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3章 原來 “病死”不是偶然,是必……(1 / 2)

囚室裡沒有燈,僅外廊火把傳來的一點微光。

纁紅與黑暗交織,他哽咽顫栗著,滾燙的淚自臉頰滑下,浸透了顧莞的指腹。

謝辭用力點頭。

微弱的動作,但能看出來,他已經竭儘全力。

這就好。

顧莞鬆了一口氣,她放輕動作把謝辭放回地上,冷靜下來就好,有生存意誌就好。

這麼重的傷,沒有強烈的求生意誌隻怕很難熬過去活下來的。

不過在此之前,顧莞得抓緊時間給他處理一下傷口。

她放謝辭之後,趕緊脫下自己的鞋子,從鞋底縫隙裡頭抽出一條很細很細的穿耳銀釺——這是她為自己準備的,防身和擔心鐐銬什麼的,沒想到這會兒倒先用上了。

據說古代以簧片鎖多見,技巧是找準鎖芯,一按一退再旋轉,肯費功夫肯花力氣,並不難。

顧莞搗鼓了一陣,終於聽見清脆“啪嗒”一聲,她成功把精鐵柵欄門打開了。

小心托著銅鎖和鐵鏈,把它放在地上,顧莞拉開柵欄門鑽進牢裡,揭開謝辭的淩亂破碎的衣襟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鞭痕刀痕縱橫交錯,烙鐵的焦赤一塊緊接一塊,雙手十指被拶指夾得血跡斑斑伸不直,她趕緊捏了捏指骨,萬幸沒有粉碎性骨折。

顧莞心裡十分不是滋味,一個孩子,甚至還沒正式進軍,至於嗎?

她抓起木碗裡的雪,用力搓乾淨手,最後把碗裡的雪全部抓起捧在手心,用力捏緊。

——她沒有鹽巴,啥也沒有,隻能這麼硬著頭皮化雪了。

原本該齜牙咧嘴的,但看完血肉模糊的謝辭,那點冷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顧莞捂了好一陣子,勉強化了一點水出來,雪水混著冰,勉強能作清洗傷口之用。

“你忍忍。”

她對謝辭說,謝辭無聲地點了點頭。

冰冷的水一倒上去用力擦洗,掌下的血葫蘆般的皮肉當即繃緊抽搐了,謝辭緊緊咬著牙關捏緊拳頭,一聲沒吭,也沒有掙紮。

雪水變成血水汙水,一碗水很快就用光了,顧莞立即掉頭從旱渠鑽了出去,取回另外一碗雪。

這樣不知跑了多少趟,大冷的天,顧莞跑出了一身熱汗,就是雙手冷,她終於仔仔細細把謝辭的傷口都清洗了一遍。

這個少年還醒著,血肉模糊的搓洗完成之後,他虛弱躺在囚衣鋪成的鋪蓋上,全程沒有昏迷。

顧莞對他的意誌力很滿意。

隻不過,這麼重的傷,光有意誌力恐怕是不夠的。

顧莞想了想,抬頭往走廊外瞄了片刻,輕手輕腳往外麵行去。

——她想,這病牢這麼多傷病員,總會偶爾碰上有一兩個暫時還不能斷氣的,所以,負責病牢的差役那裡,應當備有一些傷藥和治病的藥物吧?

顧莞舔了舔唇,趴在精鐵牢門上觀察片刻,果斷用銀釺打開牢門。

輕輕拉開,閃身出去。

走廊靜悄悄的,每隔二三十米一個鬆木火把,火把已經快燃燒到儘頭,帶著火木屑不斷往下掉。

這一條長長的走廊都是病囚,旁邊還有三四間差不多情況的大囚室,再往前,就是一間間小很多的單獨囚室,一整間都是精鐵柵欄圍著的,裡頭或拷或躺,都是成年男犯。

顧莞也不知他們清醒不清醒,反正都一動不動的,偶有呻.吟,但沒抬頭望走廊。

她腳步又輕又快,不多時走到儘頭,站在牆角往外一窺,一塊十來米見方的空地,有一個條桌一個方桌,方桌是差役吃飯的,條案是辦公桌,側邊架子放著名冊飯碗等物,桌麵油燈長棍,空地左側是一條通往上方的磚石階梯。

果然沒人!

