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的心倏地收緊,忙問:“鶴遂,你怎麼了?”
還是紊亂繼續的喘息。
還有呼呼的風聲。
他像是在奔跑,低沉陰鬱的嗓音傳來:“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周念追問。
“我媽和我妹妹。”他的呼吸越來越亂,風聲越來越大。
“你先彆著急,我馬上來找你,我們一起找。”周念快步來到衣櫃前,隨手拿了一套衣服,“你在哪?”
“南水街。”他喘著
。
“好。”
周念穿了條寬鬆的褲子,
手機放進褲包裡不容易被發現。她腳步匆匆地下樓,
堂屋裡,冉銀正在換新的插香。
看見周念忙裡忙慌的樣子,冉銀問:“七斤,你這是要去哪裡?”
周念無暇應付,隻說:“出去一趟。”
把冉銀沒說完的話拋在腦後,周念匆匆出了門。
依舊是個暴日晴天。
烤得萬物都想跪下來求饒,兩側黛瓦白牆格外燙手。
好在最近周念身上長了幾斤肉,體質沒那麼虛弱,否則在這樣的高溫天氣下,走上二十分鐘就會暈倒。
太擔心鶴遂,周念一路疾走,等到南水街的時候,已經是汗如雨下,腦袋有微微的發蒙感。
路過宋敏桃的按摩店時,周念駐足看了兩眼。
門是關著的,門口的地上還有沒拖乾淨的紅色油漆。
不知道宋阿姨什麼時候才會重新開門營業。
周念找到鶴遂時,他正沿著南水河朝鎮外的方向找著。他比她看上去狼狽許多,滿麵汗水,薄唇發白,唇上乾得有些起皮。
周念到附近小商店買了兩瓶水,遞了一瓶給他:“先喝點水。”
鶴遂接過水,一口氣灌了一整瓶。
周念安慰他:“你先彆著急,說不定宋阿姨隻是帶妹妹出去散散心。”
鶴遂臉孔陰鬱且蒼白,他緩緩搖搖頭:“不會,如果真是這樣她的手機為什麼關機?”
周念啞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安慰的話。
接下來的時間,她一直陪著鶴遂找母女倆,繞著花楹鎮來回找了二遍。
包括鎮外那座被燒禿的荒山腳下,都花了大量時間找。
暮色降臨,兩人一無所獲。
拖著兩具精疲力竭的軀殼走回鎮裡,周念陪著鶴遂去派出所報案。
民警聽完情況,隻說讓鶴遂回去再等等看,要是明天人還沒回去,就會安排人去找。
一整天下來,都沒有一點關於宋敏桃和宋平安的消息。
反倒是周念跟著鶴遂滿鎮子跑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播開來,人們都很驚訝——周念那樣的乖孩子怎麼會和那條瘋狗扯上關係?
明明是兩個看似永無交集的人,卻在青天白日下走在一起,從一雙又一雙的眼睛裡路過。
小鎮上的揣測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絕大多數人都先入為主,主觀覺得是鶴遂糾纏周念,哄騙周念那樣的乖乖女與他廝混在一起,必是不懷好意。
二位當事人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鶴遂送周念回家的路上,兩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小鎮眼下最熱的談資。
月明星稀的夜晚,空氣中還流淌著白天的餘熱。
北清巷近在眼前。
深巷幽深暗長,鶴遂一直走在周念身後兩步遠的位置,眸光深諳,臉孔陰鬱。
周念沒有和他說話,也沒有回頭看他,她想或許他
現在就想自己一個人安靜會兒,她不想吵他。
到周念家的門口時,門邊突然閃出來一個人影。
嚇得周念後退一步。
定睛一看。
慘冷色的月光下,冉銀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微微瞪著的眼裡是難掩的憤怒。
目光冰冷地轉至周念身後,當冉銀看清少年的臉時,眼裡的憤怒幾乎是瞬間就燒起來了:“原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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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銀氣得聲音發抖,“你的眼裡哪裡還有我這個媽?”
她用手指著鶴遂:“你就是出去和他廝混的是不是?”
沒有想到事情暴露得如此突然,周念完全沒有想到應對之策,她張嘴,解釋得卻很蒼白:“不是的,不是廝混。”
冉銀沒有理會她,而是徑直繞過她。
周念飛快回頭,看見冉銀已經快步走到鶴遂麵前,沒有任何猶豫地揚手,狠狠甩了一個鶴遂響亮的耳光。
啪——
耳光聲在這安靜的暗夜裡尤為明顯。
鶴遂不躲不避,被打耳光連臉都不偏一下,目光清冷無溫,隻是很平靜地看著冉銀。
他不說話,也沒表情,看著就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塑。
“媽——!”周念衝過去,護在鶴遂身前,“你為什麼要打他!你不可以打他!”
清軟的聲音裡是滿滿的堅定。
冉銀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周念:“你這是用什麼語氣和媽媽說話?你居然為了這麼一個混小子,居然這樣和我說話?!”
周念也很委屈,但還是堅持分辨道:“鶴遂他不是混小子。”
“……”
“我看你真是瘋了!”冉銀一把拽住周念手腕,將她拉到自己麵前,然後又用手指著鶴遂警告,“你要是再敢靠近我女兒一步,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鶴遂……”周念被冉銀強拽著進屋,每走一步都回頭看鶴遂一眼。
他還是站在原地,還是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塑。
周家大門啪地一聲合上。
黑夜深濃,有過短暫吵鬨後的巷子重新歸於寂靜。
鶴遂還站在原地,陪著他的隻有月光,空氣,還有臉上清晰可見的紅色指痕,沒有人知道他在原地站了多久才離去。
周念被一路拽到堂屋裡,冉銀才肯放開周念。周念的手已經被拽出一圈紅痕,隱隱作痛。
“現在。”冉銀目不轉睛地盯著周念,幾乎是咬著牙說的接下來每一個字。“你給我解釋解釋,你和鶴千刀那個癮君子的兒子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