他下蠱,害得他成為了人燈,如果不是師祖想到辦法寫了解憂符,廿廿現在已經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可能會永遠迷失在望思山迷宮一樣的地下洞穴中。

秦家到底是被他算計光了。

飛練雖然不知道潘曲星後來對秦家又做了什麼,但師祖字字句句帶血帶恨,說那一世他秦家幾乎全部斷絕在潘曲星的手裡,連師祖都差點折命。元墨和小翠更是說得清楚,自己死後爹和二娘也死了,柳筎、童花、張開這些人也死了,豈不是都斷送在潘曲星的手裡?

如今自己有手刃仇人的機會,再錯過就對不起天地了!飛練照直了朝潘曲星而去,到了跟前才發現他斷了一條手臂,正在和一條墜龍纏鬥。

一隻手拎住潘曲星的領口,上來就是一拳,直接轟掉了潘曲星半張臉。飛練看著飛出去的下巴,手裡攥著潘曲星的脖子,惡鬼之力被壓製住了不要緊,上輩子體弱沒法報仇,這輩子我用肉搏也能將你打得粉身碎骨。

飛練單手抓住潘曲星的頭發,指尖深深陷入他的頭蓋骨,兩隻手用力地往兩個方向撕扯,將他的腦袋生生揪了下來。

而地麵的晃動也傳遞到了地下,田振兩隻手抱著陳竹白,正在尋找出去的路。

火焰槍隻能背在後頭,但匕首還在袖子裡,雖然打橫抱人這姿勢有點不方便,但田振也不想選擇背著他。因為陳竹白到底是鬼,背著他就會讓自己陷入被動,萬一他在自己後頭鬼化或者直接抹自己脖子呢……

還是放在前頭比較安全。不過田振現在算是抱著一個燙手山芋,拿著不行,不拿著更不行,不帶著他根本出不去。

“這條路我已經走過了,前頭是死路。”

走到分叉路的底端,田振懷疑陳竹白在騙他。

陳竹白縮在他懷抱中,指了指他腳下的地磚。

踩上去?倒不是沒想過,隻是特殊處理小組的生存守則和這背道而馳,其中一條便是墓穴或鬼煞裡看上去像是機關的東西都不要碰。

現在隻能踩了,田振抱著他一腳上去,正前方的土牆忽然開始往下掉落土塊兒,顯然這土裡頭藏著一道暗門。等土塊兒掉得差不多了他才抱著陳竹白過去:“現在要過門了,不過另一頭有動靜。”

陳竹白勉強睜眼,確定他們順利到了另外一邊才動了動嘴唇:“謝……”

隻是說一個字他就說不動了,全身沒有不疼的地方,特彆是肩胛骨。他小心翼翼地轉動手腕,然而手腕上的傷口太過深刻,注定是要留疤了。

“不謝。”田振繼續往前走,看來陳竹白是真的打算帶自己出去,“你也沒有多沉。我有一條胳膊是金屬的,是機械骨骼,根本沒感覺。”

陳竹白搖了搖頭,聽不懂。他隻能側臉靠住田振的胸口,聽著裡頭那顆正在跳動的人心。腦袋裡很迷糊,陳竹白相信自己忘記了很多大事,又覺著自己必須要趕回去。

可是趕回去,去哪裡,找誰?完全想不起來,唯一確定的便是自己一定被關押了好久,外頭的人和從前不一樣了,穿得很奇怪,頭發也短。從前隻有剃度的人才剃頭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

正想著,前頭傳來了流水聲,一條洞穴河出現在遠處。

“水……水。”陳竹白連忙看向那邊,手指用力地勾著田振的領口,要他抱自己過去。田振自然也明白,小跑著衝向洞穴河,生怕下一秒就把陳竹白給渴死了。

到了河邊他才發現這條河太細了,也就30厘米寬度,水深不到20厘米,然而這對陳竹白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他迫不及待,幾乎是從田振懷抱掙

脫爬出,然後一頭紮了進去。

清涼的河水在他身上衝刷,逐漸洗掉了皮膚上那層厚厚的泥汙。陳竹白受不了自己這樣臟,便任由水來潔淨自身,他根本不用張口,每一寸皮膚都在汲取水分,身子裡的竹怨已經等了太久了。

就這樣泡著泡著,衝刷過他身子的臟水逐漸變回透明,然後田振就看到……這條小河快被陳竹白喝斷流了。

原本就沒多少的流水量,現在更是慘不忍睹,水流粗細隻剩大概一指頭那麼寬。可陳竹白倒是被洗乾淨了,乾淨得田振都不太好意思看他,因為他的衣服又薄又透,還有多處破損。

“沒水了……怎麼沒水了?”

閉著眼喝水的陳竹白忽然察覺到了異樣,睜眼就發現小河徹底斷流。

“因為被你喝的,你好能喝。”

田振蹲在他旁邊,脫了外套先給他披上了,“外頭有個白龍潭,出去再喝吧。”

“……多謝。”陳竹白從沒這樣狼狽過,而身上這件衣裳也很奇怪,料子很硬,上頭還有一個銘牌。銘牌上刻著兩個字,正是麵前人的名字。

“田……振……”他輕輕地念了出來,喝了一些水,現下終於有力氣說幾句,“這名何意?又有何解?”

“哦,這是我爸給我換的。”田振將匕首往裡收了收,“我原名叫顧逸行,我爸說拗口不好養,本來我就命運多舛,所以改了個好養活的。”

“逸行……灑脫安逸,寧靜之行。”陳竹白脫口而出,忽然東南方傳來了腳步聲,他立馬說,“這裡頭……有活屍,你我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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