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周念看了眼斜對床的裴巷。
她沒有再多聊下去
,再多說幾句話就該累了。
周念脫鞋上了床。
靠在床上玩了會手機,周念收到霍闖發來的微信。
他發了一張厭厭正在吃貓糧的圖片。
霍闖:【姐姐,我今天喂厭厭了,你不要擔心它,它在等你好起來回來看它。】
周念淺淺一笑,回複:【好】
如今的厭厭四歲,長得油光水滑,黑色的毛發在陽光下發亮。
退出和霍闖的對話框,返回好友列表,周念看見自己的微信置頂人。
頭像是厭厭的小時候。
備注是鶴遂。
她像之前無數次那樣,點進對話框裡給他發消息:
【今天外麵下了很大的冰雹雨,聽說下冰雹砸死過人,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淋這樣的雨會不會很痛?我竟然想出去試試……但是不行,護士姐姐不會允許我跑出去的。】
【而且你知道嗎?這裡的病房都是有警報的,如果不是在自由活動時間離開病房的話,警報就會響,整個樓道裡都會發出紅色的光,我很害怕這樣紅光。】
……
周念並不是在給如今的頂流影帝發消息,而是在給十七歲的鶴遂發消息。
即便她知道不會收到回複,也還是會給他發消息。
四年來,消息已經發出去上萬條。
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周念放下手機,蓋好被子躺下,她閉上眼睛卻很久都沒有睡著。
失眠的情況很嚴重。
最近給她的藥物裡安眠量減少了,王醫生建議她自主入睡。
自主入睡的結果就是睡不著。
深夜的病房裡,周念聽見徐散的磨牙聲,他磨牙很響,像真的在啃骨頭似的,咯咯咯的聽著還有點嚇人。
裴巷睡覺很安靜,偶爾夢遊,有一回周念半夜醒來,看見裴巷站在床邊直勾勾盯著她看,當時把她嚇得不輕。
這裡畢竟是精神病院。
一晚上不睡,總能聽見各種聲音,儘頭病房裡傳來女人嚎啕大哭聲,還有老人嘿嘿地怪笑聲,所有聲音都在深夜放大,包括怪異荒誕也被放大。
向來膽小的周念聽著這些聲音,就更加睡不著。
一直醒到清晨六點,她聽見外麵走廊上開始有了腳步聲後,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睡著後一直做夢。
荒誕不經又恐怖的夢,夢到鶴遂抱她,親她,陪她在夜空下看螢火蟲,又夢到他無情拋棄她,用最冷漠地眼神看著她。
晨光大亮,天空鳴金收兵,停雨放晴。
周念是在陣陣說話的聲音裡醒來的,頭痛欲裂,眼睛酸脹不已。
她側躺著,惺忪地緩緩睜眼。
視線還是模糊的。
微蒙的畫麵裡,是男人肩寬瘦高的背影,他穿著與她身上一樣的條紋病號服,兩條腿格外修長筆直。
視線再往上抬。
她看見男人頭頂一個反方向的旋兒。
這一定是在做夢。
不然鶴遂為什麼會出現在她麵前,就在她咫尺的距離。
兩張病床前的距離隔得不遠,間距不到一米,最多七十公分。
隻要她伸手就能觸碰到他。
既然是夢,那她肆意一點也沒關係。
周念用手撐著坐起來,朝著男人的背影伸出去一隻蒼白枯瘦的手,手背上血管和青筋鼓凸著,看著有些滲人。
離得越近,她的手指就顫得越來越厲害。
此時此刻,周念心底的欲望被無限膨脹,同時理智在無限萎縮。
在徹底被欲望吞噬掉的那一秒,她握住了男人垂落在身側的手指。
刹那間,空氣寂靜,病房裡正在交談的人聲也突然停止。
周念本來以為這隻是一場她的夢。
直到男人回過頭來,黑眸陰鬱深沉,他掃了一眼周念握住他的那隻手,而後緩緩抬眸,目光凝定在周念臉上。
四目相對。
周念的呼吸凝滯。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自己握著的那隻手是有溫度的,不是虛幻,而是有如實體般的溫度。
溫涼,像剛從泉水裡撈出來的玉石。
下一秒,周念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