顧莞立即從走廊出來,抬頭望了眼階梯,儘頭有透過柵欄門投進來的格子狀月光和雪光 ,隱約可以聽到巡邏兵甲踩雪的“咯吱咯吱”聲,今天是大年初一,有巡邏有柵欄有鎖,果然病牢差役溜號了。

顧莞快步往條案後小跑過去,一連拉開三四個抽屜和櫃門,果然找了十幾個瓶瓶罐罐,她逐一打開蓋子嗅了嗅,很快找到白藥,還有幾瓶比白藥放得更裡麵明顯更貴重的青花瓷瓶,她打開一看,是金創藥。

金創藥現代已經失傳了,主藥是“龍骨”和“雄土鱉”,土鱉還好,龍骨後世考據應是龍骨化石,這玩意有多難得不用說,所以失傳了。

——金創藥是軍中常備藥,謝家就有,藥效非常之好,受傷兵士洗乾淨傷口敷上,很快就能讓傷口愈合,效果比白藥還要好要快。

顧莞一見這藥,大喜,飛快撿起七八個大瓶小瓶,快步往長廊儘頭跑去。

有了這個藥,謝辭是真的有救了。

顧莞揭開藥封完好的藥瓶,給謝辭敷了藥,足足用了三瓶,完事以後,顧莞從新鮮屍體上剝了件乾些的囚衣,給謝辭換上,之後用換下來的臟囚衣把地麵的汙水擦乾淨,給屍體套回去。

最後是用雪水化開藥丸子,退燒的內傷的,一共化了五丸,給謝辭喂下去。

他高燒,重傷加雪水擦身,顧莞去這麼一會兒,他已經燒得昏昏沉沉,這會兒費力睜開一點眼瞼,竭力把藥水吞咽進去。

鼻翼吃力翕動,噴出來的氣像火灼一樣。

顧莞把剩下的蠟丸塞進他的手心,她能做的,就是這麼多了。

謝辭努力睜開眼睛,他喉頭充血沙啞,“……謝,謝謝你。”

顧莞拍了拍他皮肉尚算完好的左上臂,笑了下作回應,把他挪到她收拾過看似亂糟糟實際乾燥的麥稈垛上。

不用謝。

少年,你好好活下來就是最大的感謝了。

已經弄了很長時間了,天差不多要亮了,顧莞把謝辭挪到麥稈垛上之後,趕緊把用剩下的雪塞進空藥瓶裡,然後堵上木塞。

——她動的都是蠟封完好的新藥瓶,放在外麵用了一半的一些都沒動,蠟封小心重新糊上去用指甲儘量刮平,然後把封紙貼回去,再重新塞到最裡麵去。

這些新藥瓶瓶肩都落有灰,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人拿的,隻要撐過這幾天,就可以了!

顧莞仔細將藥瓶們擺回原樣,把這裡和大囚室都掃尾乾淨,她離開之前,最後望一眼謝辭,後者沉沉昏睡一動不動,顧莞掉頭從旱渠裡鑽出去。

……

出去一看,天果然蒙蒙亮了。

顧莞把旱渠的蓋子掀回去,然後把鐵榫重新卡上,這蓋子的設計很巧妙,有個卡榫,哪怕病囚還能動並發現了這個通風口,不知道卡榫的位置,也不可能掀開蓋子爬出來的。

她收拾一下積雪,然後從工具房鑽回去了。

監舍裡麵黑乎乎的,依然沉浸在夜色之中,這正是一天最冷的時候,差役卷著厚絮大衣鼾聲如雷,顧莞摸黑順著柵欄縫隙爬回去,一宿沒睡的謝二嫂鬆了一口氣,趕緊悄悄讓開位置。

顧莞慢慢躺回去,麥稈輕微“西索”的響聲,對麵囚室也傳來西索聲,似乎有人往這邊望了一眼。

隻不過,這個位置是顧莞和謝二嫂特地選的,黑黢黢的,對方什麼也看不見。

顧莞躺下後,無聲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她這時候才感覺到雙手冷得不行,怕是今年要長凍瘡了。

謝二嫂把她的雙手揣在懷裡暖和著。

顧莞也沒矯情說不用,她側躺睡在麥稈垛上,望著用木板封死的大窗縫隙裡慢慢透出朦朧天光,她身上倒不冷,還有點汗,不過汗水下去之後估計就冷了,藏銀釺時特地換的細棉裡衣都濕透了,還很餓,空蕩蕩的腸胃隱隱絞痛,再熬上三兩個月,估計胃病都出來了。

真是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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