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113 九千歲x皇後5(1 / 2)

張正跟了一天皇後娘娘, 到了傍晚,趁著皇後娘娘用膳之時,被喊去了司禮監。

張正一開始還以為是師父有什麼事要吩咐, 結果等到了司禮監南苑,看到正屋裡坐著的男人時, 頓時緊張起來。

他隻是丁賢其中的一個徒弟,事實上很少跟廠公大人麵對麵交談,如今站在看起來悠閒又溫和的大人麵前, 感覺到緊張不已。

要知道, 他們這些皇城裡的宮人,誰不知道廠公大人的手段。

張正跪下行禮, 隨後聽到了廠公大人平淡的聲音:“起來吧。”

張正起身, 仍不敢抬頭看。

隨後廠公聽起來十分溫和的聲音響起。

“你是丁賢的哪個徒弟?”

和廠公一樣, 丁賢同樣也收了不少徒弟, 但是並不是每一個都委以重任, 因此也不是每一個徒弟丁賢都會把他引薦給廠公。

廠公也隻是知道他們的名字,卻不知相貌。

但是張正知道廠公大人問的不是這個。

他恭敬道:“奴才是張正, 永元三十一年進宮,處州人。”

廠公大人道:“三十一年……原來是你,怪不得丁賢會讓你去皇後宮中。”

張正道:“奴才不敢,一切單憑師父與大人的吩咐。”

廠公倒是沒有說話, 隻聽見茶盞輕微碰撞的聲響, 想來是廠公喝了一口茶。

張正心裡知道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為什麼點出永元三十一年?

是因為在那一年, 宣朝出了一件大事。

史冊記載,“永元三十一年,大旱,湖廣饑、東昌、萊州饑、中州大饑餓, 草實樹皮,食之為儘,有處州大饑,人相食,樅、懷陽、河口三縣尤甚。”

那一年的□□使得整個朝廷差點覆滅,而張正則是在那一年因為家中實在無力養育而被送入宮中。

而也是因為他對食物毒藥敏銳的分辨,讓他被師父丁賢看中,帶在身邊。

同時張正也發覺了廠公大人對永元三十一年進宮的這一批人,有著格外的關注。

不過現在不是在想這個的時候。

張正大約猜到廠公喊自己前來司禮監南苑究竟有什麼事,應當是為皇後一事而來,隻是不知道廠公想要知道的是什麼。

司禮監南苑實際上隻是一個約定俗成的稱謂,它其實應當名為東膠南巷,隻不過因為廠公的內宅在此,因此大多數人為了避諱則稱南苑那位,久而久之都隻稱南苑。

廠公並沒有讓張正疑惑太久,隨後淡淡開口。

“皇後一日,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張正開始彙報,“回廠公的話,今一日皇後於壽康宮行跪拜之禮,隻看身子似有不適,但也未曾影響,而後午時三刻用膳,前往永壽宮行跪拜之禮,禮畢後回宮。”

廠公似乎沉默了一下,隨後緩緩道:“身子似有不適,也按規矩行事了?”

張正道:“皇後娘娘似乎因昨日大婚仍有些疲憊,娘娘她……”張正有些難言,但還是直說了,“娘娘並未完整按規矩行事,跪拜後便稱頭暈,讓壽康宮與永壽宮的宮人代替為跪拜。”

張正倒也不是為皇後隱瞞,隻是這一日跟在皇後身邊,發現她看似沉悶安靜,實際上仍有著少女的活潑,明明知道他可能有問題,但仍平和以待。

張正自□□之年進宮,見無數人間慘相,也見無數人皮畜生,進宮後察言觀色更是一流。

他竟很清楚地感受到,這位年輕的中宮皇後對待宮裡的人,無論是說話時還是舉止間,都把他們當了人。

張正最終有些不忍心她因為疏忽而被廠公責罰。

但張正沒有想到的事,廠公聽聞此時竟並不生氣,還輕笑了一聲。

“倒不成想皇後也會偷奸耍滑。”

張正心中一驚,廠公大人說話的言語刻薄又犀利,但是語氣卻沒有生氣,而是有一種愉悅的親昵。

昨日夜裡,廠公於寅時一刻出的太和宮,隨後便處理了宮中一大批人。

今日又在東廠秘密處理了一個人,張正認為與那日的事有關,但他並不清楚細節。

張正並不知道那天夜裡廠公和皇後發生了什麼,他也不敢猜,不敢想。

在這宮裡,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一不小心都有可能要了小命,尤其在廠公麵前,更是要慎之又慎。

廠公大人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麵,將張正的注意力吸引了回來。

“之後跟著皇後,事事以皇後為先,若是她要什麼,儘管給。”

張正一愣,隨後聽到廠公似自言自語。

“本督主倒要看看,皇後娘娘能做到什麼地步。”

其實很多太監亦或者是朝臣,都不知道廠公大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排除異己,一手遮天,做一個皇帝背後的九千歲,來享受著全天下供給的榮華富貴?

但為何廠公不抱來一個好控製的宗室小兒,而是任由著這位不著調的皇帝在皇位上。

廠公雖手握大權,卻也不曾陷害朝廷命官,也就是一些人做了不該做的才回擊。

隻不過每一次回擊都是殺雞儆猴,如同軟刀子在頭上磨,久而久之把原本就沒什麼氣性的朝臣,氣性風骨全磨沒了。

很久之後張正聽廠公和皇後娘娘討論過這件事。

廠公大人輕蔑一哂,“氣性與風骨?他們就不曾有過,金陵城的靡靡之音早就已經磨滅了他們三代人。”

皇後娘娘則若有所思,“古有刮骨療毒,不將傷口處的汙穢清理,便無法根除頑疾。”娘娘揚眉,“你竟打的這主意,如今告訴我,是想讓我誇你深謀遠慮,不愧為大宣肱骨良臣嗎?”

廠公站在皇後娘娘身旁,明明仍有一段距離,但是張正總感覺廠公微笑時,黑眸如同毒蛇般盯著獵物的光,看起來有些嚇人的危險。

“臣隻願做娘娘的肱骨良臣。”

皇後娘娘似乎被惡心到了,嫌棄:“滾。”

廠公聞言氣息隨之一變,如同深淵的寒風,又如同陰暗潮濕的低浪。

在之後,張正就看不到,他十分熟練的和長春宮宮人退出了寢殿,隻覺得殿外陽光正好。

不過那是很久之後,而不是現在。

現在的張正還在為廠公大人和皇後的關係而百思不得其解,但這也讓他對皇後更加恭敬,絕不留下任何的把柄。

廠公在揮退他之前,還微笑著警告了他。

“張正,本督主念在你是丁賢的徒弟,不與你說重話。”

“但你要記清楚,若是膽敢做出什麼陽奉陰違,兩麵三刀的事,亦或者被本督主查出了不該有的事,司禮監不聽話的下場你很清楚,丁賢也保不住你。”

輕飄飄的話,卻讓張正冷汗一下子下來了。

他立刻跪下行禮稱是。

“下去吧,若是皇後問起你去了哪,照實說即可。”

張正一愣,但他有個優點,也是被師父耳提麵命的一點——

不該問的絕不問,聽令行事即可。

出門後,張正發現師父已經在門外等候了。

四周廊下的黃門來來去去,忙碌的模樣和這裡有些格格不入。

張正行禮:“師父。”

師父抬手,隨後瞥了他一眼,有些驚訝,“大人生氣了?”

張正才發現自己額頭也有了冷汗,他趕忙低聲道:“廠公大人豈會對我一個小黃門生氣,這不還看在師父的麵子上嗎?隻是廠公大人威嚴,徒弟有些緊張。”

師父倒也沒再說什麼,隻是告誡他,“你且切記,大人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老實聽話,大人也會對你網開一麵的。”

張正受教,行禮道謝。

隨著師父進屋,張正才算是徹底鬆了口氣,一旁來往的黃門瞧見他,朝他低頭行禮才離開,而張正卻沒有回禮。

皇城之中等級森嚴,就連這小小南苑也不例外。

儘管張正在廠公大人和師父麵前跟孫子似的,但在其他小太監前,卻是高攀不上的人。

張正準備離開,隱約聽見了師父的聲音。

“回稟廠公,昨日幕後之人已經查明……”

張正沒聽,他離開回到了長春宮。

皇後娘娘果然問起了他去哪。

和其他宮妃的委婉試探不同,皇後是漱口洗手完後,優雅地擦手時直白的問的。

“公公這是哪去了?許久不見回來。”

張正感覺皇後娘娘身旁的巧夏看著他都要噴火了。

但他並不慌亂,低頭沉穩道:“回娘娘的話,司禮監廠公大人遣人來尋奴才,奴才這才在娘娘用膳時擅離職守,還請娘娘恕罪。”

皇後沉默了一下,張正躬身行禮的姿勢絲毫不變。

巧夏則是已經脫口而出,“你竟是連掩飾都不掩飾,你們司禮監欺人太甚!”

娘娘沉靜的聲音響起,適時地阻止了巧夏姑娘。

“不必說了,巧夏。”

隨後張正能感覺到娘娘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並沒有羞憤,也沒有厭惡,娘娘十分平靜地接受這個現實。

娘娘說:“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張正低聲道:“是,奴才告退。”

他緩緩退出殿內,還能聽到巧夏姑娘不忿的聲音。

“娘娘,您就是脾氣太好,都這樣明麵上的不把娘娘放在眼裡,娘娘您還不生氣嗎?”

皇後娘娘聲音聽起來有些懶散,可以說是真的毫不在意了。

“巧夏,我好像吃多了有些積食,不如陪我在宮裡走走散散步。”

而巧夏姑娘的注意力竟然就被這句話給轉移了。

“欸,娘娘為何不去禦花園走走,聽聞早春的芍藥開了,禦花園又寬敞,豈不是更好?”

“不必了,萬一在禦花園碰到其他鶯鶯燕燕打擾我的心情。”

“娘娘!您如今已貴為皇後了,您、您怎麼可以說出這樣輕浮的話!”

“巧夏,這宮裡誰會管我們輕不輕浮,反正也沒其他人聽到……”

張正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後意識到什麼,唇角重新拉平。

他忽然意識到,皇後和宮裡的其他人,好像有著很大的不同。

今天是後宮嬪妃來給皇後請安的日子。

薑穗一大早就被巧夏喊起床,她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感覺更困了。

“娘娘,若是實在太困,等嬪妃們請安完再睡個回籠覺可好?”巧夏手下不停地給她梳妝,在一旁輕聲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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